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隴縣血戰（二）
強弩，對於段戈來說絕對是一種心理寄託。www.ＮＩＵＢＢ.NET牛bｂ小說網
見識了強弩的強大，段戈可視羌人為無物！
可惜….強弩匱乏，隴縣又無足夠的守城器械，對於險惡的形勢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同樣地，對於先登死士來說，失去了強弩的庇護，也就只能依靠腰間的繯首刀與敵廝殺。
不過，即使先登死士，再是悍勇，也彌補不了人數上的劣勢。
戰爭，靠的是以命搏命，以血換血！所以段戈才要激起那些男丁隱藏在心中的血性。
即使這些男丁再是不濟事，就算只能拿起兵刃抵擋一下，對於人力匱乏的隴縣來說也是聊勝於無！
羌人也是不蠢，吃了一次虧之後，並不急於攻城，而是紮下營帳休整，養精蓄銳之後，想必攻城的力度絕對強烈！
再想出城衝鋒，去硬折羌人鋒銳，只能是找死！
可眼睜睜的看着羌人好整以暇的休整、攻城，卻絕對不是段戈的風格！
「開飯！」
段戈正在沉思之時，就聽見一聲喊叫之聲，循聲望去只見城頭上走來一隊健婦，幾人一夥抬着一口碩大的鐵鍋，鍋內濃湯滾滾，有煮熟的馬肉翻滾，透著讓人垂涎欲滴的肉香….
好在隴縣如今不缺吃食，自出兵令居，掠奪的牛羊馬匹除了漢軍必需騎乘只用外，餘下的，包括被弩箭所傷戰馬的足夠城內漢軍食用。
強征而來的健婦除了要準備救治傷員，運送擂石，粗木之外，還要負責漢軍伙食。
那隊健婦領頭之人是一名中年人，臉色略有些蒼白，相貌也很清秀。可是一瞪眼，卻流騰出一股獰戾之氣。此時猛然豁開鐵鍋之前的健婦，從腰間拽出一把鐵叉，插上熟透的一塊馬肉，而後小心翼翼的放置在髒兮兮的一隻陶碗中，向著段戈殷勤的一笑道：「都尉，開飯了！」
段戈一笑，昂首走過，也不推辭默默接過陶碗走向一邊。
中年人一笑，鐵叉猛的一敲鐵鍋邊緣，噹噹作響，同聲喝道：「過來開飯！」
先是先登將士排成一列，依次向前而來，城頭上的男丁卻是側目而望，只能悄悄流着口水…
先不說身份差異，軍中歷來是強者為尊，先登將士是守城主力，自當先食！
任誰也說不得什麼。
「噗」的一聲，一塊煮熟的馬首掉落於地，手拿鐵叉分食的健婦一臉惶然，像是猛然驚醒，立時跪倒在地，匍匐在城頭的身子顫抖不停，一言不發。
中年人回頭一望，輕笑一聲，慢慢走到健婦身前，左手撫在健婦後背。
「李氏，可知這馬肉來的珍貴？」
「賤、賤婦心中清楚。」
健婦臉色蒼白，唯唯諾諾，卻是不敢抬頭，其餘健婦目睹，皆是不敢多言。
中年人繼續笑道：「本大人也不再細說，此時城中馬匹雖多，可也經不起這麼糟踐。皆是漢軍一刀一**從羌人口中搶來。你糟踐了這一塊，想來該知道如何做吧！」
聽上去，中年人的語氣非常輕柔。
健婦咬咬牙，「大人，賤婦實在是不是故意……」
沒等她說完話，中年人就打斷了李氏。目光突然間凌厲起來，盯着李氏，許久輕輕嘆息一聲。
「李氏，都尉強征你等從軍，想來你等皆是心有怨氣！沒錯，又是搬運器械、又是準備吃食的，的確是辛苦。本大人好心，不想你再遭這份罪。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不識抬舉……本大人想着，羌人佔據隴縣之時，你伺候羌人是心甘情願，若是伺候咱們漢軍勇士，便應該更是樂意。
卻沒想到你還是不樂意。難道說羌人在炕頭厲害，咱們漢人都是不如？
哈，沒想到，本大人今天看走了眼兒。
沒想到咱們隴縣還有你這等女中豪傑。
既然這樣子….那就先讓本大人調教上一番。
嘿嘿…本大人雖說身子骨不如羌人，可自認為操持你卻是還行。等着你覺得咱們漢軍勇士不弱於羌人了，自會讓你去咱們漢軍勇士那裏享福的。」
中年人說話非常溫柔，卻讓李氏不寒而慄。
兩名健婦上前一步，架起地上的李氏就往城下托。雖是目露同情憐憫。依舊不敢多言語一句。
「大人，賤婦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李氏凄涼的叫喊聲，傳入了中年人的耳朵里，但中年人，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韓德上前一步，悄然道：「主公，這秦同怕是有些過分了。」
段戈搖搖頭，掃視了一眼城頭上的男丁，只見那些男丁雖是目露震驚之色，而更多的則是一臉的淫笑….
