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坐在馬車上,弘晝奇怪地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永璧嘆息一聲無奈地說:「其他的事還好辦,但倭國的事還是要和永琪商量一下比較好。」

「倭國?」弘晝愣了一下,回憶一下這個不怎麼聯繫的臣國,想了想問:「那不是東邊的一個臣國嗎?他們怎麼了?」

「自從大清的對外貿易開展后,各國的來往商船很多。可能是因為過於貧困的關係,倭國的海盜數量突然多了起來。而且他們不知道是從哪裏得到的武器,反正是越來越囂張了,現在已經可以公然打劫大型商隊,外國的多數商船已經受損嚴重,甚至有些船隻已經下落不明。現在國外的很多商船已經不敢北上了進行貿易了。」

弘晝眨眨眼睛:「這和我們大清有什麼關係?」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善保笑着解釋道:「王爺,如果這些商船不能北上,那麼就只能在廣東附近登陸進行貿易。這樣,除了廣東附近,對外的貿易會受到很多影響。」

「呃……所以呢?有什麼影響?」

善保想了想,很嚴肅很認真地說:「會少賺很多錢。」

弘晝一下子跳了起來,大吼:「啥?爺宰了這幫混蛋!」

善保這才笑着說道:「王爺知道現在國庫已經很充實?有一大半都是因為各大港口的稅金和商人做生意的稅金,加上總理衙門也有船負責前往他國進行外交,順帶也會和戶部以及內務府一起做些貿易生意,所以賺了不少錢。如果港口不能用,那麼我們至少要少賺許多錢。」

弘晝板着臉:「混帳!區區一個島國,竟然敢搶劫我們大清的友國商船!」

永璧皺着眉挺擔心地說:「這個問題如果要解決,倒也簡單,和朝鮮國一樣就行了。但是朝鮮國好歹是在陸上,和大清又連着,出了什麼事也方便。但倭國不一樣,在遠遠的大海上,這一但打起來……最麻煩的是他們不搶劫大清的商船,就算是想打也沒有實際的理由。所以,我估計皇上不會同意的。」

善保有些不太認同,但也不敢確定。只是猶豫地問:「這個,不一定?還是用打擊海盜的名義,應該可以?」

弘晝沒有說話,見兩人看向自己,氣定神閑地說了一句:「到了永琪那再。」

五貝勒府很快就到了,一問,永琪果然還在書房裏等着他們。來到書房一看,他正躺在羅漢床上,腿上蓋着厚厚的被子,壓得嚴嚴實實。范義昊竟然也留在這裏沒有回去,正盤腿坐在床上和他下棋。

永琪下棋奇臭無比,其實,琴棋書畫,他也就字寫得還不錯。所以,平時是根本不會下棋的,可此時下得這麼認真,盤面上竟然也有模有樣,就證明他很專心了。

范義昊示意剛剛進來的三人安靜些,看着永琪微微地笑。永琪手裏捏著一枚黑子,纖細的手指微微地彎曲,一顆溫潤黑亮的棋子在指間來回的慢慢旋轉,映襯著白色的手指,粉色的指甲越發的透明好看。

永琪此時一本正經地思考着棋盤,看棋面,他的黑龍雖然已經有些強弩之末的感覺,但也不是沒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他緊緊地盯着左下角的棋盤,那裏有一大片的地可以利用,這也是他現在唯一的贏的機會了。好看的眉毛輕輕地擰著,清亮的眼睛在棋盤上來回的尋找著生機,緊抿成一線的唇證明他思考得非常認真。然後,手輕輕地抬起來,食指中指捏起棋子穩穩地放在左下角的位置。

范義昊輕輕一笑,拿起一粒白子毫不留情地落在那子的旁邊,永琪一愣,緊緊地皺起了眉。

弘晝在一邊看着哈哈大笑:「永琪,想贏范先生,你還早著呢。」

永琪嘟著嘴把子投到棋盤上:「我認輸了,難得感覺下得不錯。」

「那是范先生讓着你呢!」弘晝擰着他的耳朵晃了晃,「這麼晚了不睡?」

「白天睡多了。」讓小敏子將東西撤了,永琪看着永璧眨眨眼睛:「怎麼樣?」

說了整個宴會的經過,永琪還是比較滿意的,預期的事都在這個晚上都有了一些不錯的反饋。就算是英國想要重返大清貿易市場的需要也不難解決,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但倭國的事情讓范義昊有些驚訝,他以為最多就是各國有些抱怨,沒想到已經這麼嚴重了。

