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節:踏花歸去馬蹄香

第二章節:踏花歸去馬蹄香

1、

馬蹄歸去,一騎紅塵,緊接着數騎,馬蹄歸去,塵土飛揚……

時光,就象這塵埃,漸漸落下,歸於塵土,吆喝聲已然過去,彷彿一切都過去了,包括那一隊人馬,還有人們追記的目光。只有路邊花花草草上沾附的泥污告訴人們,一切都還未結束。

一年前還是兩年前?范蠡似乎模糊了,所幸,他模糊的,只是時光的變遷流逝而不是記憶的變動流傳。

「將軍,你慢點兒,我們都追不上你了。」少年氣喘吁吁的聲音象是一陣風那樣飄過他的耳際,漸行漸遠,他不由揶揄地笑了,那小子,連騎馬跟上我都已變得不可能,何以當侍衛?

霞光漫溢,將軍白色鎧甲的反射光照亮了少年的臉,那是一個俊美的少年,鵝蛋臉,眼睛如同一汪清水,皮膚白凈紅潤。他大口大口地喘氣,不好意思地撅起了嘴唇,「你太快了,將軍。」

「吁。」將軍讓馬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身後,嘴角邊掠過一絲別人不易發現的笑意。為了鍛煉士兵的體力和毅力,將軍和士兵進行了幾天連續不停地奔跑,現在將軍奔跑在前,其他將士怎敢有絲毫怠慢?雖然他們都比不上他的速度,但他是滿意的,三天了,晝夜不停中間只稍微休息了幾次,可沒有一個士兵喊累叫苦。

「將軍真的厲害,身先士卒地跑了幾天,精力還這麼旺盛,老朽自愧不如。」一個年齡稍大的副將費力地下馬,擦著頭上的汗珠,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那是當然。」少年愉快地回答,毫不掩飾他的得意和自豪,他誇張地豎起大拇指,對將軍和副將晃了晃,隨即接過將軍手中的韁繩,牽馬去了河邊。

「想想,總共才3000兵士,如果不訓練成精兵強將,那麼復國的希望又在哪裏?」將軍長嘆一聲,「你們可知這3000兵士,都是如何地來之不易呀,我怎麼敢有絲毫懈怠。」

「是呀。」旁邊不知誰附和了一句。

「跟了將軍,我們真是三生有幸。」副將李飛說,動作迅速地從馬上跳下來,牽着馬一路小跑着去了河邊。將軍明白,李飛其實很累了,但是他不想讓將軍看到,他在變着法子安慰將軍,將軍覺得很受用,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點了點頭,目光隨着李飛的身影而移動,最後定定地看着天邊漸漸暗淡的夕陽,似乎在深思什麼。

將士們陸陸續續地下馬,厚積的塵土又一次被揚起,嗆得其中的一匹馬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接着那匹馬又打了一個響屁,聽到的士兵都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那個名叫「疲憊」的傢伙紛紛跑了。

太陽正下山,紅色的火球在天邊掛了一會兒,就慢慢地消失了,天邊,幾絲雲彩遲遲不肯歸去,可是上弦月已然在天邊,像一塊彎彎的白玉。

將士們飲馬完畢,不知道是走還是留,只好沿着曲曲彎彎的河床慢騰騰地走着,等待將軍的命令。將軍呢,卻好象忘記他們的存在,只是左顧右盼。河水綠綠的,深不見底,河邊上的小石子卻隱約可見。河堤的斜坡上長著深淺不一的小草,間或有各色小花在其中探頭探腦,彷彿和小草在捉迷藏。將軍心有所動,於是下馬來到河邊,沿着河流向前走去,少年立馬跟了上來。

「薴蘿山,真的是虛有其名,哪裏有山的樣子。」少年聽了將軍的介紹,撇了撇嘴。

「確實,山坡坦蕩,緩延至浣江邊上后,更是成緩衝之勢,只能算是坡了,稱之為山,大概是這裏的人們對山心生嚮往吧。」將軍瞬間沒有了遊山玩水的興緻,對少年說,「小馬,吩咐下去,放馬飲水后稍事休息,回飛翼樓。」他快步往回走,小馬小跑着跟上他,將軍跳上馬,快馬加鞭,絕塵而去,少年措手不及,被將軍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范蠡性格嚴謹,平時少談笑,但並不嚴肅,而且有時不免孩子氣,比如他和他的侍衛小馬的相處方式,就常常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小馬因為瘦小單薄,時常在人群中被沒了頂范蠡他因為找不到他而大為光火,經常說要是找到他了,定要他打包滾蛋。人們都知道他口是心非,於是一大群人幫他找侍衛。按常理,侍衛作為隨從,是要保護將軍的人身安全的,這一點,文種就特意提過。他呢,笑笑,人嘛,他的生命中如果充斥的全部是政治,那他還有什麼樂趣可言?一個人,沒有了樂趣,我怎麼都想不出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說得文種一愣一愣的,旁人以為是文種的頸部出了什麼問題。更有趣的是,他有時會故意騎副官的馬,而且不打招呼,他這樣做,只是想考驗副官會怎樣對待這件事,也是想看看,他跑得最快,是馬更好還是人騎術更高明。他有時會心血來潮,一定要親自做幾碟小菜,邀請三五朋友共進晚餐,當然文種是少不了的。他一喝高了,肯定會翩翩起舞,白色的長衫還有白色的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讓士兵們在興高采烈的同時也眼花繚亂

