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嘔~
人流接踵的街道上一片沉寂，不知是誰突然傳出嘔吐聲，緊接着一眾看戲的婦孺齊齊轉身，朝遠處的水溝跑去，便是從花月宗下來的幽心三女也是臉色蒼白，望着那武天華的無頭屍體噗通栽倒在地后，忍不住跟隨眾人嘔吐而去。
這三女里唯有幽嫻曾與冷朝在外執行過一次宗門任務，可那只是奸人使用宵小伎倆，有驚卻無險，女孩子那裏見識過這種血腥場面。
再看梓扇等人俱是渾身顫慄，順着牙縫吸著冷氣。
梓扇梓古兩兄弟也曾在梓月關的校場上訓練過，可他們並沒有參與過殘酷的戰爭，眼前這一幕委實讓他們感受到如同來自九幽泉下的冰冷涼意。
除了冷道瞥著武天華的屍體毫無所謂外，冷朝李軒以及不遠處的張浪還算鎮定。他們可都是八卦境的實力，自然也不能在眾人面前表現的懦弱，便是撐也得強撐下來。
可李軒與張浪卻有一事不解，為何他們只掃見冷道一揮右手，擁有八卦玄品實力的武天華連人帶武器都能身首異處呢？
剛才那道晶瑩光芒究竟是什麼？
他們不知，冷朝知。
雖說在外流浪十數年，冷朝也知曉冷家小狼王冷道詭異莫測的出劍速度，那似匕非匕的十寸冷鋒在戰場上不知收下多少敵將頭顱。
取鋒、揮鋒、藏鋒、在冷道十數年磨一日中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即使那武天華八卦玄品的實力能如何？
能如何？能死、
而在冷道戲謔雙眸注視下，活了大半輩子的張浪不知為何會有種死亡的錯覺。面前白袍青年究竟經歷了什麼才能做到連殺人都能在微笑之間完成？
當然，這種念頭一閃而過後張浪更堅信了冷道在他出面后直呼他名諱的底氣還真不是虛的。
尋常人眼裏，八卦黃品想要抹殺玄品好手需要藉助天時地利的優勢才能僥倖將對手打敗或是抹殺。可面前青年僅憑一手黑白武源和那神出鬼沒的兵器就能輕易抹殺武天華。
那…真要是面對他這位八卦地品巔峰的花月城主？
想到這裏，張浪嘴角一抽，他怎麼看這白袍印血的青年也不是忌憚他的主！
「張城主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顧及客卿之情只為懲惡揚善，的確讓晚輩佩服！」見張浪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自己，冷道咧嘴一笑。
「看來花月宗的確出了個天賦異稟的弟子啊！」平白無故損失一位八卦玄品實力的客卿，張浪要說不肉痛也不太可能，可先前牛皮已經吹出，此刻出爾反爾又委實傷他名聲。
這個苦黃連，他只能當個啞巴吃下了！
「張城主謬讚，不過今日抹殺武家父子，那武家偌大家門尚在，還望張城主轉告武家其餘宗親，想要報仇來花月宗尋我溫道便可。」
「今日就不叨擾張城主了！」對着酒樓屋檐上的白狐一招手，小白狐立時化作白芒躍上冷道肩頭。望着身上沾染的血跡，冷道微微皺眉。
看來此次又有多購置幾身白袍咯！
「這溫道究竟是何許人也？」
見冷道拱手離去，盯着青年背着黑色包袱的背影，青袍張浪低聲喃喃后對着一旁面色煞白的兩位破兵天品好手一揮手。
「處理乾淨、」
低聲一喝，心煩意亂的張浪皺眉甩袖離去。
……
返回內宗的大道上，本是天朗氣清，可這閑致時間裏跟在冷道身後的眾人卻少有人再敢正眼望着青年。
今日武田雖說過分，再者按照李軒所說，那武家父子不知禍害了多少少女，即使死了也不足惜。可見冷道以如此手段將二人抹殺，一眾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如何能平復下心境？
人群之中，幽心緊緊握著冷道先前送給她的簪子盒，小手汗水已將盒子浸濕。望着隊伍最前面自顧自吃着橘子的冷道，少女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突然開口。
