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雨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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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籠罩的天寒大塞如同一尊沉睡的野獸，森冷墨黑的高牆下身着五顏六色衣裝的行人在士兵的吆喝盤查中緩步進入塞內。
排隊長龍中，換成黑色長袍的冷道已經易容成一個身高六尺的虯髯青年，萬旬與劉岩樺二人面容亦是平平無奇，若不動用兩儀四象境界實力，任由都以為這三人只是進塞做買賣的尋常商人。
「也不知道那兩個傢伙還在不在？」跟隨前邊老農緩步跟上，虯髯冷道唏噓不已。
大半年前他身着破爛麻衣從此口穿過時，是兩個名叫王蒙和張武的冷家戰狼放的行。青年曾在心頭承諾過，只要扳倒天月皇室他一定封那兩個傢伙為大將軍，就是不知二人是否還在此處？
「我呸、王蒙張武這兩個王八羔子現在還真是神氣，要不是這段時間擔心冷道回來，真以為統領甘願封他們兩個小隊隊長的美差？」
青年正束手等待盤查時，一位守城衛兵對身旁同伴嘀咕道。
「誰說不是呢？此次只要將冷家宗族盡數收拾掉，到時候統領抹掉那兩個傢伙的帽子，看我怎麼收拾他們。」聞言，另一尖嘴猴腮的男子也是咧著嘴極度不滿。
二人說話聲並不大，可冷道耳力何其敏銳，在這二人隻言片語中青年淺鬆口氣。
皇室為了擒下他冷道，這段時間給鎮守邊塞的冷家戰狼一顆棗吃並不意外。當然，他也知道王蒙張武二人大半年過得並不如意。
可如他所說，只要還活着，總歸是個盼頭。
「小子、進城幹什麼去？」
青年心頭思慮間，面前老農已經進入大塞，那尖嘴猴腮男子對着冷道頤指氣使道。
「去大塞做點兒飾品生意，這是我們的貨。」聞言，青年佯裝獻媚笑容，趁著天色暗下，不留痕迹給面前男子腰間別去一塊碎銀。
「不成敬意，喝點兒茶的心意還請收下。」青年笑罷忙是將萬旬四人護住的馬車蓋子接起來，這猴腮男子見冷道還挺會來事兒，點頭輕笑后裝模作樣在箱子隨意里翻動一下，確認只是些劣質木玩和雕刻藝術品后當即擺了擺手。
「放行、」男子咧著牙對着身後士兵道，冷道萬旬見之又忙是彎身，這才將馬車迅速趕進去。
「都在啊！」
五人踏過數米厚實的塞口，青年轉眸四顧，見整齊擺列的夾道士兵盡頭，有兩位身影消瘦的男子正閑散轉動打量著行人時心稍勢提了口氣。
現在這兩個傢伙終究是吃上皇室甜棗了，真要有個萬一，僅是天寒大塞這一關就不好過。
「嗯？」
可就在青年垂頭前行時，咧著黃牙的王蒙目光當即凝在青年身後的黑色包袱上。若非這段時日他一直緊盯行人背後包袱，恐怕這傢伙還真能趁著天色混過去。
「你站住、」
給身邊張武使了個眼色，握著軍鞭的王蒙將冷道一行人攔截下來。青年抬頭望着已經站在面前的王蒙二人，低哆口氣。
「身後包袱背的是什麼？」目光掃在青年背後，見這包袱越發熟悉，王蒙提着嗓子喝道。
「回大人，就是一些貼身衣服。」青年注視着王蒙張武，右手莫名抬起，隨即在右半邊臉抹了抹。
半年前，他帶半面鐵罩出城，想來這個舉動已經足夠。
「這？」
王蒙張武二人見之，清明瞳孔死死一縮。而青年被這二人盤問，身後萬旬劉岩樺四人皆是屏住氣息。
他們並不清楚王蒙張武二人與青年在半年前還有所交集，這前腳已經踏進大塞，他們可不希望再被這二人查出什麼馬腳。
此地凝固的空氣似已將馬車壓的咯吱作響，王蒙張武二人呼吸急促，二人各伸出手掌對青年手臂觸去。乾枯手掌觸及黑袍青年手臂一瞬，二人眼眶猩紅，緩緩將手臂放下。
「酉時、戰狼信號、伺機而動。」王蒙張武二人落臂一瞬，青年手掌彎曲，攏於嘴角假裝咳嗽，模糊不清道出十字。
