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來自大山深處的發小

第一章 來自大山深處的發小

「二河!給我來碗高粱白!」

一想到這高粱白啊,我這饞勁兒可就上來了,望着內堂里除了那聞聲對我憨笑的清潔阿姨,卻沒見半點其他人影兒。

我合了合我這半褂兒,準備起來自己斟一碗。

我有個叔叔,姓古,年少發家,在京城這地方頗有名氣,在這北京潘家園裏外都開了鋪子,外頭的鋪子小,是個五金鋪子,園裏這大,能有800多平方吧,北門那門頭牌匾上寫的是:客來古玩;東門這門牌匾上的叫:金柜子典當行。

一般的外地人進園,甭管是出貨還是買貨,進潘家園前心裏都怵的慌,所以一般那他們都會先找一個門面不大,最好不是古玩店的鋪子盤道兒。

一盤這古玩門面誰家看貨准。

二盤這潘家園裏誰家門面大。

所以這個五金鋪子就開在了園外,鋪子的地腳倒是顯眼,這門裏外就顯得普普通通,這就成了很多進京盤貨的主兒首選的去處。

再說我這古玩門店,潘家園裏入園第一家,也是規模最大,門面最足,裝潢最好的店,合計只要你進園兒里,甭管是隨便轉悠,還是有貨出賣,都得走進來看看轉轉。

而這東門的典當行也是如此,那邊正對着東街的巷口,從那邊過來的也是第一眼就看得到。

我就喜歡呆在這東邊的典當行,躺在我那藤椅上,能看到對面鋪子那俊俏的小媳婦兒。

這倆位置當真是絕了!

不過平時這園子裏也是人頭攢動的,今兒就有些許落寞,半天不進一個人,我這練就了八年的嘴皮子沒地兒施啊,那多沒勁那。

估摸著店裏的夥計又跑出去瞎玩了。

正發愁呢,我就看到行外有個人在那沖屋裏頭看來看去,別的地兒看都不看一眼,就沖我這抻著脖子望。

我遠遠一看那打扮,就是那正經的農民工同志進城啊!

我不能做的太過浮誇,不然會嚇到農民工同志!我在屋裏清了清嗓子,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合著您看半天了,進來喝口涼茶!這外頭看不到東西,沒事咱進來看看!」我站在門口,盡量讓自己的笑臉有親和力,我看他似有話說,然後我向屋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看我的時候,雙眼裏是精光連閃。

喲!我心裏一沉,這把怕是遇見老狐狸了,老實的農民工同志是沒有這種眼神的,喲呵,你瞅瞅那精神頭兒,倍兒足!

打眼兒一瞧這園子裏人影都沒幾個,不如讓這老哥進來陪我消遣消遣。

老哥也沒在含糊,三步並兩步,踏上我這典當行的階子,瞧瞧這,腿腳還挺利索。

這剛進來呢,這老哥就像探親似的拉住了我的手啊,我這一看他都快就出眼淚兒來了似的。

我說您甭急,這舟車勞頓大老遠過來也沒輕折騰,快進屋坐坐歇歇腳。

就這麼着吧,任他抓着我的褂子,就帶他到了我這面客的裏屋。

我古叔教過我看人識貨的功夫,看這人雖然沒說像別人一樣又背個包還是提個袋子的,但我這一看好像這東西啊是在嘴裏藏着呢。

「老哥哥,您先坐着,我給您倒一杯!」入了屋子,這門你可就不好出了!我心裏打着算盤,然後趕緊去那裝高粱白的酒桶子先接了一杯。

這人那,都是這樣,你是心急也好,坐不住也好,但凡往那一坐,茶水一撮,急,你也得老老實實滿滿喝完幾杯茶再走。

我是給這老哥沏的茶,自己放的酒。

老哥這一聞到酒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盯着我杯中的高粱白,嘴裏吧嗒吧嗒半天。

「得嘞!」我又轉身去放了一杯。

酒也喝了,人也歇了,這回問什麼都得說什麼了吧。

我正了正衣襟,挺胸端坐,這時候姿態得擺出來,得讓他知道,酒不能白喝,該入正題兒了。

「老哥哥打哪來啊?」我撮口白酒,眼睛盯着他的臉問。

「老子陝西來的!」老哥突然挺直了腰板,作勢要把那杯白酒一飲而盡。

我一聽這口音,這不北京口音嗎?!哪有半點陝西口音,合計這半天,這孫子是來消遣我的!我當時心裏非常不爽,正要發作,突然我卻覺得他眉宇之間似有幾分熟識。

我按下了他要舉杯飲酒的手,端詳了半天。

越看越眼熟,雖然這老哥眼角窩兒帶着點黑泥,鬍子拉碴的,但我怎麼看都覺得這人在哪見過。

「怎麼着,想不起我來啦?」他嘿笑一聲,然後摘下了那頂藏藍色的布帽子,用手指沾了點酒水往臉上那麼一抹。

等看到他這模樣我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是我發小!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那個發小!

「顏良!」我沒有半點兒猶豫,這人就是顏良,顏良文丑的顏良。

他爹早年在北京吃了招兒,躲在我古叔家個把月,後來怕給古叔添麻煩,就拖家帶口跑路了,這一跑還挺遠,直接跑到了陝西。

「你小子現在咋這德性呢?」我臉上樂開了花,這能有個十幾年沒見着了,這模樣兒嘿,全變了!

