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47. 漫長的夢境

章147. 漫長的夢境

冷,真的很冷,冰冷的水浸透了衣服,身體緊繃起來,周金儒奮力上浮,他沒想到落水時竟然直接沉進了水下。

當他浮上水面時,眼前看見的並不是緊貼著伏勒獄高塔的塞加河,而是一片陌生的環境。

身下的水似乎也不是河水,有點咸澀的氣味。

「莫非是海水?」

周金儒在泰拉世界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海,此時竟有些弄不清發生了什麼。

明月心的聲音再次出現:「阿光,游向你左手邊的廢棄大樓,你的體力下降的很快。」

周金儒向左手邊看去,那是一棟半截被水淹沒的大樓,窗戶空洞洞的,沒有玻璃,什麼都沒有,十分荒涼。

幾分鐘后,他爬上廢棄大樓較高的樓層,看見明月心坐在那裏,她的面前擺着一張矮墩,點燃的篝火正散發着光與熱,搖曳的火苗舔著一口小鍋,燒開的水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坐吧。」

周金儒搓着手坐在矮墩,他發現身體的寒意被近前的篝火驅散了,而潮濕的衣服也迅速變得乾燥,這有點違背常理了。

明月心用火鉗夾着小鍋,將開水倒進一隻玻璃杯,輕輕吹了一口氣,開水的溫度快速下降到適宜飲用的程度。

「你在奇怪我是怎麼做到的?」

周金儒接過水杯,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他的目光始終都在明亮的篝火上。

明月心雙手撐著下巴,粉色的雙唇張開:「我挪用了這段歷史的資源,它存在的時間太過久遠,已經快要消散了,挪用資源的行為會加速這一過程,你所看到的這段歷史來自差不多兩千年前,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海平面急速上漲,淹沒了海濱城市。」

周金儒喝了一口熱水,感受着溫熱的液體順着喉嚨流淌進胃裏,舒服的呼出一口熱氣,看向明月心問道:「是什麼特殊原因?」

「這點歷史沒有後續,但是我在探索相近年代的歷史時,發現了一件可以稱作時間節點的大事件,在我們所在的這段歷史,有一個人死去,另一個人復甦,隨着後者的復甦,一直沉睡在深海之下的某個古老存在也隨之醒來,這場造成了巨大災難的海嘯正是大事件的開始。」

周金儒追問道:「誰死去,誰又復甦?」

「沒有任何記錄,他們的姓名被徹底遺忘,彷彿他們生來就沒有名字。」

「謝謝。」

周金儒喝完了水,身上的衣服也恢復乾燥,他環視了一周四面透風的廢棄大樓:「下一個傳送點在哪裏?」

「我已經找到了,不遠,但是需要一點特殊操作。」

明月心發現男人正用詢問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站起身走了幾步,問了一個幾乎毫不相關的問題:「我記得你很少殺死他人?」

「這是我給自己定的規矩,如果沒有真正威脅到我的生命,或者威脅到我的員工,我只會制服敵人。」

「我能問一句為什麼嗎?」

周金儒微微皺眉:「掌握強大的力量的人或者組織,必須保持克制和底線,我們維護秩序,而不是製造更多的傷害。」

明月心目光深沉:「有一點瑕疵,但已經合格了。」

她的手輕輕一點,菱形光斑再次出現。

周金儒注意到這次的傳送門和之前兩次不同,呈現出深沉的黑色,彷彿就連光都能吸進去。

他正要跳進去,明月心連忙喊道:「等一等!」

「還有什麼事?」

「這一次有點危險,注意安全。」

「嗯。」

周金儒嗯了一聲,助跑兩步,跳進了菱形光斑。

明月心一時無語:「這個笨蛋,連上一段歷史發生了什麼都不問。」

她的身影化作無數光點,消失的無影無蹤,大海嘯后的歷史也隨即崩解,消解為一片虛無。

……

……

「醒醒!醒醒!」

周金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叫醒他的人是一名穿着迷彩服的成年男性,似乎是一名軍人。

