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心眼不盲
由於身體失去了靈能，現在大家都是普通人，在巴掌寬的鐵橋上走了近百米后，眾學生才清楚的了解到，這科考試的難處。
尚先看着右側不遠處的一組人，走在前方的瘦子渾身發抖，越想保持平衡，身體就越不聽使喚，失去了精神力的他很難讓自己冷靜下來，雙腿顫抖得更加厲害。
瘦子後面被綁在一起的同學見狀，不斷示意對方冷靜，然後伸手去扶，結果手剛碰上去，他自己也被帶着失去平衡，兩個人驚叫着跌入深淵，過了五秒，深淵下便傳來慘烈的叫聲，若有若無。
粉身碎骨的痛覺，誰也無法忍受。
尚先吸了口氣，不再去看周圍，視線重新回到前方，向身後沉穩道：「走。」
一陣拉力從後方傳來，雲箐居然沒有跟上節奏！
尚先渾身一顫，上身因為慣性止不住前傾，猛覺下方的雲海在拉近，
頭皮頓時發麻，尚先急忙調整力量，死死穩住雙腿，然後調節上半身，好不容易挺直了腰板。
後邊的雲箐也被嚇得夠嗆，明顯感覺她的小腿在發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看到那些掉下去的同學，所以失神了！」
後面傳來雲箐哭腔的聲音。
尚先頓了頓，溫和道：「別緊張，放鬆……對，穩下來，集中注意，不要去看別的地方。」
「師傅，我……」雲箐呼吸急促，欲言又止。
「不要想其他的，這次考試，考驗的就是我們的注意力，還有刨除靈能影響后，最根本的精神力強度，不要急，其實不難的。」
尚先盡量安慰雲箐，他沒有選擇責備，且不說其他，若是責罵后雲箐亂了心神，之後的道路將會更加困難。
這時候的雲箐慢慢冷靜下來，語氣帶着歉意，「師傅，我知道了，接下來不會分心。」
兩人重新調整節奏，繼續前進。
有了一次教訓的雲箐，這次注意力相對之前集中了不少，不再管周圍發生的事。
之後，尚先又提點雲箐，如果心神受到影響，可以嘗試默念教給她的靜心法門。
這門口訣是尚先從凝心訣里提煉簡化后，傳給雲箐的，就算沒有了靈能，依舊能讓人屏心凝神。
使用靜心法門后，雲箐的狀態很快好了不少。
之後，一旁又同學失衡掉下去，發出刺耳的尖叫，但尚先和雲箐完全不受影響，保持良好的節奏繼續前進。
不過，除了尚先之外的學生，很多人情況就不一樣了。
身邊人掉下去的慘叫，懸崖深處傳來的痛苦呻/吟，以及校醫們趕來的腳步聲，或多或少都在影響着人們。
此前，修士們幾乎都在單打獨鬥，切磋也好，考試也罷，這種突如其來，需要配合的考試，對他們來說就顯得十分困難。
因此，有許多人因為同伴的失誤，一兩次還行，多了之後便忍不住爭吵起來，心一亂，失誤更多，直到跌落山崖。
反觀那些走得穩的小組，一路上都在學尚先這邊，帶頭的只說「走」和「停」，便是有失誤，也會及時停下分析問題，調整節奏，而不是一味的抱怨謾罵。
隨着時間的推移，尚先和雲箐的視線里，只剩下了腳下的鋼橋，兩人漸漸進入了懸崖中的雲霧深處。
幻境符文模擬出來的太陽開始西下，給周圍的白霧蒙上一層金黃。
天色漸暗。
尚先思考着一個即將到來的難題：黑夜。
如果到了夜晚，這裏將是漆黑一片，加上濃霧擋住視線，屆時連腳下的鐵橋都看不清楚。
另外還有別的麻煩。
自己和雲箐，已經在巴掌寬的鐵橋上行走了大半天，這段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同一個節奏，精神一直都高度集中，因為沒有了靈能和強大的精神力，目前兩人的神志，都有了不小的損耗。
好在就算失去了靈能，修士因為平時就在鍛煉的緣故，身體素質依舊超出常人。
現在的情況是，身體不累，但心神已經開始倦了。
「啊！！！」
不遠處又傳來一聲慘叫。
讓那些堅持到現在還在橋上的人，心間再填一層陰霾。
這次考試的難度，分明超過了以往的期末考。
「師，師傅……我的腿好酸，快失去知覺了。」身後傳來雲箐的喘/息，其中夾雜着驚恐。
尚先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於是輕聲道：「不能停，這種平衡式的行走，如果一直站着的話，身體放鬆很容易失去平衡。」
「嗯……師傅，我知道了。」雲箐應了一聲，和尚先繼續前進。
目前在橋上的學生，情況都和尚先他們差不多，雙腿又酸又漲，腳底更是一陣陣生疼。
漸漸的，又有一批人掉了下去。
夜幕降臨。
腳下的鐵橋，在黑暗和濃厚的山霧中消失。
後面的雲箐呼吸有些急促起來，身體朝尚先靠近了些，「師傅，怎麼辦？什麼都看不到了。」
尚先深吸口氣，「繼續催動我教你的靜心法門，『氣宜相隨，相間若余，萬變不驚……』」
雲箐頓了頓神，隨着尚先腳步往前走的同時，接着念道：「……無痴無嗔，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
凝心訣之下，尚先和雲箐逐漸進入狀態，四周的風聲，遠處同學們行停的口號聲，有人掉下去的驚叫聲，在他們耳中漸漸消失。
心境漸明，雲箐開始體會口訣中，那種「無我」的狀態，隨着身心不再緊張，雙腿的不適感也慢慢消失。
天地一片黑暗，正如尚先和雲箐的內心，絲毫不被環境的變化影響，猶如古井無波。
明悟的靈光閃過腦海，腳下無法用肉眼看見的鐵橋，逐漸在心中浮現出來。
用心去看，心眼不盲。
兩個人就這麼保持着節奏，一步一步前進，甚至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處的環境。
遠方的山崖邊，終無一教授的目光，看向了黑暗深處尚先的方向，臉上緩緩露出滿意的笑容，讚許的點了點頭。
不知多久過去，等尚先和雲箐再次回神。
天，亮了。
腳下不再是鐵橋，而是懸崖的另一端。
「師，師傅，我們，我們到達終點了？！」雲箐回過神來，不敢相信的看着周圍，發現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只見她的臉色自茫然，漸浮微笑，轉做驚喜：「我們是第一名？！」
「沒錯，第一名。」尚先的臉上，浮現出了肯定的笑。
這次考試，讓尚先和雲箐的精神力，又提升了一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