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素華年再遇不識君

{壹}

煙花三月，西湖垂柳風飛絮，晴陽初暖，擬船泛舟，水光灧瀲。

岸堤人影憧憧，都只為一睹湖中那女子的芳容。

乍看之下，唯見陽光下那襲素白飄逸，她眉眼間盡帶孤冷，一雙如水清澈的黑眸，卻有着難以融化的冰霜。

纖纖玉手輕撫琴弦，餘音繞梁，清喉婉轉，歌聲從水面落拓散開。

岸上，同樣是一襲素白，那男子神色悠然，慵懶的眸光里似閃過絲異樣「她是誰？」

話音剛落，眾人都投以詫傺的目光「你不知道她是誰？當朝丞相千金慕容華甄。據說她不願意入宮，今日便在西湖招親」

「哦？」男子揶揄一笑「有何條件？」

「不得以任何船隻游向水中央，你說，沒有船怎麼能到她身邊呀？」有人抱怨道

男子淡定一笑，收摺扇，拾起幾顆石子，往水面拋去。屆時，他健步如飛，輕盈躍然而起，有如蜻蜓點水，不一會功夫落在水中央的那艘船上。

錦素華年，與爾相遇，湖面倒影氤氳，一縷青絲隨風逸，那倆人皆衣袂翻飛。

女子清冷一笑「公子果然輕功了得」

男子莞爾「在下傅錦，不知方才算是過關了嗎？」

話音剛落，慕容華甄一撥琴弦，弦斷音亂。

從那抹醉人的笑容里，傅錦似是讀懂了她的心思，果真是聰穎的女子，所謂規則原是只為尋一個文武全才的歸宿。

弦斷那音，該以什麼應對呢？須臾后卻見傅錦向湖水裏投下那摺扇。

咚的一聲，濺起水花。

慕容華甄微顫，隨後付之一笑。

陽光明媚，傾灑斜輝，初遇時，他只是傅錦，只是她相中的男子。

而她慕容華甄，依舊是那個她。

人生若如初見，有時候相見卻不如不見。

{貳}

庭前桃花爛漫，片片緋紅簇枝頭，繁花似錦，韶芳未盡，群蝶戲於叢。

相濡以沫，攜手忘塵煙本是慕容華甄的心愿。

在不了解傅錦身世背景之下，只聽聞他是浪跡天涯的遊客，她亦絲毫不介意，然她未曾想過傅錦竟然會騙她。

雨夜心亂，於客棧廂房傅錦那席話，徹底粉碎了她的期待。

他說，慕容華甄是冰山美人，不屑入宮為妃，任她再清高再矜持，朕照樣將她納入旗下。這世上，還沒有能拒絕朕魅力的人。

隨之有一蒼老的聲音響起，還是皇上有辦法。

慕容華甄笑了，那分明是父親的聲音，原來自以為的愛情竟是一場布署已好的騙局。

他接近她，只因那句不屑入宮。

而父親，卻還心安理得接受他的賞賜。

想她慕容華甄豈是任人宰割，甘願落網的主。

大雨飄潑，淋濕了眼，苦澀的淚水模糊雙眼，為何心還是會痛？

她只是棋子，只是那場騙局裏的犧牲品。

早點看清傅錦的真面目不是更好么？長痛不如短痛。

雨後桃花滿地，殘葉稀疏，光影映斑駁，點點水珠璀璨晶瑩。

當傅錦再次來丞相府時，才發現慕容華甄失了蹤跡。

他愕然，原本約好攜手紅塵忘江湖，怎料她逃之夭夭無處尋。

傅錦臉色陰鶩，那女人騙了他，原來所謂的誓言不過是失言。

{叄}

又一年，滿城桃花盛放，花瓣凌亂風中，依舊西湖畔。

再相遇，她的身邊有另一個他，他的身邊亦有另一個她。

相逄不相識，只落個擦肩而過。

傅錦心生怒火，三年來朝思暮想的女子，如今再見卻對他視若無睹。

想罷，甩開身旁女子的手，大步流星追上慕容華甄。

在與其交集的瞬間，傅錦悔不當初。

她的一句，你可戲言設局，我怎就不能全身而退？這場無關風月的愛情，本就錯誤。你絲毫未損，我亦無傷。

傅錦凄然一笑，沒想到當初的戲言，她竟當真。原來，她早已全身而退。

如若只是騙局，他卻傻傻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原來，感情最傷不得。

望着她遠去的身影，傅錦唯覺此刻連陽光也是冰冷的。

古巷人稀，梧桐葉落，男子鬆開慕容華甄的手，憐惜道「甄兒這又是何苦？」

慕容華甄嫣然一笑「人生無法只如初見，錯過了便已錯過」

也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相遇。

既相遇，卻匆匆。

（完）

【此文寫於2011年08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