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禍福相依
九天之巔、炎天之城、
深夜,溫柔中帶着一抹清寒的月光傾泄在這座寂靜的廣場上,廣場邊緣,歸來的炎天之主始終沉默站在少年將軍戰王雕像面前,炎天之主未曾言語,身後鍾離靈等人一時間也不敢開口。
人群之中、緊緊抱着母親大腿的冷不離認真盯着他這位祖父的背影,明亮雙眸中似有一抹不易覺察的波動閃過。
「炎叔,今日之事…」
先前鍾離靈已經將炎天之主為何要阻止冷道的原因告知於她,她雖然不知鏡域究竟是什麼,也不知丈夫能否在與源域前五秘產生聯繫后召喚出鏡域,可見炎天之主此刻已經沒了往日的風輕雲淡,離傾影也能明白丈夫此次惹了多大的禍。
只是說到這裏,離傾影又有些好奇。
之前他與丈夫和孩子自天月王朝冷家歸來后,丈夫便一直將自己鎖在密室之中,她本以為炎天之主已經感應到了這些事情,索性也從未再在底下給炎天之主多說什麼。
今日之事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說,人兒心裏也在嘀咕炎天之主之前究竟是怎麼監測冷道的?
只是人兒又怎能知曉炎天之主的想法?
實則在一開始,儘管炎天之主知道不斷試探冷道會讓他那兒子惱羞成怒,可只要能在冷道口中探得一些消息,或是真的感應到冷道在暗中準備什麼,他的心裏也有些底氣。
奈何那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兒子心境決然的可怕。
太古界中、冷道硬是在原始氣運之靈的配合下,以整個太古界陰陽氣運之力短暫提升到無上之境與他硬碰硬,甚至倔強到即便是去死都不會低下半分頭顱。
他能如何?
外人眼中,他是無所不能的炎天之主,可冷道誤打誤撞在將陰陽印四印之力融合后,竟然也能衍生出極為粗淺的源域之力,這種力量在與陰陽武源融合后,已經將其周身氣息徹底打亂。
他倒能強行穿透這股氣息阻礙,感應到冷道究竟在做什麼,可如此一來,粗淺的源域之力與陰陽武源融合的短暫平衡就會因為他的力量瞬間被打亂,到時候冷道最不濟都是重傷之局。
那個傢伙真是時時刻刻拿自己的命來威脅他啊!
感應不成,他也只好在時空轉輪與罰道洞天這兩處秘境上大做文章。
結果倒好,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兒子冷道人在虛空府邸中坐着,卻可以隔着老遠將青龍大帝與聖皇劍邀請過來。
那兩個傢伙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他的節奏,因此他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尊天地晶傀所凝成的『冷道』與冷道本尊分別進入兩處秘境而無可奈何。
「三日之後,炎叔會親自將感應鏡域的通道屏蔽,到時候就算那小東西與不周山等五處秘境取得聯繫,炎叔也絕對不會再給他半分機會。」
「到了那時,若是再有人阻止炎叔,誰阻誰死,龍稚都不例外。」
「午夜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炎天之主話落後輕輕擺動着玉骨左手道。
「嗯、」
聞言,離傾影點了點頭后又深深凝望了炎天之主的背影一眼,這才帶着兒子離開。
「靈兒、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看到妻子面帶猶豫站在原地,炎天之主又是溫柔說道。
「嗯、」
見狀、鍾離靈擔憂地望了丈夫一眼,這才悄然離去。
「莫老頭,對於此事,你怎麼看?」
支開家眷后,炎天之主竟然將莫老留在這裏詢問道。
「這個~炎主前輩都對道兒無可奈何,小老兒也不知道如何去做咯。」莫老對炎天之主躬身拱手道。