永琪靠在枕頭,歪著頭一邊思考着什麼一邊輕聲說:「倭國打是要打的,只要說明清楚對大清的利益損害,以皇阿瑪的個性,是肯定會同意的。而且現在戶部很有錢,皇阿瑪自己的金庫和內務府也不缺,可皇阿瑪不會同意我去的。」

弘晝翻個白眼:「你皇阿瑪會同意才奇怪!」

范義昊捋著鬍子想了一會,說:「那不如,把這個功勞讓給六阿哥?」

所有人一起瞪着他,范義昊笑着說:「五爺現在有些站在風口浪尖上的意思,還是穩當着些的好,既然六爺挺想賺份功勞,讓六爺去又何妨?」

永琪皺着眉,微微地嘟著嘴,一看就是很不樂意很不放心的樣子。

善保輕輕地勸說道:「五爺,您不缺這份功勞,您只缺個能幫你分些寵愛的人。」

永琪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看着善保的眼睛,善保的眼睛是純黑色的,非常漂亮,直直地看着,深邃又迷人。而此時,永琪從裏面看到的是對他的擔憂和真誠,所以永琪點頭了。

范義昊滿意地笑着,又皺起眉:「可問題是怎麼把這事轉到六爺手上呢?」

善保突然想起來今天碰到永瑢的事,有了一個好的想法。另外四人一聽,覺得法子還都不錯,於是,當天晚上,五人的談話內容,刪刪減減的,到了永瑢的探子手上。於是,在第三天,永瑢慷慨激昂地在朝堂上道明倭國的海盜問題,說明對大清造成的傷害和損失,奏請出兵大清和倭國海域清理海盜以保護來往商船。乾隆大喜,准奏,命永瑢為監軍,富察福隆安為將軍,領天津水師兩個編隊,杭州水師一個編隊,吉林水師一個編隊,出征清理海盜。

聽到消息的永琪,此時正躺在床上對着善保破口大罵,小敏子板着臉,讓兩個奴才緊緊壓着他的腿,自己倒著藥酒按摩着他的膝蓋。

也不知道這葯是什麼成份,反正倒上去后,比火燒,比針刺,還要難受和痛苦!雖然確實擦一次就好一點,但永琪還是很不想再嘗試了!按照善保說的,三個時辰用一次,每次按摩一刻鐘的時間。這哪裏是治療,簡直是拷問!他肯定是故意的!否則不會又買包點心來安慰自己,這叫打一棒子給顆棗子!

范義昊淡定的,或者說心情很好地坐在一邊看着永琪鬼哭狼嚎,端著杯茶一臉很愜意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茶館聽書呢。范義昊瞥了眼哭叫不停的永琪,心想善保這招高啊,這頓苦吃過,看這小子以後還敢亂來不?

「恭喜五爺啊。」

永琪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吸吸哭出來的鼻涕,聲音都叫啞了,一副被折騰得可憐兮兮的模樣,疑惑地看着他:「恭喜啥?」

「皇上雖然准了六爺的請旨,但沒有讓六爺領兵呢。」

「老六不要說海戰了,陸戰也沒打過兩場。皇阿瑪怎麼會把兵送到他手裏?那不是讓將士們去送死嗎?」

「呵呵,五爺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是沒有任何經驗,卻擔任的參將啊。」

永琪愣了一下,皺着眉沒有說話,似乎腿上的疼痛也沒有帶給他任何影響了。范義昊嘆息一聲,對永琪說:「五爺,雖然皇上罰了你,你在他的心中,還是最重要的兒子的。他雖然對你有些忌諱,卻不允許其他的人越過了你去。光是這點,你就應該體諒下皇上,不是哪個皇帝,都能容忍有這樣一個兒子的。」

永琪低下頭沒有說話,皇阿瑪罰跪,他確實是傷心的,他急切地想讓大清更好,急切地想要改變十五阿哥永琰誕生的命運,但不能明說的痛苦和皇阿瑪的偏聽偏信讓他委屈得顧不了一切和皇阿瑪吵了起來。現在想想,確實是自己放肆了。

而且,從這件事,他突然想起一件他忘記很久很久的事情,皇阿瑪,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他的阿瑪呢。

