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囚徒(一)

第一章 囚徒(一)

()光和三年,涼州允吾縣。

剛過了寅時,就有一隊衣着襤褸的囚犯在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允吾城東。此時已經入秋,早上的氣溫有點低,小風一吹,能感覺到一股寒意,讓人忍不住打着寒蟬。

段戈費力的將一木桶粘稠的黑泥傾倒在地上木製模具中,抿了抿被風吹裂的嘴唇,不用言語,緊跟着過來兩名囚徒,提着石錘照着那黑泥不停地夯擊起來。

已不記得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有多長時間了,辛苦的勞役讓時間變得毫無意義,最重要的是絕不能在這無休止的勞役中倒下去!

活着,不管怎麼活着,總比死去強!

段戈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上一世他是孤兒,生而無依,死而無靠!父母早亡,也沒有兄弟姐妹去依靠,只能乞討度日。一次乞討的時候,就因為一個髒兮兮的饅頭,他和同行發生了爭執,後來動手時他放過了被他打倒在地的對方,而就在那一晚,他被同行糾結一伙人打死了。當他再一次的醒過來時,他就復生在這具軀體上。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他沒有慌張,雖然是囚犯,雖然要辛苦的勞役,但比起上一世受盡的凌辱與譏諷,這樣的日子也算不錯。

「段公子,莫要那麼辛苦!」一名獄卒走上前來,拍了拍段戈的肩膀:「干這活得悠着勁,要不然等氣力消了,怕就再也干不動了。前些日子成公先生傳過話來,要我們照顧好你!說起來,令尊的事……呵呵,令尊的事我也不提了。但不管別的地方怎麼議論,至少在咱涼州地界上,令尊絕對是提起來響噹噹的豪傑!雖說現在是故去了,你們母子奉著詔命徙邊,可若是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好,遇到個大赦什麼的,說不定一年半載也就結束了。依着我的意思莫要那麼拚命,看顧好自己身子要緊!」

這獄卒,是對他很不錯的人。不過由於身體不好,武藝也很普通,原先是這涼州的邊軍,可惜最後被淘汰,後來着實沒有生計了,就找了獄卒提到的成公先生,擔任了允吾縣獄卒。

因為身份的差距,段戈自然不能去打聽獄卒的姓名,只知道姓李,金城本地人,到時度過幾年書!

段戈微微一笑,「老李,有心了!」

那獄卒也是沖他一笑,卻沒有再說話,轉身督促其他的犯人幹活。

允吾縣城,是涼州金城郡的制所。金城這地方,據說依據「金城湯石」的典故,喻其堅固。原本只是縣城,可後來因其巨大的軍事價值,慢慢的成了一郡。

漢初,依秦建制,金城仍為隴西郡轄地。到了元狩二年,也就是孝武皇帝二年,名將霍去病率軍西征匈奴,在金城西設令居塞駐軍,為漢開闢河西四郡打通了道路。昭帝始元元年始置金城縣,屬天水郡管轄。

西漢昭帝始元六年,置為金城郡。宣帝神爵二年,趙充國平定西羌、屯兵湟中后,先後又新置七縣。東漢建武十二年並金城郡於隴西郡。安帝永初四年,西羌起義,金城郡地大部被占,郡治由允吾遷至襄武,十二年後又遷回允吾重設金城郡。

可以說,金城是個十個很複雜的地方,羌人,漢人以及散亂的匈奴人雜居於此,邊患叢生,盜賊林立,戰亂不斷。

所以允吾的城牆,自然要非常的堅固。

但由於地理位置相對偏僻,城牆的規格自然與長安、洛陽這樣的大城無法相比。甚至,和臨近的縣城相比,也相差很多。又加上羌人屢次侵襲,早就有些破爛。從泥沼中挖出黑乎乎的爛泥,攪拌調勻之後,用方正的木框分切成一塊塊,夯實之後曬乾,堆砌起來就變成了現在允吾縣的四面城牆,僅四五丈的高度。

這種城牆,也只能是象徵性的建造,因是夯土建造,比不得後世青磚砌成的堅固,不說是抵擋不了羌人大軍攻擊的,就是長年累月的風雨侵襲也扛不住。好在涼州民風彪悍,人人能騎馬射箭,對於城牆的依賴性也不是很高,但這城牆畢竟是一道屏障,所以每年也要定時的加固維修。

勞役非常辛苦,不過對於段戈而言,卻是尚能接受。

現在復生的這具軀體,很強壯。再加上這一世家傳的武學注重苦修,在行走和勞作中,把家傳武學記載的步伐運用上,便輕鬆了許多。不過即使這樣,三個時辰下來,段戈也是大汗淋漓。

勞役,就要有勞役的樣子。雖說有人照顧,袖手旁觀不至於可也不能不儘力,傳揚出去會連累他人

辰時過後,犯人們收工回監牢,段戈自然也被押送回去…….

