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孟浪：說點枯燥的牢騷

讚賞的揉了揉瓜婆娘的腦袋，孟浪抬起頭來眺望着遠方的朝陽，眼神微現迷離。

「是啊～異人就是這樣一個重情重義到令人敬佩，卻也固步自封蠢到令人可悲的群體……不得不承認，他們已經逐漸被時代拋棄了。」

「拋棄？為撒子？」

「因為他們拒絕學習、拒絕與時俱進。」

孟浪語氣中滿是唏噓。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就好像上萬年前那個茹毛飲血時代中的所謂『智者』一樣。

他們只知道不厭其煩的告誡後輩們天黑后絕對不要離開山洞，卻不知道人終有一天要走出狹窄逼仄的山洞，面對外面更加廣闊的世界。

異人界的老人們同樣如此，他們不厭其煩的給後輩們強調修鍊的重要性，自視為高人一等，殊不知如今世人的修行早已不在深山老林了……」

「打開電腦，在真假難辨的海量信息流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這是不是修行？

穿上戎裝，在荒無人煙的邊境戈壁灘上執勤站崗——這是不是修行？

掏出手機，在工作一天之後扔掉腦子坑幾局遊戲，第二天早早起床，重新背起房貸車貸當回家裏的頂樑柱——這又是不是修行？

所謂修鍊，本質都是為了目標奮鬥時所收穫的進步，悶在山上畫符和坐在公司隔間里寫代碼真的有區別嗎？無非是工種不同罷了～」

「那，你要放棄他們嘛？」

「放棄他們？」

「嗯，瓜妹兒給我分析過，公司就似想把異人全都埋嘍，他們蔫壞蔫壞嘞！

自從辣個撒子……對！計劃僧育以後，新僧代異人似老一輩嘞五分之一不到，再過三十年，異人數量會減少一倍還多！

嘞樣下去，不要一百年，似不似……很快就沒得異人嘍？」

見馮寶寶瞪着烏黑溜圓的大眼睛，滿臉期待的看着自己，孟浪忍不住有些好笑。

果然，瓜婆娘的時間觀念還是那麼清奇。

不過值得欣喜的是，雖然嘴上不知道如何表達，甚至連寶寶自己都沒有察覺，但如今的她已經真真切切的在通往「人性」的道路上蹣跚起步了。

之前的寶寶是不會問出這種問題的，會問就代表着她的心裏已經有了牽掛。

不想讓異人消失……是因為她已經對這個群體產生歸屬感了吧？

「寶寶，那你覺得，我應該放棄他們嗎？」

瓜婆娘憨憨搖頭，吹彈可破的白皙小臉上滿是迷茫：「我不曉得。」

「沒關係的。」

孟浪嘴角掛起一抹柔和的微笑，溫聲鼓勵道：「不需要給出確切答案，你單憑感覺猜一下試試。」

「嗯～辣我趕腳你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似孟浪，我曉得孟浪不會。」

「……好吧，恭喜你猜對了～」

寶寶的直覺一如既往的犀利可靠，孟浪的確沒真想過要覆滅市面上那些世家宗門。

畢竟孟浪從來就不是什麼思想偏激的人，他不會自以為是到覺得自己的觀點就是絕對正確的，世間唯一不變的真理就是「我們接觸到的一切都在處於變化當中」。

每個人對於世界的認知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即便智者千慮也難保會有一失，文化、道統、乃至宗教的傳承也絕不能僅以「有用」或者「沒用」的簡單思維進行劃分。

或許在有些「實幹派」人士看來，有了照片之後繪畫就可以放棄了；有了視頻之後可以放棄了；有了鍵盤之後書法可以放棄了；有了流水線之後手工也可以放棄了……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實話實說，他孟某人就是上面所謂「實幹派」里的一員……至今都是。

在他二十幾年不斷求學卻依舊淺薄得可笑的眼界當中，很多東西的存在都是沒有必要的——宗教妖言惑眾；煙草傷身害人，遊戲玩物喪志；藝術空談誤國。

有擺弄上面那些玩意的時間，為什麼不拿來多學一點東西，多陪一陪家人？

一個人的時間到底是該用來充電，讓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變得更好，還是該用來在娛樂頭條上看戲吃瓜？

這個獎金墳草無人理、戲子家事天下知的時代到底怎麼了？

……上面那些問題，是曾經的孟浪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

但中華文明奇妙的地方就在於此，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孟某人一向自詡謙謙君子，因而他對萬事萬物的看法也遠算不上固執。

相反，正是因為深知自己的學識與見識有所不足，他才更加願意尊重先輩們留下來的諄諄教誨……

「寶寶，知道我為什麼主張留下異人嗎？」

「不曉得，為撒子？」

「因為我膽子小。」

「膽子……小？」瓜婆娘歪頭不解，要知道諸葛大力可是天天在家裏數落這個死鬼膽大包天，一點都不讓人省心來着。

「嗯，就是膽小。」

孟浪淡然點頭：「人類，不但要有科學、技術，還要有文化、藝術、跟音樂——這是我最尊敬的錢老曾經說過的話，我相信他。

現在的我不清楚我眼中的宗教糟粕在中華文明的傳承中到底發揮着多大的作用，也不敢妄自揣度抹消它們會對國家和民族造成多大的損傷。

所以我並不準備貿貿然將異人滅絕，最好的方法是把他們往利國利民的方向加以引導……畢竟這年頭廢物都能循環利用，更何況是異人呢？你說是吧～」

聽了孟浪的解釋，馮寶寶似懂非懂的摸了摸下巴，眼神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ˇˇ)…

「孟浪。」

被瓜婆娘認真的小表情嚇到，孟某人微微吃了一驚：「怎麼啦寶寶？」

「我有兩鍋似。」

「嗯，你說！」

「第一鍋，咱們時間多嘞似，就算現在不懂得也可以慢慢學，我可以陪你一起，教辣些牛鼻子、大和尚們學好！」

「寶寶，你能有這樣的覺悟，為夫深感欣慰！那……第二件事呢？」

「你泡嘞咖啡真好喝，瓜妹兒不在，你闊以把她嘞杯給我喝嘛？」

孟浪啞然失笑：「……真是服了你了，小饞貓！」

「嘿嘿嘿……」

「等著，這就給你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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