「韓兄這些事情你莫要管了。」段戈咽下一口馬肉，漠然道：「既然老李推薦了那廝，還是任由那廝去做的好。」
韓德嘆息一聲，憐惜的望了一眼正被拖着遠去的李氏默然。
那秦同本也是隴縣之人，羌人佔據隴縣，大肆屠戮城中敢於反抗漢人。秦同原本是隴縣牢獄中的獄卒，趁亂之時殺死了一名羌人。事發逃亡，熟料羌人沒追到，卻被隴縣城中降服羌人的漢人抓獲，關押在了隴縣牢獄、若非段戈率軍襲了隴縣，怕早就屍首兩處。
李肅打掃戰場時救下了牢中的秦同，因出身大致相同，就讓秦同跟隨與他。
恰好此時韓德、陳屠整訓城中徵召而來的男丁、婦孺。
那男丁倒還好說，可這婦孺卻是兩人誰也不願帶領，於是李肅就將秦同推薦給了段戈。
正感手頭無人可用的段戈立即命他帶領隴縣城內徵召而來的婦孺。
這秦同倒也幹練，不管是帶着婦孺運送守城物資，還是準備伙食，都是打理的井井有條。可此人因被隴縣城中漢人所捉，卻變得極為狠厲。凡是統領的健婦有個錯處，立即發往強征的男丁營中。
莫瞧著男丁皆是懦弱，可那**絲毫不比壯丁來的弱，又是兩千人的營地，驟然見到女人，管他有何關係，就是一擁而上。
能從那男丁營出來的婦人，還能如何？
兩千人的輪流徵伐，不死才怪！
對於秦同如此做法，段戈也是厭惡，也訓斥過兩句。
可秦同卻說。這隴縣城內的婦孺，雖是同族女子，可若是被羌人欺凌之後還能坦然的活下來，絲毫不懂的寡廉鮮恥，依舊丟人現眼的活着….感覺如何？只能讓人作嘔！
若是烈性，絕不至於此！
手無寸鐵,連縛雞之力也無么？都是借口！
要想殺一個人，怎麼都能殺死！還能讓羌人在身上滿足獸慾之後安然離去？
苟延殘喘….還不如早早死去的好。
不過，秦同也是心裏有計較，能發往男丁營的婦人絕對是隴縣城內的風流之人，平常慣會招蜂引蝶，風流雅事不絕於耳的女子，絕不可惜。若真是良善，他自會甄別對待！
他本就是隴縣之人，誰是什麼樣的人物，自然知根知底！
「秦同！」
從秦同身後猛然轉出一人，卻是李肅蒼然而立，手中捧著陶碗。
秦同連忙拱手道：「恩公！」
「做的莫要過火，這人在做，天再看。若真是苦命女子，怕是咱們心裏都難安….還有，以後別再稱我恩公，稱呼我官職，或叫我名字都行。這禮能廢，如今我們都在主公麾下效力，有些事情，最好注意點。」
「喏！」秦同躬身一禮，卻是正色道：「屬下雖是恨極隴縣城內卑躬屈膝以侍羌賊之人，可下手自有分寸，絕不會讓真正苦命之人身受無妄之災。」
「明白就好，我向主公舉薦於你，一方面因你是隴縣之人，熟悉隴縣情況。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你處事幹練，做事條例清晰。
不過，此時大戰將起，主公手頭可用之人不多，你做完主公交待你的事之後，可小心城中情況，但有騷動、喧嘩，當以雷霆手段處之。」
「老李說的不錯！」此時段戈也與韓德走進，指著秦同，冷聲道：「如今大戰在即，很多事情無法顧及。先登將士與徵召的男丁皆是要上陣廝殺，你就是本都尉的耳朵、眼睛，這城裏的事情就拜託於你了。」
段戈的話沒有說明，羌人雖說不懂得漢人兵法，可能出一個李相如，或許邊章身邊還有漢人投效！
要是心思縝密的如李相如一般，怕是難對付！