「哪裏人?」

耳邊傳來熟悉的中文,周金儒的表情綳不住了,他的眼中一熱,聲音沙啞:「陵江人。」

「陵江啊,老鄉。」

正在做記錄的軍人抬頭看了周金儒一眼,然後說道:「年齡,身份證號碼還記得么,你在內陸還有什麼親人可以投靠?」

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周金儒徹底蒙了,他慌忙問道:「同志,有鏡子么?」

「有。」

軍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小圓鏡遞過來,周金儒抓在手裏,他看清了自己的樣貌,是他本人。

將小鏡子還回去,他報完身份證號碼后,疑惑道:「同志,陵江怎麼了?」

「陵江有點麻煩,黨和國家正在想辦法,放心吧,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

「謝謝,謝謝。」

周金儒稍微清醒一些,彷彿剛剛那個驚慌失措的人不是他。

軍人沒有多問,臨走時叮囑道:「這裏還會再住進來幾個人,到點了有人叫吃飯你就跟着來,晚上睡覺鎖好帳篷,有什麼問題就提出來,能解決的盡量解決,對了,廁所在斜對面,門口有牌子,很好找,困難時期,將就一點。」

很快,帳篷里只剩下周金儒一個人還在發獃,他一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部手機,正是他抵達羅德島時攜帶的。

出於本能,他伸手按了一下開關,屏幕亮了。

還有電。

眼睛迅速在屏幕的右上角找到時間,周金儒的表情僵硬了,時間是他記憶中最後一天的兩個月後。

「我的日程計劃里的確有兩個月後離開陵江去姜城參加婚禮的記錄。」

他連忙查看備忘錄,結果裏面什麼記錄都沒有。

這時,外面有一個人走了進來,同樣穿着一身迷彩服,但臉確實明月心的臉,她看見周金儒時,喊道:「阿光,來一下。」

周金儒神色頗為複雜,站起身走出帳篷,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一頂頂帳篷,無數失去家園的難民像魚一樣來回走動着。

隨處可見穿着迷彩服的軍人,他們有的在搭建新的帳篷,有的在講解疑惑,有的在抄寫什麼東西。

天空昏沉,似乎快要下雨了,風吹在身上只讓人覺得寒意逼人。

「我到底在哪裏?」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么。」

周金儒沉默了,發脹的頭皮慢慢舒緩,他仰起頭看向天空,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鼻樑,水花濺進了眼睛。

「這是我的記憶。」

「阿光,現在時間緊迫,你必須按我說的做,我調用了太多資源搭建橋,很快就會被安全警衛發現,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傳送點,否則這段記憶消散后,你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一個人。」

菱形光斑刷新出來,位於一頂帳篷的上空,而就在這幾分鐘時間裏,周金儒已經察覺到有數道目光投射過來,審視的盯着自己。

他不再猶豫,伸手推開擋在身前的人,快步向前,不斷側身鑽進人群。

「抓住他!他是小偷!」

忽然間,有人喊了一聲,幾乎同一時間,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周金儒的身上,每一隻手都在拖拽他的衣服,每一張臉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地要吞掉他。

「閃開!」

周金儒大喝一聲,一腳踢翻了路邊的爐子,正要燒開的水潑灑在地面,稍微阻攔了想要抓住他的人。

他們有槍,但是沒有使用,而且也沒有動,想抓我的人都是難民。

周金儒踩在一條凳子上,整個人向前一撲,爬上正在緩慢行駛的篷布車,每一腳都精準地落在支撐著篷布的架子上,整個人快地化作一道殘影,竭盡全力跳進那頂帳篷上方的菱形光斑里。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失去了目標的難民們全部轉過頭,無數雙眼睛盯着站在那裏沒有動彈的明月心。

「普瑞賽斯!」

他們集體發出聲音,層層疊疊的聲波要將人逼到發瘋。

明月心臉上掛着寒霜,冷冷道:「普瑞賽斯,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了,大本鐘……研究基地,還記得協議十一么?!」

