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52. 陳和霜星

石棉拿在手裏的武器其實就是一把沒有開刃的短劍，看上去也就比匕首稍微長一點，皇帝根本不在乎，它叼著雪茄，吧嗒一下從麥哲倫的手裏掙脫出來，搖晃着一隻鰭：「放下這些玩具，如果你真的探險家，應該明白它們對我沒有任何效果。」

皇帝說的是實話，石棉也知道，但她的性格擺在那裏，不是一個輕易就被別人說動的人，非但沒有短劍，反而一甩手裏的背包，重重砸在皇帝身上，然後拉着還在發獃的麥哲倫，躲入人群，很快就不見蹤跡了。

能天使和德克薩斯姍姍來遲，看着企鵝物流的老闆像沒事的鵝一樣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文化衫上的灰塵，仰起頭：「你們怎麼才來？」

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德克薩斯問道：「老闆你是怎麼被她們抓住的？」

「抓住？」

皇帝的一隻鰭稍稍壓低墨鏡，露出半個小眼睛：「不不不，她們根本沒本事抓住我，我是自願的，我在其中一個小姑娘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還有自願被綁架的？

自家老闆的思維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能天使決定不去糾結這個問題，就像她從來不去糾結莫斯提馬為什麼能從正門出去后又從房間里出來。

「博士還在那邊等我們呢。」

皇帝點頭：「好吧。」

它伸出雙鰭，德克薩斯蹲下身體抱住它，與能天使一同返回。

……

……

「『……魔鏡啊魔鏡，誰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一個戴着寬眼鏡的小學生。』」

「博士，為什麼是小學生？」

「因為那個小學生走到哪都會出人命，所以大家都害怕他。」

「這麼可怕么？」

「是啊，要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最好離那個小學生遠一點。」

蘇蘇洛稍微從博士講的故事裏回過神來，看見紅豆和格拉尼相互攙扶著走過來，兩個人從一開始的競爭關係變成了現在這麼要好，應該都是雲霄飛車的功勞。

紅豆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要不是有格拉尼攙著，她早就倒下了。

旁邊的格拉尼因為受過維多利亞騎警的專業訓練，即便被眩暈時也不會輕易倒下，所以還能保持平衡，再架著一個紅豆，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周金儒哈了一聲：「哈，都說了不要去玩雲霄飛車，現在走不了路了吧？」

他在一開始就預料到了結局，兩個人再怎麼嘴硬，到了雲霄飛車上一樣要慫。

紅豆恨恨道：「周某人，你再咋呼，我們就把你綁在雲霄飛車上體驗一次。」

「紅豆小姐，博士沒有惡意。」

「格拉尼，你不要幫他說話。」

蘇蘇洛扶著兩個人坐下，用一種做家長的口吻教訓道：「你們兩個都給我安靜，這是葯，先吃了再喝點水。」

果然蘇蘇洛一開口，兩個擋一先鋒閉上嘴巴，安靜下來，彼此依靠着。

經紀人卻拉過周金儒，小聲問道：「羅德島的博士，你有沒有想起還欠小紅豆什麼東西？」

「我已經知道了，放心吧，早就準備好了，一定會讓紅豆滿意，說實話，我也很喜歡的。」

「這樣啊，可是你滿意的東西，小紅豆不一定滿意啊。」

周金儒豎起大拇指：「沒有問題，我精心挑選來了很久，材質精美，手工打造，還有我精心打磨的細節，絕對會讓紅豆愛不釋手。」

材質精良？

手工打造？

精心打磨的細節？

不知道為什麼，周金儒發現經紀人看自己的眼神變了又變，甚至還後退兩步，一副看人渣的表情。

果然，還是讓小紅豆遠離這樣的變態吧，他絕對不是好人。

周金儒抓着頭髮，不就是送一件小禮物么，怎麼反應這麼大，難道紅豆不喜歡黑曜石手環？

黑曜石手環是汐斯塔的特產啊，不能不欣賞，他的手上還戴着一條呢。

可惜禮物被他放在酒店了，只有等回去才能送給紅豆。

忽然間，他身上的終端機響了，是纏丸打來的通訊。

「博士，我和黑鋼的同伴來找你了，你現在在哪裏？」

周金儒往四周看了一圈，剛剛報出參照物，只見一名扎著淡色馬尾的姑娘在人群里隱沒了一下，很快便不見蹤跡，那雙眼睛給他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

