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酒瘋子

李上元往後縮了半個身子，面露一絲震驚之色。

腦袋般大小的酒罈摔成粉碎之後，竟然滴酒未灑，乾淨的好像舔過一般。

他臉色古怪的笑了笑。

「你笑什麼？」酒鬼昂着腦袋，驚聲喝道。

「我在想閣下這麼愛喝酒，只可惜...沒了。」

「哈哈，不勞你操心，滾吧滾吧。」邋遢的糙漢緩慢的起身，打着酒嗝，目光掃視間，沿着主幹道往下走去。

「壯士留步。」

不顧劉管事的勸阻，李上元緊接着大叫了一聲。

「作甚，不要像只蒼蠅一樣糾纏，煩人，這裏不歡迎你們。」酒鬼淬了一口唾沫，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回去吧，繼續往前可要放狗咬人了。」

「嘿，此廝好生無禮。」

劉管事嘟噥了一句，本就興緻不高的他已經做好了直接扭頭走人的準備，然而在尚未見到霍莊主就已經被一個酒瘋子下令驅逐。

走就走，不在這裏受氣。

「果然是性情中人，壯士，不妨我請你喝酒如何？」

李上元瞥了劉胖一眼，示意著把包裹嚴實的篷布掀開。

滿滿十六壇酒，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嘿，酒瘋子，這下可便宜你了。」

做着鐵匠營生的精瘦老人，一鎚子砸在赤紅的鐵塊上，哈哈大笑的說道：「書生，看來提前做足了準備，不過這些小伎倆可遠遠不夠。」

李上元轉身朝着鐵匠拜了拜，擲地有聲的回答：「這是小生的一點心意，數日前得霍姑出手搭救，約定特來登門拜訪，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這事我們不知，你別聽酒瘋子瞎掰扯了，直接去霍府。」

「多謝。」李上元道謝一聲，正欲招呼下人繼續往下走時，那酒瘋子神出沒鬼的摸到了馬車邊上。笑的合不攏嘴了，「哎喲，李公子太客氣了，不就是要去霍府嗎，我給你們帶路，多謝李公子的款待。」

「誒誒，你不能拿走，快放下。」

他探手一抓，一聲脆響后，單指開了一個小洞，圍繞着灰衣小廝打了一轉，毫髮未沾身，如鬼魅般的溜出了幾人的包圍圈，高舉著酒罈，狂飲著瓊漿玉露。

「這身法...」李上元看得真切，暗自吃驚一番，嘆道：「高手呀。」

「哈哈，前輩，這酒可還合胃口？」

「湊合。」

酒瘋子噘著嘴巴呵呵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引得眾人跟着一陣鬨笑。

「那就成，還請前輩帶路。」

「不着急，不着急。」他笑着打着馬虎眼，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馬車上，隨手便又取過了一壇酒抱在懷中，「走吧，走吧，你瞧瞧你們，急什麼。」

「這邊，這邊...跟着我來准沒錯。」

李上元一看有戲，心裏暗自發笑，「也不如此。」

他和酒瘋子坐在一起，其餘人趕着馬車往他所指的地方趕去。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唔...酒瘋子。」

邋遢的糙漢抱着酒罈躺在車裏，醉意更盛，發出了一聲囈語。

酒瘋子像是已經睡著了，只不過他所指的目的地卻仍是沒有見着。

李上元嗯了一聲，瞧著有些不對勁，忙問道：「霍家乃霍家莊的主心骨，怎麼會在如何偏僻的地方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書生，你見過有哪位高人住在市井。」

酒瘋子翻了個身子，閉着眼睛嘿嘿的笑道。

李上元還真的知道，更何況是如今的時代，當仁不讓的自然是君子劍。

「孝廉公，居於京城。」

酒瘋子驀然睜眼，臉色頗有幾分古怪，他輕拍著李上元獨自，說道：「小子，看樣子會一點功夫，怎麼着，你莫非也是君子劍傳承者？」

「我不是，小生自打體弱多病，所以習得拳腳功夫，強身健體。」

「哦，被關在樊籠里的仙鶴，他也只能是禽，哪有我們瀟灑自在。」酒瘋子舉起了半罈子酒，咕嚕咕嚕的一口灌下，哈哈大笑了幾聲：「痛快，痛快。」

「那按照前輩這意思，放養的禽莫非就是仙鶴了？」

酒瘋子抬手一個爆栗落在了李上元的後腦勺上：「懂不懂，不懂就不要瞎說，反正高人都隱於山林。」

「前輩這就有點霸道了。」李上元鬱悶撓著頭，瞅了酒瘋子好幾眼，嘟噥道：「說不過就動手打人，不是君子所為。」

「君子...你見過幾個君子劍？」

「倒是聽說過幾個，不過只見過紫山府鶴鳴君子劍。」

「陸鶴鳴那小子呀，我知道...」酒瘋子眨了眨眼睛，有些意興闌珊，他打着哈欠，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前輩可知道蘇州府南離君子劍？」

「...沈雲璠...」酒瘋子含糊不清的吐道。

「看樣子這酒瘋子肯定是一個隱世高人...」李上元頓時來了興趣，瞅着他像是已經是睡著了，連忙招呼其他人盡量放慢速度。

李上元在心裏思忖了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前輩可知江南道第一君子劍是何人？」

一個猝不及防，酒瘋子霍然睜開銅鈴大小的眼睛，勾手抓住了李上元的肩膀，牢牢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前，深色的黑眸中露出幾絲精光。

「前輩...別，別動手。」

整個隊伍也跟着停滯不前，李上元的頸背被一股大力按住，根本無法動彈。

「嘿嘿，你問這個幹什麼，打算前去較量一二？」

「前輩說笑了，純粹是好奇罷了，我哪有這個實力啊。」

「看出來了，就你這三腳貓的功法，還是算了吧，一掌就給你拍死。」酒瘋子深吸了一口氣，雙眼有些迷離，他釋然的撤去了手腕上的力道，又說道：「你這次前來除了送禮道謝之外，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了，小生專程為此事而來。」

「那就成，東西放下后你們就回去吧，霍莊主那邊我會代為轉告。」

酒瘋子半坐起身子，伸了個極長的懶腰，笑吟吟的開口說道。

「什麼意思？」

李上元悶哼一聲，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哎呀，沒有什麼意思，你又打不過我，看見前面那個院子沒...有點破舊，但是沒關係，那是我家，東西都放進去后你們就滾吧。」

「你家？」劉管事臉色鐵青，哆嗦了一嗓子：「霍家莊的各位壯士都是英雄好漢，這可是送給霍莊主的禮品，英雄該不會是要搶吧？」

「霍世空又不要，我就笑納了。」

酒瘋子一個翻身單腳立在馬背上，佝著身子一陣怪笑，：「坐穩了李公子。」

「駕！」

驚喝一聲，馬匹撒開腿狂奔起來。

李上元稍不留神，差點被甩了出去，卻仍是一個趔趄，摔得昏頭轉向。

「少爺，少爺留神...」

劉管事的聲音從耳邊劃過，見狀，他趕緊抓住了木扶欄，臉色煞白。

「前輩手下留情。」

「別叫了，要不了你的命，你這書生唯唯諾諾難成大器。」

「那可不一定，只要取得了功名入仕，就能出人頭地。」

「然後呢，讓人給生吞了？」

酒瘋子驀然回頭，目光逐漸犀利起來。

他一掃墮態，脊背挺得筆直，隱約有一絲帝王之氣驟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