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情報

「馬克IV型裝甲獵手的正面投影，較之前的型號要小。檢修口從通用型改為螺紋突緣型。」——趙青

有經驗的作戰人員，總是避免不必要的電台通訊，即使通話，也盡量簡短，敵人的無人機可以在6到7秒沒，完成測量、定位到發射反輻射武器的全過程。不過，專司收集敵人情報的趙青，反而是個例外，總是佔着頻道廢話連篇。

最先出水的那隻「戰犬」，周身一抖，如同真的出水狗那樣。利落地甩掉水花。

然後，它開始用四肢試探著海灘，看看灘塗能不能支撐它們的重量。動作上看，比上一個版本更靈巧。

「我日……才九隻，估計是一般性偵察任務，沒什麼新鮮玩意。」

趙青開始發牢騷，他特別招恨的一點在於，總是盼著看到最新式的殺人機器，而這些東西，恰恰是其他士兵最不想看到的。敵人每投入一件新式兵器，都意味着付出大量的犧牲來摸索它的弱點。

海平面泛起白色的光，一輪朝日即將噴薄而出。時間緊迫，那些四肢行走的機械，開始小心翼翼向大堤的斷垣殘壁走過來。

「都別急，等走近些。首領交給我。」張尋寧向他的人下達命令。他的命令通常很短，避免被無處不在的無人機完成測向。

他的瞄準鏡十字線對準了第一隻戰犬的頭部，夜視儀中，它的眼睛閃著瑩瑩綠光，如同一隻真的犬科動物一般，這隻顯然是群體中的「首領」。它們的集群行動，依賴首領，幹掉它，意味着整個群體，會陷入幾秒鐘的混亂，直到重新分配新首領，這一點確實如趙青剛才所說。

「首領」停了下來，它的綜合感測器，探測到了爛泥下面的金屬，那可能是地雷，也可能是破碎的武器殘骸。繞開的話，意味着走進淤泥。

評估幾秒后，它決定繼續向前，戰犬作為燈塔系統的基本節點，淌地雷是分內的任務。

一枚小型反步兵地雷跳出爛泥，在「首領」一側爆炸。沉重的仿生機器倒向一邊。地雷爆炸的高度，正好在它薄弱的肩部關節處，輕易炸飛了一條腿，但是「首領」一躍而起，繼續用三條腿在海灘上飛奔，失去一條腿意味着分攤到其餘三條腿上的重量增加。它不可避免地陷入爛泥里，掙扎加速了毀滅。

「快，它們正在移交指揮權。」趙青喊道，「打那隻發獃的。」

張尋寧的瞄準鏡掃過整個群體，從中找到那隻獃獃站立不動的，它的雙眼正在閃爍，如果趙青說的沒錯，它應該正在進行任務轉換后的初始化，他按下激光測距，等待瞄準鏡內修正光點生成，然後，果斷開火。

由於目標靜止，打中並不困難。這一槍，直接擊中肩部，反器材槍發射的穿甲彈，轟碎了目標。偵察排的其餘火力開始射擊，攻擊那些失去指揮，滿海灘亂竄的喪家之犬。

失去指揮的「戰犬」仍然擁有極強的獨立作戰能力，它們背負的武器多樣化配置，有一些使用40毫米可編程榴彈，有一些則背負着六管機槍，但是在開闊的，佈滿地雷和淤泥的海灘上，這些輕火力，並沒有太多的還手餘地。

隆隆旋翼聲，在交戰爆炸聲的掩蓋下靠近，一架頂着偵察設備的直升機，背靠着一輪朝日，偷偷靠近海灘。

「直升機……」趙青喊道。

幾枚導彈飛離掛架，直撲大堤，將一門榴彈發射器打啞，海灘上的「戰犬」則還在殊死反抗，它們中一些，顯然得到了居高臨下的偵察直升機的信息，開始向大堤上方發射編成榴彈，榴彈準確地在掩體上方爆炸，利用破片，殺傷了躲在後面的人員。