永琪抬頭看着范義昊,表情平靜而恬淡,「我知道了。」

傷好后,永琪繼續開始點卯上班,大軍馬上要出發,雖然士兵和船隻是齊全的,但火器,兵甲,糧草,輜重,這些東西有一大半都需要戶部和火器製造局提前準備,永琪和善保因此忙得腳不着地,恨不得住在戶部不走了。

就在一切快要準備妥當的時候,宮裏傳來消息,太后要去五台山禮佛一年。

永琪直接衝到慈寧宮,看到皇后和蘭馨都在這裏,五格格和小十三更是圍在太後身邊不斷的說着什麼。

「永琪給皇瑪姆皇額娘請安。」

「永琪來啦。」太后看到永琪很高興,對着他直招手:「過來皇瑪姆眼前讓皇瑪姆看看。」

永琪大步走到太後面前,把小十三趕跑,坐到他的凳子上拉着太后的手焦急地說:「皇瑪姆,您怎麼好好的要去什麼五台山啊?而且還一去就是一年!」

皇后着急地說:「可不是嘛,永琪可要好好勸勸皇額娘!」

太后笑呵呵地拍着他的手溫言道:「小五別擔心,皇瑪姆不是無緣無故的要去禮佛的。」

「那是為什麼?」

「因為啊,皇瑪姆前天晚上,夢到你皇瑪法了。」

「皇瑪法?」雍正?永琪一臉不解地看着她:「不會是皇瑪法讓您去禮佛的?不可能!」

太后呵呵直笑,捏捏他的臉:「盡胡說,你皇瑪法怎麼會讓我去禮佛。」太后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副字畫,那剛硬的筆跡,尖銳孤峭的石峰,都似那個人堅強不屈的性子。「皇瑪姆夢到你皇瑪法年輕的時候呢,他和我說了許多在府砥的事,讓人懷念啊。」

「那您……」

太后嘆息一聲,卻微笑着說:「夢到你皇瑪法,讓我想起來許多事情呢,想起當時的姐妹們,想死那些夭折的阿哥們,想起……他們雖然都不在了,但肯定都在天上保佑著大清呢。皇瑪姆想藉著這個機會,祭拜下他們,讓他們在天之靈能平安,希望他們能保佑大清,更希望他們下一世,能生活得快樂祥和,沒有那些爭鬥了。」

永琪愣住了,沒想到太后竟然會想起……看着太後有些悲傷的笑容,永琪有些感動,她雖然是內宅女子,但這麼聰明的女人,一定很為他們惋惜。

永琪輕輕地點頭:「皇瑪姆,您只管去,有您的祈福,大清定會更加繁榮昌盛的。」

太后欣慰地笑着,突然又想起來什麼拉着他的手不斷的叮囑:「你福晉再有兩個月就要生了,生下后一定要馬上給皇瑪姆個信,皇瑪姆在佛祖面前也會乞求他們母子平安的。還有,你五妹妹的婚事,你可是要把緊了,不要由著這個瘋丫頭胡鬧,她那些胡鬧的點子都不能當真!對了,上次說和敬是不是要回來了?如果她回來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她,她和你最親,可別讓她有生疏之感!」

皇后哭笑不得:「皇額娘,這些話您應該對臣妾?」

太后笑着瞪她一眼:「你?你哪裏還用得着我叮囑,只有這個小子,莽撞又不踏實,才會要人多費點心!」

永琪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自從上次的事後,他在太后和皇后的心中,就變成了一個一根筋的楞頭青。

太后回頭瞪着他:「聽到了沒有?」

「聽見了啦。」永琪委屈地嘟著嘴,他只不過是偶然做錯一件事情,用得着時時刻刻地盯着他嗎。

皇后關心地問了永琪的傷,知道全好了放下心來,又罵了他幾句讓他以後不許胡鬧,太后在一邊附和,兩人好好地教訓了永琪一頓才放他回去了。

永琪一步一回頭地離開慈寧宮,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太后不能走,這一走指不定發生什麼事呢。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以後的日子,可能又不會太平靜了。

而慈寧宮裏此時一片和煦,太后皇后在一起商量著這一路上需要準備的東西,這一年時間慈寧宮的安排,蘭馨坐在旁邊時不時的插上兩句說說自己的想法,往往都會得到兩人的讚賞。五格格在一邊乖乖聽着,學點經驗。至於小十三,早就不知道跑哪裏玩去了。