城頭上,金城太守陳懿看着正在往牢獄方向走去的犯人們,臉上浮起愁容,捻著頜下長須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陳大人,段家這公子倒辛苦的緊。」旁邊身穿青袍的文士上前說道。

陳懿嘆了口氣:「這孩子,到真的是苦了他了……若非校尉大人被誣陷自盡,他們母子何至於此?可恨程璜陽球翁婿勢大,老夫能保得段夫人不受這勞役之苦已然儘力,至於這孩子卻真的無能為力了。」

「大人何必如此?」文士勸慰道:「想那程璜如今正得聖寵,陽秋更為司隸校尉,手上掌著兵權,手下耳目無數。大人能做到如此,已是難能可貴了。」

「休提那兩個人。」陳懿明顯有的激動,「程璜閹宦,收受賄賂,排擠忠良,久之必不得好死!」

「大人所言甚是!」看着陳懿激動,文士趕緊上前,「程璜根子淺薄,必有天譴,可那陽秋據說少而能劍擊,習弓馬。性嚴厲,好申、韓之學。昔年有郡吏辱其母,他便糾結幾十人殺其人,滅其家,由此知名。怕不簡單……」

「睚眥必報之徒,屢樹強敵,逞一時而不能逞一世,久后必死之無葬身之地……」不等文士講完,陳懿便怒斥道,

看着陳懿太過激動,一時文士已不知如何勸慰,只能沉默。而陳懿大呼幾口氣后,轉身凝視着允吾城外茫茫荒原也是無語。

氣氛……就此顯得有些凝重。

「成公……老夫剛剛有些激動了。」

「大人何言如此,屬下……」

陳懿擺擺手打斷文士的話,「想着校尉大人生平一世,殺伐果斷,戰功赫赫,何等的英雄了得。咱們涼州幾百年出的人傑不斷,可能有此威名的也就太尉一人!」

談起校尉大人的時候,陳懿露出敬佩之色。

他口中的校尉大人,就是段戈這一世的父親段熲。延熹二年,段熲遷護羌校尉,鎮守金城,陳懿則為佐吏。而就在這一年西羌八部反叛,寇隴西,金城塞.段熲帶了漢軍以及湟中義從羌騎兵出湟谷,渡南度,越絕嶺,戰羅亭.小試牛刀:斬其酋豪以下二千級,獲生口萬餘人,虜皆奔走。

此後大小一百八十餘戰從無敗績,殺的涼州羌人屍橫遍野,聞段熲名而膽寒。官至太尉,為三公之一。直至光和二年,有天狗食日,常侍程璜與其女婿司隸校尉陽球上奏靈帝太尉段熲殘忍好殺。靈帝大怒,下詔命陽球徹查,段熲不忿,於獄中飲鴆自盡,一代名將就此隕落,妻子隨而徙邊……

「誰想着校尉大人雖然不斷晉陞,可最後卻沒落個好下場……可恨閹患掌國,忠良束手啊!」緩緩的轉過身子,陳懿眼圈帶紅,黯然道:「這些事不想再提了,如今他們孤兒寡母的來到金城,人生地不熟的,老夫若不盡心儘力的照顧,怎讓校尉大人英靈安心?」

「大人情意讓屬下欽佩!」文士插手一禮,道:「段大人若是在天有靈,魂歸不遠,必定能聽得大人肺腑心聲。」

「不提這個,不提這個!」陳懿想了想,「差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成公,段夫人那裏最近苦么?」

「前些日子讓犬兒過去了一趟,也捎帶了些錢物,可段夫人卻全讓拿回來了,說是不想讓大人為難。」

「那他們怎麼生活?」陳懿差異道。

「屬下也沒料到段夫人烈性至此……」文士有些欽佩道:「平常就和福管家在外拾些乾柴換些粟米。還讓犬兒傳話說是在金城蒙大人關照,身為犯婦卻得自由身,有個落腳之地已然感激萬分,無需大人牽掛。」

「唉……段夫人確實烈性之人,也唯有如此婦人方可為校尉大人之妻啊!」陳懿長嘆一聲,「還說什麼?」

「還說段家公子即為勞役,就要吃的勞役之苦,大人莫要嬌慣他了。」

「段夫人此言有理!」陳懿點頭道:「老夫若真的嬌慣,最多也就是富家翁而已,成不得什麼大氣!這寶劍鋒從磨礪出,多經磨難,方可成為校尉大人般英雄人物!」

「不過,話雖如此……成公,平常要家人照顧下段夫人那邊,多給些粟米換下他們的乾柴!」

「大人放心,屬下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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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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