「中尉，你把海灘上那些狗東西打掉，直升機交給我。」

趙青喊著跳出掩體。張尋寧根本來不及阻止趙青的莽撞行動。

空中的直升機立即捕捉到這個迅速移動的目標，按照決策模式，將其列入優先攻擊。

直升機的機槍塔開始轉動，但是這個靈巧目標旋即躲到了掩體后。

直升機沒有猶豫，兩枚地獄火離開掛架飛向趙青消失的混凝土大壩，巨大的爆炸騰起了塵埃，使得這架基奧瓦勇士無法看清地面，它徑直飛過煙霧遮擋區，然後開始空中轉彎，試圖再次找到目標，看看那個人是死是活。

廢墟下，趙青扛着紅櫻導彈等待着，他聽到了轟鳴的直升機從頭上飛過，空中的塵埃還沒有完全散去，這會兒他和目標還都看不到對方，勝負將在幾秒鐘后決出。他的優勢在於，可以憑藉對方的螺旋槳的轟鳴聲，預判出目標大致方位，從而做好準備，他有先機，但是轉瞬即逝。

他將導彈對準那裏，同時開始冷卻導引頭，如果沒抓住窗口，讓那架靈巧的直升機調轉過頭來，其壓倒性火力會把自己炸成碎片。而自己，很可能會成為張尋寧這個部隊，代代相傳的反面教材。

偵察直升機開始下旋轉彎，隆隆的旋翼，將下方煙塵吹散。

它看到趙青的同時，下方盤旋而起的導彈在直升機一側爆炸，炸毀了尾梁。直升機打着旋，向東北方逃竄，沒支持太久，就掉落下來，掉在海邊灘塗里，並沒有爆炸。

張尋寧的排迅速殲滅了海灘上的目標，然後所有人躲進掩體，但是敵人的火力沒有降臨，可見海灘上每一個感測器以及通訊節點，都被消滅了。這一仗乾淨利落，但是代價不小。

30分鐘后。

張尋寧和他的戰友站在營部派來的卡車邊，目送車上的七個裹屍袋緩緩遠去。十天前，他的部隊齊裝滿員，現在只剩下一半人，仍然沒有後撤的命令，也不見補充人員到來。

他有些自責，如果自己你能提前發現直升機，或許就可以搶在它發射地獄火前就將它擊落……

趙青如同鬼一樣，出現在他的邊上，剛才打掃戰場的時候，就沒看到他，不知道去哪兒了。

「中尉，還得幫我一個忙，幫我收集一些情報。」

「你不是說那些『戰犬』改進不大，沒什麼情報價值嗎？」

「不是那些東西，是那架直升機，」趙青擰著眉道，「……我看到它的駕駛艙里有人。」

「你看花眼了吧，『燈塔』的單位，都是無人機駕駛的，駕駛位置上戳著的那個，肯定是『獨眼龍』擬人駕駛儀。」

「不是獨眼龍，我保證。」趙青認真道，他鮮有這樣正經的時候。

「那你打算怎麼辦？」

「你跟我去一次，海灘上的地雷都是你的人埋的，沒你去不行。」

「現在？看什麼玩笑，敵人高空無人機可能在頭上，隨時可能引導一輪炮擊。」

「它們不會為了兩個步兵發起炮擊的，你看，還有30分鐘漲潮了……也許他現在還活着，這可是很有價值的情報。」趙青的臉轉向大海，可以看到那架被他擊落的直升機就在那裏，冒着濃煙，一部分浸在水中。

10分鐘后，兩人走下海灘，趙青是那種雖然討厭，但每次又能花言巧語，讓你豁出命去幫忙的人。

走上海灘，當然有些冒險，即使張尋寧有海上的雷區圖，但是每天潮起潮落，大部分地雷早就不在原來位置了。

他們沒有攜帶任何金屬武器，避免引發地雷上的磁引信。不過，這些地雷採用多模式引信，如果你不巧，走到很近的地方，微弱的震動仍然可能觸發它。爆炸前，它會跳起到一米左右，這樣的模式，適合攻擊戰犬的腿部關節。如果是一個人站在那裏，難免被齊腰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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