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鏡花水月

()釀香居。www.ｎｉｕｂｂ.ＮＥＴ牛bｂ小說網趕走噩夢般的客人，還外賺一百多兩，掌柜心情大好的哼起鴨嗓的調子，左擦擦心愛的花雕酒瓶，右抹抹上好的紅木桌，很是愜意。這時，從五百兩中抽成、分贓，白撿五十兩的李二也愜意地下來，見了掌柜恭敬的行禮，拿走剛剛擦乾淨的花雕，步伐輕快。掌柜急忙叫住他，問，「是碧湖坊的客人？」「是呀，怎麼了，掌柜？」掌柜搭上李二的肩膀，低聲，「你可要仔細點，千萬別出差錯，」接着富含深意的微笑，「快去，別讓客人等急了。」雖是新人，自小在社會摸爬滾打的李二也知察言觀色，揣摩人心，心下瞭然掌柜的意思，應一聲腳步更快了。放在櫃枱上的花雕是店裏最貴的酒，上坊間是最拋金的雅座，即使釀香居生意興旺，能花銷這麼大的人並不少。掌柜經商多年，自是老道姦猾，知碧湖坊的客人定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怎能放過賺錢的良機？遠離了一大堂的喧嘩，鮮有人在的三立刻安靜許多，仿若從市集走到另一個世界。很快爬上三，李二慢慢放輕腳步，徑直走到最裏面的雅間。碧湖坊是三最大的雅間，臨窗而隔，一扇屏風擋住世間紛華。屏風用的是南方上好綢緞，上畫着碧湖木亭圖，荷花吐水而出，蘭舟輕拂湖面，佳人紅綢羅裙，採蓮歸來。就在美人青絲，珠翠玉簪斜上方，一個方正的紅色印章宛若紅唇，兩個字龍飛鳳舞——顏溪。這幅畫出自楚國最出名的畫家之手，而這湖正是趙國木蘭湖，跨越邊界的結合賦予了這幅作品連城的價值，也因此成為釀香居鎮店之寶之一。李二放慢腳步以便更好地瞻仰名家名畫，雖對繪畫一竅不通，倒也滿足的進入雅間。碧湖坊內只有兩位客人，在稍大的空間里顯得有些孤冷。李二雙手捧酒垂首踱進去，出於好奇斜眼瞟了一眼富貴客人，這一瞥，驚為天人。黑檀木桌置於窗下，兩位客人相對席地而坐。左邊的束髮佩劍，一身的北方武士打扮，面目英挺，一雙眼睛卻兇猛駭人，約摸年紀二十二左右。再看右邊的客人，那就更年輕了，估計不過二十，一身乾淨的儒衫長袖，右手手腕掛着一串銀鈴，隨主人的動作發出細碎的脆響，一張臉長得白白凈凈，居然比下斟酒的小玉還漂亮。李二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不覺多看了幾眼。那儒衫男子早就注意到他的視線，只作不知，照常慢悠悠的飲酒。對面武士男子到先沉不住氣，兇惡的眼睛瞪着李二，叱喝，「看什麼看！」李二嚇得一抖索，手中捧的昂貴花雕一晃就摔下去，眼見就要摔碎，李二連呼完了完了，如此名貴的酒即使賣了自己一家人也抵不了債。右邊的儒衫男子慢慢放下酒樽，一聲銀鈴脆響，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花雕奇迹般的重現在白皙纖細的手上。男子將酒放在桌上，未曾有言語。李二傻在原地，愣愣看着自始至終都沒有側頭的儒衫男子。左邊的武士大感厭煩，「你呆在這幹什麼？還不快走。」「啊，」李二如夢清醒，急急躬身道歉，近乎倉惶的步出雅間。「等等，」清冷的聲音突然叫住李二，聲音不高，卻足夠傳到他耳中。李二頓下腳步回頭詫異的看着儒衫男子，等待他的后話。「最近貴店可否有一位奇怪的客人？」釀香居人來人往，奇奇怪怪的人多了去，但剛剛經歷噩夢一般的白天，李二獨獨對吃霸王餐的好色傢伙印象深刻，不禁義憤填膺，「的確有一個奇怪的酒鬼，非得霸著第九桌不走，連喝了三天三夜，結果不付錢就跑了。看他鬍子拉擦，落拓沒人要的樣子就知道是專門調戲良家婦女，吃白食的惡棍，幸好我——」「你可以走了，」儒衫男子淡漠的打斷後面的廢話，銀鈴碎響，周身散發着疏遠冷淡的氣息。李二微愣，識趣地走開，心中暗道，這客人真難伺候。「大人，確定是王宇文？」武士沉聲詢問。儒衫男子淡笑，「是了，第九桌對王宇文有特殊的意義，一定是他不會錯。」「是否要屬下……」儒衫男子擺手，「不用，我們的目標不是他，你這樣做只會打草驚蛇，而且——，」男子忽的頓住，眼神凜冽，「你有十分的把握殺死他么？」