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

被休

粟老爺乃是京都首富,他要招婿入贅,按理說本不難,可是偏偏此番招親不能按理說。這要從粟錦兒說起吧,說起粟錦兒就要說說粟老爺了。

粟老爺雖有一妻兩妾,子嗣卻單薄的很。

膝下一子早年亡故,現在唯有一女,便是前文提及的錦兒姑娘。

錦兒姑娘早年許配給了李家公子,李家雖家道中落,卻也是書香傳家,李公子更是才貌過人,是當今天子欽點的探花郎。

說起錦兒被休的事情還要追溯到一年前。

粟錦兒嫁給李鯨落三載有餘,卻一直未有所出,早些年李鯨落家道中落功名不顯,加之粟家財大氣粗,婆母也未有言語。

這不一年前李鯨落被欽點了探花,未來可期。

婆母想着兩人成婚三載,一無所出,就與粟錦兒商議納妾事宜。

在大夏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尋常,就連粟錦兒阿爹也有一妻兩妾。李母原本以為粟錦兒心裏有譜,斷然不會拒絕。

不料粟錦兒勃然大怒,堅決不鬆口,這下子婆媳兩人便結下樑子了。

兩人同住屋檐下,生活難免有磕碰,加之粟錦兒一直無所出又拒絕納妾,李母就越看她越礙眼。時不時地給她使絆子穿小鞋,兩個人矛盾越來越大,終於勢若水火。

那日天晴,也是盛夏時刻。

蟬鳴陣陣,又無風,吵的人心煩。

李母眼饞別家抱孫子,又聽信了老家來人的話,想着粟錦兒乃是商戶之女,他兒子可是官老爺,粟錦兒早就配不上他兒子了。越想越氣,就尋了一個由頭與粟錦兒吵起來。

起先源於粟錦兒養了一條哈巴狗,這狗天性活潑了一點,那日出去玩衝撞李母。李母抬腳就那麼一踢,不巧那狗往後一退,竟是被碰掉花盆,花盆裏面養的乃是李母最愛的君子蘭。見君子蘭被毀,李母一時間急火攻心抄起雞毛撣子就要打狗。那狗一直養在粟錦兒身邊早就通了人性,自然不肯任由李母打,忙狂奔逃命尋粟錦兒。

那日粟錦兒正在房裏與李鯨落兩人因家中店鋪的事情起了口角,心裏本就不忿。李母正在此時殺到,也不管粟錦兒是否在場,就拿着雞毛撣子朝狗身上抽去。那狗哪裏是李母的對手,自然是被打的嗷嗷直叫,上躥下跳的。粟錦兒愛狗心切,自然就上前拉住李母。

起初粟錦兒還與李母好生說話,不料李母指桑罵槐。。

「這狗來了三載,生了一窩又一窩的,這狗的主子卻三年不生崽,還不讓夫君納妾,簡直可恨。」

粟錦兒本就對李母不滿,便直言頂撞道:「話也不能說的這麼難聽,這誰不能生還未可知呢,怎麼全成我的事情呢,也許是你兒子不行呢。」

「啪!」

話剛落音,李母一巴掌就掃了過來,這話她怎聽的了。

大夏男尊女卑由來已久,從來不能生養都是女子之過,哪能禍及男兒。

李母怒目。

「啪!」

粟錦兒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即一巴掌就掃了過去。只她的這一巴掌打的不是李母而是在李鯨落的臉上,當時就看傻了眾人。

「你竟然敢打我兒子,賤婢!」

「啪!」

李母又是一巴掌掃了過去,粟錦兒反手朝着李鯨落臉又是一巴掌,直接扇懵了他。

在粟錦兒看來,李母就是個戀子狂魔,而李鯨落也是個十足的媽寶男。對付李母打他兒子比打她自己心裏還疼,心裏還氣。

更何況若不是因她和李鯨落的關係,她哪裏會與李母這種老妖婆打交道,更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打蛇打七寸,就要來狠的。