「連你也不知道嗎?」炎天之主恓惶一笑。
「那本主只問你一句,倘若本主與那小東西真的對立到最後,結局會是如何?」
炎天之主這樣問起莫老。
「應該會是以武論勝負的多。」
莫老似乎沒有過多思考,緊忙答道。
「以武論勝負?」
聽聞此言,炎天之主又唏噓嘆了口氣。
「你應該清楚,對於這件事情,本主絕對不會給那小東西放水。」炎天之主解釋道。
「這個小老兒自然知道,而且道兒更清楚,可他依舊選擇忤逆炎主前輩不是么?」莫老搖頭苦笑道。
「所以,倘若那小東西真的不敵本主…」
說到這裏,炎天之主的語氣似乎有些猶豫,到最後竟然沒有將一句完整的話說完。
這對於炎天之主可是極為少見的事情。
「到了那一步,即便是順從,道兒這輩子也只能活在炎主前輩的陰影之下,永遠無法翻身。」
莫老太清楚冷道了,作為他從小培養出來的源域妖才,莫老很清楚冷道的原則是什麼。
吃軟不吃硬便是其一、
只可惜在冷道眼裏,炎天之主與鍾離靈從來沒有給過他半日時光的父母之愛,儘管炎天之主夫妻二人始終覺得他們對冷道是良苦用心,可這份感情冷道永遠都不能理解,自然也就不會接受這兩位親生父母的軟意。
而無法感受到柔軟,在硬碰硬這種層次上,冷道或許會奉行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準則,可說到底,什麼時候沒有將敵人踩在腳下,冷道永遠都不會安心。
此刻、天道與炎天之主便是冷道最大的敵人。
「這麼說、小東西還是有軟肋的?」
炎天之主反是笑問到莫老。
「影兒丫頭與小不離罷了,可是…炎主前輩確定要撥開道兒的軟肋?」
炎天之主剛才所言並無半分猶豫,似乎在事情真的到了不可逆轉的時候,即便捏著冷道的軟肋也在所不惜。
這層意思令莫老眉頭緩緩皺起。
「本主自然也不願意如此,可有些事情真的到了盡頭,便是不得已也得為之。」
炎天之主一言承認了莫老的猜測。
「既然如此,小老兒便先行告退了。」
莫老幽幽嘆息一聲,緊接着那道雪袍身影緩緩消失。
莫老離開后,偌大廣場只剩下炎天之主一道身影停留在這裏,望着九天之巔懸浮的那輪彎月,炎天之主凝滯許久后苦澀一笑。
在將冷道身為天道者的最大秘密道出之前,無論外人如何不理解他,又或是外人如何看待他們父子二人的矛盾,這種不理解只能由他炎天之主一人承受着。
終究是為了源域啊!
……
聖古域、九尾天狐族、
望着在床上昏睡過去的妻子,青龍大帝那張極具魅力的臉龐,此刻湧上一抹無奈與心疼。
黃昏即落時他將小女兒甩給了冷道,所為的便是冷道與小女兒能夠再續前緣,可沒想到回來將此事告知妻子后,不知所措的符萸竟然一頭栽了過去。
符萸閨房中,站在這裏的人並不多,除了坐在床榻上的青龍大帝外,身側還有妻子安無心以及符萸的母親符子靜。
細看這符子靜約莫不惑年紀,雖是一頭白髮,甚至連肌膚都不再緊緻,可這女人渾身散發的凌厲之氣卻遠比不死冰王那種級別的絕世強者更加恐怖,甚至這女人眼眸轉動時,都有一股極為暴烈的氣息在流轉。
輕撫著妻子的臉龐,青龍大帝嘆息一聲後轉過頭望向符子靜。
「母親、此事本帝究竟是對是錯啊?」
青龍大帝終於迷茫了。
並非炎天之主對他的隱約威脅,也不是聖皇劍針對風落域而給他留下的提前警告,恰是冷道在他們三位無上大能的注視下毫無忌憚的與源域六秘中的兩秘感應到了聯繫,這種嚴絲合縫的暗謀以至於他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一種無形的忌憚。
再一看妻子因為他讓小女兒接近冷道直接昏厥過去,青龍大帝一時間難免心亂如麻。
「對與不對只在你一念之間罷了,不過此事依我來看,你確實有欠考慮。」符子靜輕許搖頭道。
「作為父親,你想替小女兒找尋一份完美的歸宿自然無錯,甚至以你作為聖古妖帝的心境,也遠不需要在乎聖古域與正魔兩道,或是是與海域的種族差異。」
「你能、萸兒卻不能。」