武士閉嘴，自知沒有把握，別說十分，就是七分也沒有。「紅狼還沒消息么？」男子啜一口酒，閑閑問道。「是的，自從那晚暗殺失敗后，至今未找到他的線索，大人，紅狼他會不會已經死了？」「不會，他沒那麼容易死，」男子自信的說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說不定，他還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耽誤之際，最重要的是斬殺楚國質子。雖不知道王宇文突然離開是打的什麼算盤，但正好有我們可趁之機，只要殺了那孩子，還不怕趙楚打起來么？」武士沉默聽着，諸侯之間的恩恩怨怨聽了太多，爾虞我詐懂得太多，人便漸漸麻木，領下此次任務也只不過是為了追隨眼前的人，其他國與國的爭鬥，他無心參與。「涪陵，這次你無須出手。木蘭城已至趙楚交界，切忌泄露身份。」涪陵微詫，「此次任務重大，除了紅狼還有誰能勝任？」儒衫男子但笑不語，托腮望着屏風之上碧湖美景，一泓綠水平靜無波，波光蕩漾的水搖搖曳曳，掩藏湖底一切未知物。「我自有辦法，」銀鈴碎響。————————木蘭湖。明月孤輪懸掛，銀光灑滿整個木蘭湖。微風輕拂，送來翠之上錯落哀怨的琴音，清幽冷靜。然，一串串極力剋制的咳嗽聲打斷送來的琴音，看着小墨憋紅的臉，我終於忍不住，質問：「說！臭小鬼，你是怎麼虐待小墨的？」是夜，身無分文且無家可歸的三人坐在湖邊無聊的浪費時間。我坐在石階最下方洗染血的外套，小墨在旁打下手，小鬼則坐在更高几級的石階啃著曾經極度憎恨的蔥油餅。聽我突然這一說，他吐掉口中的餅，莫名其妙，「我哪裏虐待他了？」「你看小墨咳嗽成什麼樣了？說！你是不是晚上搶他的衣服？」小鬼更莫名其妙，「他咳嗽和我搶他衣服有什麼關係？再說，我幹嘛搶他的衣服？」「你不搶他的衣服，那為什麼你沒有咳嗽，偏偏小墨咳嗽了？」小鬼明白什麼意思了，立馬怒了，騰地站起來，「那是小爺我身體好，他自己沒用幹嘛要賴在我頭上！」「你居然這麼說小墨！」我也騰地站起來，挽起衣袖挑釁，「你不是說你身體好嗎？有本事下來單挑啊。」「你以為我不敢？」說完，小鬼放下沒吃完的餅，還真「蹬蹬蹬」的就下來了，踮着腳，叉腰仰視我，「你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下手！」「你別以為你是小孩，我就不忍心揍你！」我叉腰低頭俯視他。「小月——咳咳咳——別——咳咳咳——」眼見世界大戰又要爆發了，玄子墨很想解釋其實衣服是自己脫得，奈何一直咳嗽，始終說不出口。我會錯意，拉着他走到石階上方，以免待會兒被暴力決鬥誤殺，然後，很大氣地大拇指指著自己，「放心，臭小鬼打不過我。」——某人完全忘記自己是以大欺少，還覺得特自豪。「不是——咳咳咳——是——咳咳咳——」等玄子墨咳完，人已走到石階最下方。小鬼在左，我在右，兩人站在離湖最近的地方，擺好架勢互相干瞪眼，遲遲沒有動手。冷風吹了又吹，我只穿件襯衫，小鬼更是衣衫破爛，兩人干站着冷的發抖，依舊不見誰先動。玄子墨呼口氣，看來他們不會真的打起來。「臭小鬼，你倒是動手啊，」我抖索著開口。「幹嘛我先動手？你幹嘛不動？」小鬼抖索的和我差不多。「……」「……」兩人相視無言，就像兩座雕塑。玄子墨人小鬼大的嘆口氣，無意瞥見楚亦南身後的湖水，愣住，而後臉色刷的蒼白，「小南，你的後面，後面。」「我後面關你屁事！」楚亦南正在氣頭上，尤其看玄子墨不順眼，惡狠狠的根本不甩他。「臭小鬼！」火氣上涌，我就要動手，偏巧也瞥見他的身後，疑惑的頓住腳步。在月光光暈的蕩漾下，一抹黑在水中搖搖晃晃，像水草，又像湖底水怪。「奇怪……那是什麼？」我盯着那抹黑慢慢走過去，剛巧擋在小鬼前面，正待要一探究竟，水中的黑猛的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以迅猛不及掩耳之勢抓住我的衣領，接着，一股大力猛地將我拖下湖。——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