「她就是一直注視着我的人？」

「博士？」

耳邊傳來蘇蘇洛的聲音，周金儒回過神，詢問道：「她們兩個的情況怎麼樣？」

「其實還好啦，只是不適應而已，很快就會恢復正常。」

等了許久，企鵝物流的眾人姍姍來遲，周金儒這才知道自己再次和麥哲倫擦肩而過，實在令人惋惜。

「皇帝先生認為她們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我分不清究竟是誰，也許是探險家，也許是小企鵝，或者她們兩個都有，很古老的味道。」

皇帝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它往長椅上一坐，享受着拜松撕開的一袋冰飲，峯馳物流家的小少爺儼然成了他的男僕。

周金儒忽然想起自己在情景劇里的身份，雖然是希瓦艾什家的男僕，但他除了在第一幕開頭有點表現之外，後面再也沒有做過有關男僕的工作。

「Leader，借個肩膀。」

能天使靠在他的肩頭，發出無比舒服的聲音。

有點沉。

這是周金儒的第一感覺，他的第二感覺是能天使最近吃的太好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她的借個肩膀很快就會變成鐵山靠。

原本病懨懨的兩個擋一先鋒忽然睜開眼睛，對視一眼，高級資深幹員果然有資本，近水樓台先得月，搶佔了先機。

「德克薩斯，阿能最近有鍛煉體能么？」

魯珀人正拿出百奇叼了一根在嘴裏，聽見周金儒的話，不解的看過來：「有啊，我們每天都有體能訓練。」

能天使轉過來，額頭頂在周金儒的肩窩，悶聲道：「Leader是不是在說我的體重增加了？」

「沒有，怎麼會，我什麼都沒說過。」

「啊噗嚕派！」

薩科塔姑娘的光環正好在周金儒的眼角，她忽然大喊一聲，身後的白色羽翼迅速展開，浮現出數把機槍，還有伴隨着一陣強光。

周金儒早在問德克薩斯問題時就感應到了能天使的情緒一下子變成了雷暴雨，他提前閉上眼睛，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但胸口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Leader，女孩子的體重不能胡亂猜疑，你連這些都不明白么？」

嘶。

周金儒倒吸了一口涼氣，都說遠程幹員的體質都不太行，為什麼能天使這一拳差點打出他的剛性護盾？

紅豆和格拉尼看到這一幕，放心的閉上眼睛繼續休息，博士還是那個博士。

沒過多久，戴着一頂草帽的纏丸找了過來，在她的身後還有黑鋼的各位，值得一提的是，傑西卡正拖着雪雉的手，兩個人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博士已經玩好了么？」

纏丸大大咧咧地坐在周金儒的另外一邊，彷彿沒有看見能天使銳利的目光，鬼族姑娘捂著肚子：「餓啦，博士，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

