第1章 余家兄妹

西部小城，泉酒。

天上一輪滿月，清輝潑灑，把這座安靜的航空城照的更加悠閑。

封閉式管理的泉酒高中，晚自習的鈴聲已經響了兩遍，學生們匆匆趕回教室，在操場的圍牆腳下，卻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往外走，左瞄右瞄，見沒人注意，一骨碌翻身騎上圍牆，跳了出去。一道燈光立刻打來，值班老師的大嗓門響起，人影撒腿就跑，消失在夜裏。

人影跑到街上，身上的手機響起，陌生的號碼陌生的聲音。

「你是餘生安？你認識宋菲嗎？」

「……你是誰？那是我媽。」

「那好，你媽借了我們錢，到期了不還，這事你知道吧，跟你媽說，我們的電話必須接，不然上門當面說，還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三天內沒還，我們會來搬傢具，不和你們開玩笑，我聽說你有個小妹妹……」

「我還聽說你有個媽呢，催催催，催毛線，今天借10塊，明天就要還你250，你們公司還招人不，招人我也不幹，我才不當250。」

然後毫不猶豫掛了，表姐又打了來，問老媽是不是借了人錢，現在電話都打到她那兒了。

這兩天餘生安接到了三四個這樣的催債電話，知道老媽借了網貸，到期沒還，這些網貸公司便到處給親戚朋友打電話。

餘生安站在樓下靜了靜才上樓，一進家門，就聽到小妹妹在哭，哭的好厲害。

「瞧誰回來了？」他笑着說。

客廳里站着個小女生，身高1米出頭，大眼睛、嬰兒肥、長頭髮，肉肉的，比哆啦A夢更可愛。她腳邊還跟着一隻棕色的小泰迪。

這是餘生安的妹妹，余平安。

至於為什麼叫這麼一個男孩子的名字，那是因為老媽生她時差點難產，老爸剛做出保大的決定，肚子裏的小寶寶心裏一慌，不再搗亂，順利出生了，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有感於出生的如此困難，老爸和老媽一商量，就在哥哥餘生安的基礎上改了一個字，叫余平安，一聽就知道這是一對兄妹。