馬達達地慢了下來,不久就更慢了。

他覺得奇怪,不由四外張望着,可是他看不出這裏有什麼特別,只是路邊的灌木叢長得比其它地方茂盛多了。「既然你不願意走,那我就索性讓你帶着我。」他拍拍馬的頭,象對一個多年的老朋友那樣:「知道嗎,這就叫信馬由韁。」

馬好象聽懂了他的話,慢吞吞的往前走着,天色漸漸暗淡,遠方的一切都已模糊,模糊到看不清路。將軍想,如果他和馬,都迷路了該多有意思,許許多多的故事也許就發生在迷路的當兒?他突然想起,就算迷路,也應該帶上少年,讓他急得象個無頭蒼蠅那麼轉圈,將軍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只是如果少年在他身邊,他肯定早已燃起火把,在身邊,照亮他前行了。

前方隱約有亮光,他這才明白馬為什麼慢了下來,他任由馬往前,馬也似乎懂得他的心思,不緊不慢地把他帶到了一個晾紗場地。處於好奇,他把馬拴在場外的一棵樹上,循着晾曬著紗的竹桿的縫隙,走了進去,場地較大,由於連日陰雨,這難得的太陽讓他們不遺餘力的利用着,場地上紗帶飄飄,簡直是一個迷宮,讓人幾乎找不到出口。他站在那裏,四處張望着,不由嘖嘖稱奇。

一老奶奶見他身披盔甲,且氣度不凡,也覺得好奇,心想這人肯定是個將軍吧,他怎麼來了這裏。老奶奶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發話了,「將軍來這裏幹什麼呢。」

「我迷路了,恰巧到了這裏,就進來看看。」

「將軍浣過紗嗎?」

「浣過,我也是平民出身。」

他們說話的當兒,有好幾個年青的女孩子圍了上來,先是有點不好意思地偷窺着他,然而人多勢眾,她們羞羞答答地你推我擠一番,繼而大膽地七嘴八舌地議論他了。

「這盔甲我從來沒近距離的看見過呢。」

「我也是。」

「我父親以前打過仗,知道它的好處,父親說他年青時最大的夢想是擁有一副盔甲。」

「士兵哪裏會有,不過他穿上這個還真的好看。」

「好看是形容女孩子的。」誰噗嗤一笑。

將軍好象並不在意她們的談話,他大大方方地笑了,說,「如果你們願意,還可以上前摸摸,看看它和你們浣的紗有什麼區別。」

眾女孩紅了臉,倒是老奶奶摸了一下,「好沉呀。」老奶奶誇獎地叫了句,其實是想讓其它女孩子也學她的樣,可是哪裏有一個這麼大膽放肆的女孩?「將軍迷路了,要去哪裏,我知道這裏的路。」

「呵,沒事,呆會會有人來找我的,他們一定能找到,我就在這裏等他們。」他伸手摸了摸晾曬得快乾了的紗,「這紗浣得真好。」

老奶奶笑了,「將軍很識貨,說明真的是平民出生。不瞞將軍,我們可以毫不誇獎的說,我們薴蘿山的薴麻本來就質地第一,再加上我們的漂洗技術,自然是了不得的。」她指了指她身邊越聚越多的女孩子,「這些孩子們不僅僅漂亮耐看,更是心靈手巧。」

他把那些女孩子認真地看了一眼,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浣紗,於女孩子們,並不輕鬆。」

「確實,今天還要干到很晚呵。沒辦法,我們是農民,要生活,就只能找土地討飯吃。」老奶奶疲憊地打了個哈欠,「將軍自便。」於是她帶着那一幫女孩子們緊張地幹活去了。

將軍無所事事地聽着女孩子們的聊天。

「可惜西施失蹤了,她可是我們這一帶有名的美女呵,我們還漂亮耐看,和她比,她可是雞群里的鳳凰,而且她浣的紗,也是我們這一帶數一數二的。」女孩子們不再嘻嘻哈哈了,突然陷入迷茫之中。

「呵,西施失蹤了?」將軍也悵然若失,走近問道,「沒有人去找過她嗎?」

「沒有,她自己給父母留下了一張字條,說不用找,她會回來的。將軍也知道西施嗎?」

「西施誰不知道啊。」

將軍笑笑,走出浣紗場,融入到夜色中。聽到得得地馬蹄聲,由遠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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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熱血寫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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