「好啊，我們去哪邊吃？」

「出去吃吧，遊樂園裏面實在是太貴了。」

周金儒本來想說我們有傑西卡，但是一看到雪雉露出久違的笑容，他果斷改口贊同：「那我們就出去吃吧。」

十分鐘后，龍門警督匆匆趕來。

「來遲了來遲了，真抱歉。」

星熊一個人出現在眾人面前，周金儒並沒有發現陳，詢問道：「陳sir呢？」

「阿陳她有點事情，很快就會趕來。」

「是什麼特別的事情么？」

紅豆在旁邊捅了周金儒一下：「博士別問了，陳sir也有自己的私隱。」

「哦，抱歉。」

他只是出於關心的角度問一問，不會追問的太離譜。

然而周金儒不知道的是，霜星的攤點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份水果刨冰，謝謝。」

霜星背對着出攤推車，手上的動作不停，平靜道：「你來了。」

「我來了。」

「我以為你會來得更早一點。」

「早一點晚一點又怎麼樣，我還是來了。」

霜星轉過身，站在冰飲攤前的人有着深藍色的頭髮，一如往常的扎著雙馬尾，哪怕穿着常服，身姿也透著一股英氣。

龍門近衛局的前局長，目前已經卸任，擔任羅德島的訓練顧問，陳sir陳暉潔，她還有一個身份，整合運動領袖塔露拉的妹妹。

這雙眼睛真的很明亮啊。

霜星看着陳的雙眼，將做好的水果刨冰遞過去：「免費，算我請你。」

「免了，我更願意掏錢。」

陳去摸自己的錢包，摸來摸去才想起來錢包在星熊那邊，她現在身無分文。

霜星並不在意，戴着手套的手輕輕在圍裙上擦了擦：「陳小姐，這裏是維多利亞，不是龍門，也不是你的近衛局，你可以問，我也可以拒絕回答。」

陳拿着勺子，輕輕舀了一些冰放在嘴裏，平淡道：「我不是在質問，也不是在審問，你不用這麼生分，霜星小姐，我只想知道她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我們流浪了許久，失去了一些同伴，也有新的同伴加入，現在靠自己的雙手生活，日子還算過得去。」

那一定是一段不輕鬆的日子，真難想像究竟是什麼讓那個人堅持到今天。

陳低頭吃冰，輕聲道：「我原本以為能更早一些見到她。」

如果切爾諾伯格核心城撞擊龍門的事件發生了，她們姐妹應該有見面的機會，可是它並沒有發生，那個人開着核心城一路南下，去了一片尚未開發過的土地。

「也許現在才是最好的結局。」

霜星忽然說了一句。

陳吃的速度很快，吸溜幾口吃完，全身沉浸在涼意裏面。

「霜星小姐，我一定會將她帶回來的，不管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領袖說過，她早就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現在還不是你們相見的時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陳咀嚼著「領袖」兩個字，她抬起頭，眼神明亮：「我聽說你們之前的關係不像現在這麼僵硬。」

「我們一直如此。」

很少有人知道那片冰原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只要抓住一些整合運動的老一輩成員，想要弄到一些情報也不是難事，在切爾諾伯格那場悲劇發生后，陳親自抓過這件事一段時間，也知道了一些模糊的真相。

她只是看上去比較憨，不是真的憨。

陳斟酌著字詞：「我聽說你們曾經有一位很重要的後勤人員。」

呼！

無邊寒意鋪天蓋地壓過來，只是很短的一瞬，陳竟然在霜星眼中看到了一絲殺意，她生氣了。

「無意冒犯，抱歉。」

「在冰原上的日子很艱難，我們失去了很多同伴，即便是後勤人員也難免有損傷，陳小姐想多了。」

但是你剛剛的敵意不是假的。

陳沒有再多問，吃完東西后道別離開，對於這名整合運動幹部，她能做的試探有限。

因為這裏是維多利亞，是倫蒂尼姆。

那名後勤人員的名字叫阿麗娜，整合運動在失去了她后，後勤保障一度陷入癱瘓，直到切爾諾伯格核心城開走之前，他們的後勤都很糟糕。

但是在那一天之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根據龍門安插在整合運動那邊的線人報告，整合運動的後勤一夜之間變得井然有序，物資調度不再一團亂，一切都源自於領袖的一份計劃。

從種種細節來看，那是一份相當成熟的後勤保障計劃，難以相信會是烏薩斯人制定出來的。

要麼，整合運動的領袖故意把一切弄得很亂，要麼，她得到了什麼人的幫助，但是究竟是誰幫助了她，壓根就找不到線索。

……

……

「我們找不到任何線索，殿下，迄今為止，冰原上的怪物，似乎不再那麼傲慢，如果比喻成您的說法，我們更傾向於一枚士兵觸底了，變成了她想變成的樣子，儘管她做的依然生澀，但確實如此，升變發生了。」

樣貌英武不凡的男人背對着他的臣下們，淡然道：「她是沒有能力做到這種程度的，否則她也不會被不死的怪物擊倒，呵，我們又看見一條魚跳出水面，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