……

……

周金儒跳進菱形光斑后,整個人一沉,穩穩的站住,他睜開眼睛,視線里一片光明,他正站在一間辦公室里,辦公桌的對面坐着一名戴着黑色邊框眼鏡的青年,辦公室的門開了,走進來另外一名年輕男性。

戴着眼鏡的青年招呼道:「你來了?」

「什麼事?」

「看看這個。」

戴着眼鏡的青年將一份文件遞過去,站在他對面的男人拿在手中仔細地翻閱著,周金儒發現他們都看不見自己,便湊上前去想看個明白,可惜這些文件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片空白,無字天書一般。

年輕男人粗略看到最後,語氣里夾雜着慍怒與震驚:「張太岳,這就是你的計劃?」

他就是張太岳?!

周金儒有些吃驚,他原本以為張太岳是一位嚴肅古板的中年人,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年輕。

「第四戰區失守,污染之潮進一步侵蝕,我們失去了一位可敬的戰友,第四戰區的指揮官戰鬥到最後一刻,生命枯竭,他的遺體今天才運回來,你應該去見他最後一面,下午三點火化,還有兩個小時。」

「我已經見過了,他是站着死的,全身沒有一塊好肉,頭盔和臉粘在一起都摘不下來。」

年輕男人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捍衛者沒有一個是死在床上的,004號是好樣的。」

周金儒滿心疑惑,他們說的這些事情,似乎都沒有在泰拉世界的歷史上出現過。

張太岳推了推鏡框:「除了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完整地使用那種力量,我們雖然勉強能用一點,但是每使用一次都在消耗生命,還要再應對污染之潮,我們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你的計劃我要考慮一下,在你的時間表上,我們還有時間。」

「時間不多了,這項技術已經成熟,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我們都會死,但是人類會存活下來。」

「呵,你竟然會死。」

年輕男人彷彿聽見了什麼可笑的笑話。

「你真的看到最後了么,我是計劃的最後一環,也是人類最後一個敵人,消滅了我,他們將獲得新生與自由。」

「再說吧。」

張太岳笑了一下,他的笑讓周金儒感到一絲驚恐,只聽見這個男人說道:「004號的火化流程你去么,送戰友最後一程。」

年輕男人沉默了兩秒,隨即拒絕:「你去吧,我去了又有什麼意義。」

張太岳的嘴角微微上翹:「沒有問題,那就我來吧。」

他轉過頭,看向周金儒,嚇的周金儒後退一大步,最後只來得及看見背對着張太岳的年輕男人伸出手,向自己推了一把,他身後浮現出菱形光斑,整個人陷入其中,消失了。

……

……

癢,癢,很癢,特別癢。

周金儒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臉上來回摩擦,癢得他想打一個噴嚏。

「啊!」

他發出一聲尖叫,猛然從床上坐起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發覺自己還穿着睡衣,他終於回到現實了。

天都亮了。

窗戶里的陽光照在臉上,讓他感應到一絲溫暖,周金儒長長出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相當漫長的夢,漫長到忘記了他到底是誰。

「盟友,你似乎做噩夢了?」

銀灰的聲音冷不丁傳來,周金儒下意識點點頭:「是的很可怕,一個很可怕的夢。」

做夢歸做夢,為什麼銀灰的聲音會突然出現?

他扭過頭,看見同樣穿着睡衣的銀灰正側身躺在那裏,又粗又長的尾巴輕輕搖晃着。

周金儒摸著自己的臉,難道說他覺得癢,都是因為銀灰用尾巴撓癢?

「不是吧,銀灰,你昨天晚上竟然沒有回去?」

周金儒一點都不記得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彷彿喝斷片了,就記得銀灰和自己聊了幾句,再然後……他就在夢境裏了。

「盟友真的不記得?」

搖頭。

「真的不記得?」

還是搖頭。

銀灰淡淡一笑:「那就好。」

啥?!

好什麼?!

周金儒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躲進衛生間,伸手摸了摸臀部。

不疼。

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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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之重返羅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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