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感情之相
「算命運？」
崖石邊緣，望着自家女兒，黑暗人影似是要被這太過沉重的話題引的發笑，可臨了男子在女兒水汪汪的轉眸下又是沉默下來。
太陰幽熒曾多次出現在魔道，可那種天地聖神往往又代表着一種陰陽規則。
是規則便得遵守，奈何遵守規則又是件枯燥乏味的事情。
對於聖神的凝化者而言這或許是種榮譽，然而這種沉甸甸的榮譽卻過早降臨在一個七八歲女孩兒身上，而且還是他的孩子。
此事尚且談不得心痛與惋惜，但他亦是心亂如麻。
「納雪、」
輕聲嘆息，男子低聲一語，話落後約莫十數息，男子身後有一位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高大人影融空而出。
此人右手拄著一根漆黑如墨的樹枝拐杖，左手托著一面如日晷似的白玉羅盤，羅盤上並無指針，可盤面刻畫的紋痕倒是極端玄妙，似有刀光劍影、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分羅密佈。
「吾主、」
黑袍人影出現后對着偉岸男子輕聲道。
「可否給影兒占上一卦？」男子淡然開口。
「生死之卦不可卜、」
黑袍人影似乎對於其主的召喚早已知曉，此人抬頭望着水靈粉撲的女孩兒一眼后搖頭道。
「為何？」男子一怔。
「自從小姐凝化出太陰幽熒，她的生死命運早已和那尊聖神糾纏在一起，然而聖神之變實非仆可預測。」黑袍人影唏噓道。
「武學氣運與感情氣運呢？」
男子所若有所思的點頭后再是問道。
「尚需小姐精血一滴。」
人影的回答倒也簡單。
「喏、」
納雪天華話音落止，只見小女孩兒伸出手指，玉白指尖倏爾有一滴紫紅色血液溢出。
「吾主與小姐稍等、」
納雪天華見之，身影立時盤膝與崖石邊緣，只見其右手漆黑拐杖虛空而立，那面白玉羅盤懸浮於其面前。
此人手臂揮動，在將小女孩兒指尖精血召至白玉羅盤中心圓槽後手印詭異結動，與此同時一句句極是晦澀難懂的口訣緩緩傳開。
「天地法相、諸若無形、因果輪迴、諸若無意、…」
…
黑色崖石上，此刻納雪天華念道口訣的聲音越發微弱，而身後那位偉岸人影與小女孩則更是安靜。
納雪天華乃是源域之中頂負盛名的占卜家族天華一族的後人。很久以前，源域正道為了爭奪天華族人給自家宗族勢力占卜氣運，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兒。
可最後正道的貪婪之心卻超脫了界限。
天華一族每千年只有十人出世，可源域正道大宗勢力何其之多，本着自己得不到便也讓其他宗族無法得到的心思，數萬年前曾有上百尊大勢力暗中對天華族人痛下殺手。天華一族實力恐怖是不假，可猛虎經不住狼多，最終負有大氣運的天華一族只是五人苟延殘喘。
那時他已在暗中注視着這一切，而在天華一族只剩三人時，本着不願讓這種身懷奇異能力的家族徹底消失的心思，他曾親自出面相邀當時的天華族長加入魔族。
天華一族本是源域正道的異能大族，自古以來視宗族清譽為天大的規矩。
正魔勢不兩立，若是擱在以前魔道高層提出邀請，恐怕天華一族拼盡族中最後一人都不會讓魔族得逞。奈何族人幾乎被所謂的源域正道在暗中抹除殆盡，那一任天華族長最終心灰意冷，加入了魔道。
當然，這位魔道大能同樣給予天華一族以優待，奉天華一族為魔道大祭司之位不說，更是對天華族許下承諾。
魔族對正道與萬妖地發動攻擊時天華一族可拒絕卜卦、
魔族之人侵擾天華一族時由他親自處置魔族之人、
自那之後，天華一族徹底歸心魔道。
「命現、」
黑暗崖石愈發沉寂，約是千息過去，只聽納雪天華面前玉盤陡然飄向無盡火漿之上。此玉盤幻至千丈大小，層層白色光芒浮空打破此地的黑暗，而當那片白色光鏡出現后，便是看不清容貌的偉岸男子都是逐漸屏住呼吸。
畫面中乃是一面亘古荒涼的平原，平原之中有一女子盤膝而坐。女子身着黑暗勁裝，口中似有鮮血不斷溢出。女子面前有一位白袍男子正緩緩抬起手臂，倏見一支黑色弩箭襲過，女子耳鬢有一縷黑髮飄落地面。