站在太後身後的晴兒,嬌美亮麗,是宮裏數一數二的美人,可她看着已經是兩個孩子的額娘的蘭馨,卻是妒忌得心裏痒痒。和馨公主,同樣是宗室親王的遺孤,在太後身邊長大,可不知道為什麼,晴兒總覺得太后更喜歡蘭馨一些。蘭馨確實很美,長得優秀,氣質雍容高貴,尤其是在生了兩個孩子后,少女的青澀變成成熟婦人的溫柔慈祥,更加的優秀了。這麼好的人,太後會喜歡是當然的,可晴兒一直認為自己也不差啊。

晴兒現在已經十六了,已經到了滿人的適婚年齡,想到太后問起她之前和福家的大公子雪地吟詩的事情,她就有些羞澀臉紅,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的逾越,他欣賞讚嘆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讓晴兒感覺當時的自己都飄飄然起來。直到現在,僅僅是想起他的名字,都讓晴兒忍不住的羞澀起來。

太后說了,等從五台山回來,就要開始給她說婚事了。想到太后對那人也不反對的態度,晴兒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飛上天,可隨後,又委屈得快要哭出來。太後去禮佛,卻要帶着自己一起去。這一年的時間,勞燕分飛,若是有了什麼變數可如何是好?

可想到他直直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晴兒又感動了,不,他不會變的,一定不會變的。

蘭馨暗暗瞥了走神的晴兒一眼,心裡冷哼一聲,卻發現坐在身邊的五妹也是一樣的動作。她顯然也注意到了,對着自己小小地做了個鬼臉,蘭馨輕輕一笑,瞪她一眼。

與此同時,山東濟南

大明湖畔,有一幢樸素不顯眼,卻非常氣派的房子,此時,這房子大門緊閉,裏面詭異的寂靜。

靠南的一個院子的內室中,一張雕花大床上躺着一個中年的女子,女子虛弱的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得已經骨瘦如柴了。但如果仔細些看,就能看出這個女子,是有着精緻的五官的。如果她身體健康,或再年輕一些,一定是一代傾城佳人。

而此時,又黃又瘦的女人已經連咳嗽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而在她的床邊,一個少女正趴在她身邊哭得快要斷氣一樣。女人努力地抬起手,撫摸着她的臉,少女立刻抓緊那雙佈滿皺紋,皮膚乾澀的手哭道:「娘,娘,您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娘……你不是還要等著爹嗎?娘……」

女子喘了兩口氣,輕聲道:「紫微,娘……已經等不下去了……娘等了她這些年,已經夠了。」

「不,娘,怎麼會夠,永遠都不夠啊!」紫微將臉埋進那隻手中大哭起來。

看着唯一的女兒哭成這樣,女子似乎也非常難過,但她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只能輕聲地勸著:「紫微,不要哭了,娘……有話……對你說……」

紫微抬起頭來,淚水模糊了她那張如紫微花般嬌美鮮艷的小臉,大大的眼睛更是充滿了痛苦,她不能也不敢想像,她最敬愛的娘,竟然就要這麼離開她。

女子看着床頭站着的一個男人,那管家模樣的男人嘆息一聲,轉頭,打開柜子,又開了一個暗匣,拿出一個包袱。

包袱被小心地放在床上,看到它,女子竟然生出一些力氣撐著自己坐了起來,紫微嚇得立刻去扶,兩人一起看着放在被子上的暗黃色包袱。那包袱看起來非常陳舊,但仍看得出來包得很仔細,而且,應該時常打開。

女子撫摸著這包袱,只是撫摩着它的形狀,就讓乾澀的眼睛再一次的被淚水盈滿。她抬起頭,對着女兒輕輕地笑着:「這是你爹,留下來的。」

紫微驚訝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在她記憶中堅強悲苦的母親,笑容從來都是成熟而端莊的。第一次,她看到母親笑得彷彿少女般羞澀的模樣,真的很美。就是這樣的美麗才會吸引了爹爹,進而譜寫了一段纏綿浪漫感人的愛情故事。

女子輕輕地將包袱打開,裏面是一卷畫和一把檀木大扇。打開,畫的都是雨下的荷花。那是那個男人親手為她畫的,是他對她感情的見證,是支撐她一輩子的東西。

「紫微,你拿着這些……去……找你的爹爹。」女子的臉上閃著激動的光芒,抓着紫微的手緊得幾乎將她手腕握斷,拼盡所有的力氣,盯着紫微的眼睛重複地說:「去找你的爹爹!你,去找到他!然後……然後……問問他,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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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還珠之永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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