「你一直都是這種下手歹毒的人嗎？」
少女發問，最前面的青年緩緩止下腳步，隨行隊伍也停了下來。
「什麼叫下手歹毒？小丫頭的意思是武家父子不至於死？」冷道轉頭笑問。
「可為什麼會是你啊？」幽心努著小嘴，那雙輕靈可愛的眸子死死盯着青年的半面鐵罩臉龐。
「那會是誰？」冷道仍然垂著頭為自己剝著橘子。
「喏、看見了嗎？先前出城時有個賣包子的老大娘悄摸給我裝了一屜包子，你猜她說什麼？她說她的女兒曾被武田誘騙進武府，最後被折磨成了府妓，到現在那丫頭還神志不清。」
「她說我殺得好。」指了指橘子袋的角落那已經散了溫度的包子，冷道搖頭。
「之前我已經斥責李軒不敢出手在先，現在也不願再訓說你們什麼，畢竟你們自幼錦衣玉食，也從未見過什麼血腥場面。」將一塊橘子放入口中，冷道滿足一笑，隨後又轉身朝前走去。
「就因為那個丫頭叫了你一聲大哥哥？」
冷道剛邁出兩步，被青年打擊的不再出聲的幽心沉沉盯着白袍背影。恰在這時，眸子清冷的李天靈莫名道了一句。
「對、就是那聲大哥哥。」
今日莫說殺了武家父子，若是張浪敢出手，他冷道拚死都要讓花月城主易姓。
青年步伐不緊不慢，可眾人仍然站在原地。
「你、你確定溫師弟是你堂弟？」
人群之中，覺得今日自己倍感懦弱的李軒心生著無力挫敗，見一旁冷朝長吁口氣，李軒苦澀問道。
「是、不過即便知曉他曾殺人如麻，可親眼所見，我也與你們無異。」冷朝恓惶搖頭。
「而且我可以如實告知你們，不要用你們的稚嫩心態去猜測他的血腥和韌性了，莫說你們，連我在他面前也只能算個稚白孩童。」
「走吧！」冷朝一聲嘆息。
……
酉時、冷道院落清風流淌，略有冷意、
院中石桌上，冷道正嘴角噙笑撕著包子喂桌上的小白狐，見小白狐嘴角眼眉流露着可愛笑意，冷道更是咧直了嘴。
「小笨蛋，今天有沒有嚇到你？」
點着小白狐的額頭，冷道自己吃一口，又喂小傢伙一口，好不愜意。
啊嗚、沒想到冷道還真打算叫自己小笨蛋，桌上白狐頓時伸出前爪在冷道手臂上狠狠拍著，以示不滿。
「本來就笨啊，跟着一個殺了人的主子，你能精明到哪兒去？」見這小傢伙三兩口吃下一個包子，冷道又為小白狐取出一個。
「嗯？」
可就在冷道與桌上白狐打趣時，青年手指驀地將院門門栓抽開。院門張開間，一身深銀色花月長服的萬旬正神色淡然盯着自己，萬旬緩緩走進，隨後將院門合上。
「今日你當着張浪的面殺了花月城武家父子？」萬旬也不見外，坐在冷道對面，正打算撫摸小白狐時這小傢伙噌地掠上冷道肩頭，隨後對萬旬尖銳一喝。
「不要胡鬧、」
冷道轉頭低斥小白狐一聲，隨後對萬旬淡然點頭。
「為了一個賣橘子的小丫頭壞了花月宗與花月城的規矩？」萬旬若有所思望了小白狐一眼，隨後掃過冷道已經吃了大半的橘子。
「嗯、」
「為什麼？你可殺武家父子，可那手段？」萬旬臉上並無怒氣，更多的是疑惑。
「冷家出事後，我在一處農家躲藏了半年，那農家妹妹也和今天賣橘子的丫頭差不多大。」
「她也喜歡吃橘子、也會經常給我剝橘子。」冷道的聲音很輕，說到這兒時冷道又為自己剝了個橘子。
「後來她死了，還有她的母親劉氏大娘都死了，是被人奸害的。」冷道說着，向萬旬臉上莫名望去。
「原來如此、唉、也真是個可憐人啊！」
上次冷道可沒有講這些事情，萬旬知會後複雜一嘆。
「是可憐啊，農家老叔還打算把那妹妹許配給我哩。」冷道輕笑。
「不過我冷道沒有你萬宗主這般豁達氣度和局外人的俯視心氣兒。」冷道緩緩站起，望着早上被自己撕成碎片的宣紙衣畫。
「所以，揭穿兇手的那一天，我一定要用他們的鮮血為那丫頭和大娘還罪。」
「兇手莫不是武家父子？」覺察冷道所說與今日之事可能有所聯繫，萬旬皺眉相詢。
「不是、今兒個就是想殺人了。」冷道仰天嗤笑。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怪就怪武家父子攤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