此後畫面轉動成白芒一片，下一刻只感覺一股恐怖到極致的大勢能量順着光鏡溢散，茫茫無際的火海頓然有滔天火浪衝起，這一幕猶似無法抗拒的天地之力要將此地湮滅成一片虛無。
「回、」
未曾料想光鏡會發生如此異象，被漫天火浪包圍的偉岸男子輕聲一語后那面天華一族獨有的玉盤與拐杖瞬間被其取回交予納雪天華手中，緊接着此人淡然一字落下，驚天異象又是歸於平靜。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可這道被黑暗寸芒包裹的男子實力實在不是只見一斑就能盡思全貌的啊！
「納雪、先前之相是…」
壓下此地暴動后，男子輕輕撫摸著自家小公主的小腦袋，緊接着對納雪天華問道。
「此卦先顯小姐感情氣運，后顯小姐武學大成之相。」納雪天華盯着小女孩兒一眼，低聲開口。
「是那個白袍男子？」黑暗男子輕噓出聲。
「是、」
「何時何地何人？」男子自是對掌上寶貝關心的緊，況且這還關乎他女兒的感情氣運，一口氣就是冒出三個問題。
「時日恐在數千載之後，而何地…似在源域之中，但時空交錯駁亂，恐非善地。」
「至於何人、恕仆難卜。」
納雪天華搖了搖頭，此卦象之模糊尚屬他此生首次遇見，連他都是大為震驚。
「這樣么~」
知曉納雪天華絕不會騙他，可對於這個答案，黑暗男子忍不住心泛嘀咕。莫非他的女兒自從凝化太陰幽熒后真是玄而不透？
「納雪叔叔、影兒的武學氣運呢？」
小女孩兒與父親在意的並不同。
也是，按照這位黑暗男子來想，只要有他存在，他的小公主將會是源域最頂尖的千金，而他有着絕對的能力為女兒撐起一片天。
這位父親重女兒感情，可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又哪有這麼多心思，相較而言還是實力更重要些。
「小姐日後實力不會弱吾主多少。」
小女孩兒開口，納雪天華當是笑吟吟道。
「真的嗎？」
對於納雪天華的答案，小女孩則是雙眸怒睜，一臉的不可思議。
可不是難以置信么？
她雖說年幼，卻也清楚她父親對於這片天地代表着什麼，然而現在納雪天華竟然對她說自己日後不比她父親差多少。
真的是這樣？
「納雪叔叔何時騙過小姐？」納雪天華點了點頭。
「影兒現在該高興了吧。」
垂目見女兒嘴角翹起，似有些小得意，男子在小女孩兒的小鼻子上逗了逗，緊接着男子身後有一條黑暗通道詭然浮出。
「影兒先回去休息吧，為父和你納雪叔叔聊會兒天。」
…
「納雪、影兒的武學之相真如你所言？」
影兒離去后黑暗人影負手踱步於崖石之上，語氣中有着與先前女兒一致的不可信。
他很清楚自己這一身實力是怎麼來的，說白了源域之中的武學者僅憑天賦與努力根本無法追趕。他也曾感知過上一任太陰幽熒的凝化者，可那人坐化之前也不過是無始天品。
既是如此，他女兒又怎麼可能達到幾乎與他平齊的地步？
當然、這其中並非他會對女兒的武學之相感到羨慕眼紅，而是單純覺得違背常理。
「確乎如此、不過…」
納雪天華的聲音有些古怪。
「不過什麼？」
見納雪天華期期艾艾，黑暗男子陡然發現事情又含深意。
「不過小姐的武學之相是在感情卦象之後出現。」納雪天華的聲音湧上一絲莫名意味。
「哦~」
聞言、黑暗男子負於身後的手掌微微一握，緊接着緩緩鬆開，現在他已經明白了納雪天華是何意思咯。
「此事影兒以後問起就不要多做解釋了。」男子淡然道。
「是、吾主。」納雪天華手中拐杖跺了跺崖石，似是代替拱手應是。
「不過有件事情吾主得做好準備了。」
納雪天華為這位影兒千金卜過卦后長吁一聲。
「但說無妨、」
「那位自青天碑出世的存在在剛才已經統一了萬妖地。」
納雪天華的語氣有着濃郁的不安，聽此，這位男子的呼吸聲同是有着強烈的波動。
「你感應到了什麼？」黑暗男子遙遙望向火海的盡頭。
「正魔兩道的災難…即將來臨。」
到處充斥着壓抑氣息的火海世界裏，納雪天華與這位黑暗男子的交談聲已經隱於歲月的長河中。
……
太古世界、荒涼平原、天穹之上那三尊無上存在依舊爆發着毀滅天地的異象。
「怎、怎麼是你？」
平原之中、盤膝而坐的黑暗女子怔怔望着面前冷道，失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