顏良手一擺:「您甭提了!」他抽出另一隻手,端著杯子一飲而盡,然後就給我講了他們逃竄到陝西前後的事。

——————————

顏良的老爹叫楊三華,家中排行老二,早年當過兵,在戰場上被人用槍崩斷了左腿上的大筋,江湖人稱楊二瘸子。

別看這楊二瘸子這般模樣,想當年那在北京城內也算一大家,家裏有錢有勢,也算是能呼風喚雨黑白兩道通殺的傳奇人物。

那一年,突然就竄出了幾個土老帽兒,自稱家鄉有處墓,隨身帶了幾個金箔玉片。

本來那幾個人是直接點名道姓的奔着我古叔來的,說是我古叔看物准,可誰知半路被顏良他爹截了胡,那年生意都不好做,楊二瘸子也是被這世道弄怕了,才不得已做出這個事來。

我古叔不但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拍起了楊二瘸子的馬屁,對那幾個鄉土打扮的人說:這位爺看物准,古事通,就說他呢!

楊二瘸子不敢說別的,只能笑應:您通!還得是您通!

其實啊這楊二瘸子並不知道,他當年是中了古叔的計了。

我古叔的真名叫古世通,特意當人面兒誇這楊二,也是有意而為之。

古叔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的,明裏暗裏總有人想給我古叔使絆子,古叔那混了半輩子的**湖了,他是想用這話投個石子兒——聽聽響。

果然,古叔這麼一說,那幾個土老帽兒還真以為那楊二瘸子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古世通!

於是乎,就跟着楊二瘸子進了楊家府上,隨着一起進的還有古叔,我古叔是個生性警惕的人,他倒想看看這點名叫自己看貨的這夥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幾人坐罷,楊二瘸子立刻吩咐了點心茶水招待安排。

那幾個人也沒有半點兒防備心理,趕忙從隨身揣吧的破布兜子裏拿出了一頂幽幽綠的小銅爐。

那銅爐小巧精緻,爐邊四周九龍盤日,精雕細琢,爐腳還有祥雲環柱,不得不說,這做工絕對是精品中的精品。

楊二瘸子的眼力沒這麼好,他作勢就要把這銅爐遞給我古叔瞧瞧,我古叔一看這還了得,如果交給他,這不就讓人以為:他比這眼前的古世通還厲害不成?

古叔腦筋一轉,然後指著那銅爐贊道:「好東西好東西!您快端穩嘍!」

楊二瘸子一聽,古叔都讚不絕口的物件兒想必也不是凡品,然後他把那銅爐放在手裏顛了三顛,盯着那銅爐不做聲了。

這是看貨的一門小伎倆,其實這低頭不做聲是在給眼把前這東西想法子給他找出點毛病,不然那剛說完好東西在壓低價錢,那客人該不買賬了。

這顛了又顛,顛了又顛,嘴巴里是咂吧咂吧的讓我古叔都鬧心巴拉。那幾個土老帽兒緊張的盯着楊二瘸子的臉,這想問又不敢問,怕打斷了「古世通」的思路。

古叔在一邊觀察這幾個人,心裡冷笑着。

「您看啊,這爐腳有一剮蹭,這祥雲不祥了啊!」要說胡侃這楊二瘸子還有點本事,當即還真就找出了點毛病,這話音剛落,人家不樂意了呀,立刻就有一人站了起來說楊二瘸子做手腳了。

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哪知一坐着不出聲的一個老帽兒說道:「這爐子不算啥,俺們那還有那,你要是覺得能看上眼子,你去一趟把那都收了,俺們還靠這個吃點呢!」

楊二瘸子一聽,眼間一眯吧,放下那爐子直道:「哥哥說的是,咱哪能就這眼把前...」

氣氛又回來了,楊二瘸子也不怠慢,當下就讓手下去備酒肉,晚上要與這幾個老帽兒和我古叔喝上一場,然後打算第二天在啟程去這幾個老哥的老家————西川。

夜裏楊二瘸子府上燈火通明,幾人桌上你來我往,這楊二瘸子就想盡辦法套話這西川古墓的事兒,那幾個老哥兒就推三推四的不願交實底兒,怎麼說也要讓楊二瘸子親自去看看。

楊二瘸子一看這問不出味兒來,那就打明兒看看去唄,心裏這麼想着,就放棄了再問了,權當這回喝大酒了。

楊二瘸子的酒量那才是真海量呢,幾番推杯換盞便把那幾個老帽兒喝的暈天暈地的,然後就叫下人抬客房去了。

古叔見狀也是把楊二瘸子推到一邊,是有話說。

「楊子,明兒你真打算走一趟?」

「走着!我非得看看那墓里還有點別的沒!」楊二瘸子臉紅紅的。

「你這麼着吧,這事兒我怎麼想也不對勁兒,你明個如果真去了,多帶些弟兄,以防萬一啊!」古叔這擔心是寫在臉上的。

楊二瘸子的身子搖搖晃晃的,他冷笑一聲:得嘞,我就看看他們這幾個熊包能使出什麼么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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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天書之陰山靈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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