「雖說萸兒是你的妻子,可她遠無法達到你的高度,在萸兒眼裏,無論她的女兒有多麼優秀,又或是整個聖古域的天之驕子實力有多羸弱,因為種族影響,萸兒始終不會同意殤兒那小丫頭與其他種族的妖才有半分交集。」
「事實上因為天道者打開道魂界天門之故,萸兒已經對天道者諸多忍讓,可此次你偏將殤兒直接扔給了天道者。」
說到這裏,符子靜又無語搖頭。
「那小子連炎天之主都敢忤逆,甚至其謀算之能已經恐怖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倘若殤兒在那罰道洞天之中與他處處作對,到時候以那小東西的脾氣,殤兒的性命都不敢保證。」
「這還只是其一。」
「萬載之前,你也同炎天之主交過手,自然清楚那個老傢伙的實力何等神秘可怕,以往那老傢伙一直在監視冷道,所以對於源域之戰也沒有過多關注,可此次冷道融入秘境之中,炎天之主真要是將心思放在源域之戰上,這對我聖古將是極為可怕的阻礙。」
言至於此,符子靜的柳眉越皺越深。
一尊無上大能對於源域之戰幾乎有着傾覆性的影響,而炎天之主這尊至強者連哈出一口氣都能攪動的源域風起雲湧。
這次、龍稚的確失算了。
「那現在…」
沒想到連符子靜都這樣認為,青龍大帝的心思越來越沉。
「源域之戰的事情我已經很久沒有在意了,你還是與青玄等人商榷去吧,萸兒這邊由我照顧,等到她蘇醒之後,我會再給你多說點兒好話。」
「倘若真想為殤兒、萸兒以及聖古強者多做點什麼,如有機會,你不妨去找尋炎天之主詢問一番,天道者自罰道洞天何日出來?」
「能讓萸兒和其他強者的心先安定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符子靜對青龍大帝囑咐道。
「唉、惟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心兒、你在這裏陪着母親坐一會兒。」青龍大帝自床榻邊站起來后,對妻子安無心說道。
接下來,他還是先與青玄等人商議一下如何應對炎天之主那老傢伙對源域之戰的突然插手吧。
……
這是一片到處充斥着灰暗氣流的沉寂世界,掃目望去,似乎整個世界都是這般,而停留片刻再細細觀之,這片世界的天穹又似是比起腳下的昏暗清晰一些,大抵是與太古界中的太古世界差之不多。
詭異的是,除了略有些層次的灰暗外,遙遠處隱約有一面色澤極深,足有十萬丈長高的灰色方屏緩緩凝現。龐大的方屏萬丈開外,此處有兩道身着白色衣袍的人影懸空漂浮。
二人赫然是身着能量白袍的冷道,以及身着雪白狐襲的符殤兒。
茫茫昏暗天地,自是罰道洞天之景。
「咳咳、」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低淺的咳嗽聲突然將這片死寂的世界打破。
嘴皮蒼白、不斷喘著粗氣的冷道眼皮閃動,數十息后冷道又是在一道咳嗽聲的刺激下緩緩撐起上半身。
環顧四周,傀儡之軀承受過炎天之主與青龍大帝交手的能量反噬,而本尊又被他那便宜父親一掌拍入林海的冷道此刻只覺得渾身幾欲散架,甚至他的感知力都無法延展開來。
「娘嘞、」
倏爾間冷道只覺得大腿一沉,垂目望去、看到符殤兒的小腦袋正枕着自己的大腿時,冷道先是一激靈,隨後緊忙掙扎站起。
現在他好像想起了在罰道洞天入口即將關閉時,青龍大帝將符殤兒扔給了他的那一幕。
可也就是這麼一思慮,冷道當即又痛苦地拍了拍額頭。
當時通道之門正在關閉,因為炎天之主身在現場的原因,他的思緒緊繃得厲害,幾乎是本能性地將符殤兒接下。
可這一接,他不是在罰道洞天給自己接來一個禍害嘛!
禍福相依,陰陽之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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