「王蒙張武，你真以為晉陞為小隊長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他們只是尋常商人而已。」
孰知遠處先前收了冷道好處的男子見這行人被王蒙二人止住，只以為是這兩個傢伙想翻身給他擺臉色，當即手挎腰刀朝王蒙二人大喝道。
「我還不知道他們是尋常商人？不過京都最近下了命令，出了事情由誰負責？」猴腮男子一喝，張武也是梗著脖子怒罵道。
「行了，你們趕緊進去吧，這段時間不要在邊塞城市做生意。中部各大城市的生意能好點兒。」啐了那人一句后，王蒙張武二人齊齊後退為冷道讓開身位。
「有心了，你們也注意安全。」
深深凝過明亮眼瞳淚花打轉的王蒙二人，冷道再次低喃。話落後對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萬旬等人一擺手，堂而皇之進了天寒大塞。
冷朝等人對王蒙張武感激一笑，五道吆喝着馬車的背影漸漸隱於夜色。王蒙張武凝睇那道黑袍身影許久，二人相視一笑。
視線中，復仇的血性湧起。
這大半年，他們終究是等到了。
值了！
……
「之前那二人？」
進入城市街道，處理過飾品的四人留下馬匹跟在青年身後，見冷道沉默不語，冷朝皺眉詢問。
「他們本是冷家戰狼，一年前被冷桓誘至皇城郊外，無奈成為邊塞守軍。大半年前我出塞就是他二人放的行。」冷道蕭瑟嘆息。
「現在我們按計劃行事，堂兄堂嫂二人騎馬自白雲城為起點，堂兄向白雲城西面出發，堂嫂自東開始，記住那六枚信號彈的放響順序，但切記不要在皇城以及周圍相鄰城市放，目前也不要在四方邊塞傳信，事後記得返回天策城。」
「明白、」
冷道再次安頓，冷朝幽嫻緊忙點頭。見青年擺手，冷朝舒出濁氣，跨前對青年狠狠一個熊抱。
冷道非冷家親子卻將冷家遺族緊擔雙肩，此次三人前去皇城更是凶多吉少，可冷道沒有半句猶豫。
這份情，該說是冷家的自豪，還是天月冷家虧欠了冷道？
「一路小心、只要人活着就比什麼都強。」冷朝叮囑一句也不矯情，對萬旬與劉岩樺一抱拳后二人跨馬揚塵而去。
二人離去，街道更顯清冷。
「除去四方邊塞城市與皇城及附近四城，天月王朝中部大型城市共六座，中型城市共十二座，小型城市十四座。三十二城兩人分批傳信，每人十六天，返回天策城四五日足矣。」
「時間剛好。」
青年口中計算時日，一旁萬旬嘴角勾起，點頭輕笑。
「是啊，時間剛好。」
冷道念叨一句，只是有句話他三人俱是清楚。
如果皇城那邊一切順利的話。
……
天地同夜、源域西北、雨王朝、
浩渺源域中王朝多如繁星，可這王朝與城市一般亦有一二流之分。
如天月王朝即便在冷家三代手中擴充一倍有餘可尚不足碧血王朝。可說到底，天月王朝與四方之朝也只能算是三流王朝。
源域向來重視等級劃分、兩儀境高手存在充其量是三流之列，若是王朝存有太極境高手的宗門，或皇室有太極境高手則算二流。
一流為無極境。
而這雨王朝疆域面積便是百個天月王朝合起都遠遠不及，雨王朝內唯有雨宗俯視億萬臣民，反觀那雨皇室在雨宗面前如顫抖螻蟻。
暗空幽深、靜謐夜穹下的雨宗安靜的彷彿一片黏合著泥土的落葉。可無論入夜的寂靜如何籠罩，佔據千丈方圓平原的超然宗門始終有散發着熒芒的雨絲落下，遠遠望去，雨宗似一座鬼斧天工而成的天地噴泉。
可唯有靠近感知、凡是武學者才會驚嘆這雨宗究竟有多恐怖。
雨宗落雨、白晝入夜盡如此、
百年未易、
只因為這漫天雨線皆為天地武源。
武源護宗、無極之位！
奈何今夜的雨宗並不似以往那般平靜。
雨宗樞機大殿，一位身着青袍，眉心有雨點符文的三旬俊朗男子舉棋不定。
「秦長老、冷道這位天道者為何執意要我雨宗插手啊！」
男子坐於棋盤一側，對面乃是一位鶴髮老者，男子落下一棋后漠然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