小魚妹妹昂着小腦袋，對着吊燈哇哇大哭，眼淚嘩嘩的，滿臉都是，見到餘生安出現，她先是驚疑，接着抬手抹一把眼淚，弱弱地喊：「老哥~~~」

張開小手，求抱抱。

餘生安蹲下，把小小的她抱在懷裏，幫她擦眼淚，問：「怎麼了？怎麼哭起來了，還這麼慘？」

小魚妹妹傷心地說：「媽媽把我趕出來啦，她不讓小魚去廚房。」

餘生安把她抱起來，一邊往廚房走去，一邊說：「媽媽在做飯嗎？你是不是趁機搗亂了？」

小魚妹妹哼了一聲，說她只是想幫媽媽，沒想搗亂的。

嗯，這意思是，她本意是幫忙，但事實是搗了亂，哎，媽媽好辣的，所以，結果可想而知……

小魚妹妹又說：「有好多壞蛋砸我們家的門，讓小魚還錢！好凶吖，我都嚇壞了呢。」

「什麼？誰？」餘生安驚道。

小魚妹妹搖頭，說不知道，她別着小水槍想去看看的，但是媽媽不讓開門。

難道也是要求還錢的？不知道老媽到底借了多少錢。

餘生安靠近廚房，聽到裏面傳來嗶嗶啵啵的聲音，好奇老媽在幹嘛，剛一靠近，只聽砰的一聲。

「快跑！！！」

老媽大喊著跑了出來，一隻手擋在他身前。

餘生安愣了愣，不知道她在幹嘛，往廚房裏看去，明白了什麼，忍了忍，沒忍住，一陣爆笑。

老媽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笑什麼笑！讓你快跑你不跑！」

餘生安懷裏的小魚妹妹緊張地說：「小魚想快跑，但老哥抱着我，我跑不動呢。」

餘生安問老媽：「媽你又在炸湯圓？」

老媽說：「炸個湯圓好嚇人，哎對了，你怎麼回家了？又逃課了是不是？」

餘生安放下小魚妹妹，擼起袖子，一邊說今天老爸過生日我要去看他，一邊進了廚房，把鍋蓋蓋上，免得湯圓不斷炸出來。

站在廚房門口的老媽低頭看了看小魚妹妹，小魚妹妹立刻撇清關係，擺手道：「小魚沒有打電話喊老哥回家，小孩子不騙人。」

老媽進廚房，把餘生安趕出去。

「等等嘛，我把湯圓炸好了再走，你怕就別弄，我來。」

「你別燙傷了，笨手笨腳的。」

把湯圓炸好了，餘生安離開廚房，把小魚妹妹也牽走，回到房間。

「看，這是什麼？」餘生安把帶回來的禮物拿出來。

「是蛋糕！」小魚妹妹眼睛亮閃閃的。

「猜對了，是蛋糕，今天爸爸過生日，我們等會兒去醫院看他，你給他送上這個蛋糕怎麼樣？」

「我能先吃一口嗎？」

「先忍忍，今天是爸爸生日，不是你，堅強點好不好？」

「……我哭你們也不理我吖，哼。」

「知道就好。」

餘生安找來一支筆和一張淡黃色的卡片，準備寫字。

小魚妹妹眼巴巴地跟過來，踮起小腳打量卡片，好奇地問：「老哥你幹嘛？你假裝學習嗎？那你幹嘛要逃學呢？」

餘生安：「我不是假裝學習，我是給老爸寫幾句話，你要不要寫？」

小魚妹妹興奮地點頭，接着苦惱地說：「我不會寫字。」

「哈哈哈，也是哈，你好可憐，你太小了。」

「你再笑我會揍你的。」小魚妹妹氣鼓鼓的，捏了小拳頭。

「不笑了不笑了，那這樣，哥哥寫好了，你在上面簽個名吧。」

「……那好叭，你教我寫名字好不好？」

餘生安不好意思當面說矯情話，便想寫張小卡片，把想說的話都寫下來。

他咬筆頭，想了很多，但想了刪，刪了想，到最後落筆時，只剩下一句：老爸生日快樂，我們永遠愛您。

然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再捉著小魚妹妹的手，寫下了「余平安」三個字。

小魚妹妹從沒這麼玩過，喜滋滋地說：「小魚的名字比你的好看呢，老哥，你怎麼看吖。」

餘生安：「既然這樣，要不我們重寫一張吧。」

「啊——不要不要。」

「你們在幹嘛？」老媽站在門口問道。

小魚妹妹蹦蹦跳跳，跑到她跟前，巴拉巴拉說哥哥買了個蛋糕，他們一起去給爸爸過生日。

老媽問餘生安：「你買的蛋糕？你哪來的錢？」

餘生安把小卡片塞進蛋糕盒子裏，提在手裏，又交給歡喜的不得了的小魚妹妹。

「我幫楊老師打掃圖書館，兼職賺的。都弄好了我們就走吧，都快7點了。」

今天是老爸的生日，所以老媽提前下班了，不然晚上她還有份兼職，得九、十點才能回家。

餘生安提着做好的飯菜和老爸最愛吃的炸湯圓，老媽牽着小魚妹妹，小魚妹妹提着蛋糕，來到泉酒精神衛生防治基地，見到了住院治療的老爸。

老爸今天精神狀態不錯，一家人團團圓圓，吃過飯，把蛋糕分了，餘生安帶着小魚妹妹出門。

小魚妹妹捧著個小碟子，用小勺子小口小口挖蛋糕吃，奶油蛋糕里還混著炸的湯圓。

「沒見過這麼混著吃的。」餘生安說。

「小仙女都是介么吃的。」小魚妹妹認真地說。

我信了你的邪！

餘生安說：「你吃了兩個大雞腿，還這麼能吃啊？」

小魚妹妹不搭這話，而是說道：「我想和爸爸說話呢。」

餘生安帶她來到樓下的大院裏，坐在台階上，說：「讓老媽和老爸說說悄悄話，別當電燈泡。你怎麼吃的滿嘴都是？別吃到臉上去了，不然狗子又會舔你的臉。」

「很好玩呢，狗狗對不對？」

「汪汪汪……」

餘生安興緻不高，心裏亂如麻，和上一次見面相比，老爸更憔悴了。他一次意外，腦部受了傷，越來越嚴重，時常陷入昏迷。

老媽同時在打好幾份工，但依然負擔不起驚人的醫療費，他真想快點畢業，好賺錢幫老爸治病，幫老媽分擔重擔。網貸是利滾利，猶如跗骨之蛆，很難還清甩掉，老媽早晚會被壓垮，這個家也是。

他得想辦法賺錢。

這時小魚妹妹拉了拉他的衣服，說她不想當電燈泡，她更想當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餘生安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夜空，只見不遠處真的有一顆亮閃閃的星星，這顆星星似乎在快速靠近？？……在靠近？？卧槽！真的在靠近！啊——一架直升飛機呼嘯著砸下，餘生安只來得及把小魚妹妹護在懷裏，接着便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