漢人兵法有用間篇，若是趁亂潛進圖謀不軌之人….所有漢軍城頭上廝殺，這些人不管是城中放火，還是造謠生事，都是棘手。
更何況，那些婦孺也是強行徵召，說不準心中有何想法，此時大軍壓境，絕對要小心謹慎。
有個如秦同這般強勢、狠毒的人物壓制，絕對是好事！
秦同聞言，立即跪在了城頭上，「屬下，定為主公效死命！」
「阿戈！」
段戈正要攙扶秦同，猛然聽叫城頭垛口上的陳屠一聲大喝：「羌人，好像要攻城了。」
「哦！」段戈一應，摔下手中陶碗，引領韓德、李肅奔上城頭。
只見隴縣城頭之下，有數十騎馳來，等離城頭一百步遠時，勒住戰馬，手搭涼棚向城頭上觀望。
「只是羌人探馬而已！」段戈向著身旁陳屠解釋道：「羌人一路勞累，若不休整一番，自是不會如此快的攻城。讓兒郎們飽食戰飯，積蓄氣力。若是猜的不錯….午時一過，羌人定來攻城。」
韓德皺眉道：「主公，若等午時，羌人怕是氣力已足，何不趁羌人勞累，讓羌人來攻….兒郎們已是飽食，氣力正足，當可殺退羌人。」
「恩…韓兄說的不錯！」段戈點頭道：「當激的羌人此時前來攻城….韓兄，先幹掉城下那幾十探馬，看看羌人反應如何。」
一百步….不是他所長。不過，依著韓德箭法卻是勉強可及！
韓德聞言，立時取下身後獵弓，那弓乃是韓德自製，卻比起漢軍制式神臂弓來的更是強勁。算起來絕對夠得上強弓。
只見韓德將箭囊甩給陳屠，左手一舉獵弓右手搭上一根拇指粗的狼牙箭，屏氣凝神….
「休！」
弓身一顫，一根烏芒暴起….
「呃…」
極目遠望，正有最遠的一名羌騎探馬栽倒於地。
「休…休…休…」
陳屠手捧著箭囊瞠目結舌，只見箭囊中的羽箭不斷減少，城下的探馬一個個倒地..
不知不覺中，城下餘生的探馬扯住戰馬往後退了幾步，不過也就是這幾步，讓城頭上的所有人忍不住大聲喝彩起來。
「韓兄，確實好箭法！」
眼瞧著韓德連珠箭法，段戈忍不住贊了一聲。
涼人雖是人人擅射，可能有如此箭術的，段戈平生所見卻只有韓德一人而已。
像是聽到城頭上的喝彩之聲，幾十名探馬互視一眼，皆是憤恨不已。可惜邊章攻城命令還未傳出，只能穩住嘶叫戰馬，耐心等候。
不過也就在這時，羌營之內忽然馳出一匹戰馬，馬上騎士臉上一道尚在滲血的鞭傷，手舞馬叉在憑着戰馬在原地盤旋，厲聲喝叫道：「邊章大首領有令：拿下隴縣，雞犬不留，任爾屠城！」
城下羌人一聽，立刻側身上馬，雙眼中的壽星灼灼，山呼道：「屠城！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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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戈雖是聽不清羌人鬼嚎何言，可也明白，羌人這次是要攻城了。
哼哼！終於算是來了。
腰間黑刀噬天猛然抽出，黑刀撩天，直指蒼穹，「死戰！」
韓德、陳屠等人一聽，舉起手中兵刃，喊叫道：「死戰！死戰！」
城頭漢軍一件，也是盡數手舉利刃，嘶聲長嚎….
呼喊聲中的決絕與悲涼不能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