捉住了李母的命脈了,李母自然又怒又氣,又上手去打,就這樣一來二往的竟是將李鯨落的臉給打腫了。

至於為啥粟錦兒的臉沒腫呢?倒不是李母下手沒有她重,而是她會躲!李鯨落就不會了,讀書都讀傻,就愣站在那裏給她扇。

李母看了自然心疼不已,一口一個心肝的叫着。心裏對粟錦兒的不滿已經到達了頂點。

當晚就讓李鯨落休了她,必須休,立刻馬上,連夜掃地出門。

起初李鯨落也是不同意,奈何熬不過李母那一哭二鬧三上吊,又加上李母言說若是不休,就去報官將粟錦兒抓進去。

粟錦兒掌摑李鯨落這事說大也大,怎麼說他也是當今聖上欽點的探花郎,又在朝中擔任要職,刑不上大夫,掌摑朝廷命官自然是要下獄的。

說小也就小了,也就是夫妻閨房之事,大夏朝中不乏胭脂虎嘯之事,私下雖有議論,也只是一時間談資罷了,過了也就過了。

李母算是軟硬兼施,逼得李鯨落連夜休妻,甚至還揚言要將粟錦兒逐出家門。

粟錦兒拿了休書,一氣之下領着婢子婆子連並府上家丁直接將李家母子掃地出門。

沒錯,李家府邸本就是粟錦兒的陪嫁,如今她已然被休,自然要收回嫁妝,讓李家母子滾蛋。

李母當即就氣的暈厥過去,粟錦兒倒也沒有顧念她什麼,繼續讓下人攆人。

「錦娘,真的要做的如此決絕嗎?你我好歹夫妻三載,你竟是這般待我!」

李鯨落扶著李母,怒斥道。

粟錦兒不怒反笑:「李大人,小婦人已然顧及你我夫妻一場,不然你這身衣裳我都要扒拉下來。」說完就命下人將母子兩人攆了出去。

據說當時李家母子那叫一個慘呀,原本那晚滿天星辰天氣甚好,卻不曾想到,剛被趕出來就狂風暴雨大作,還有雷聲陣陣,豈是一個凄慘了得。

等到李母醒來,已然不在府中又回到了以前小門小戶的李家了。後來得知事情來龍去脈之後,李母越想越氣。

沒過幾天,粟錦兒被休之事就被李母傳遍了整個京都。

李母口中哪裏能有粟錦兒的好話,這傳著傳著着她就成了不能生養,不敬長輩,毆打夫君,縱容惡犬傷人的毒婦。

於是乎粟錦兒還是被送入了修貞堂學習三從四德。

進了修貞堂的女子只有再尋到了婆家,得到修貞堂的首肯才可以離開那裏。

內部首肯這種事情以粟家之能自然是可以操作的,就是尋婆家花費了不少時日。

一個女子。

還是一個被休的女子。

還是一個被當今探花郎休棄的女子。

名聲壞了再說親談何容易。偏偏這粟老爺還特別看重讀書人,不喜文墨不通的尋常商戶人家男兒,這就難上加難了。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找了好些媒人,吃了好多嘲諷,總算給粟錦兒尋了一門親事。

對於這門親事,粟老爺十分的滿意,男方雖然家貧可他「願意」入贅,最重要還是個有功名的人。雖說只是個秀才比不過李探花,可也好拿捏。

這門親事一說粟老爺當即也拍板準備大辦一場。

為何要選在此時呢,一是這門親事是真的不好說成;一是李鯨落也要在本月娶親了,娶得是他家表妹,據說是個美人。

粟老爺本就是一個好面子之人,女兒被休本就讓他顏面掃地。而今李鯨落此人也忒狠了一點,娶妻就算了,竟然還給粟老爺下了請帖;給他下了請帖也就罷了,李鯨落竟然把大喜之日定在他生辰之日。氣的他咬牙切齒的,於是他也就決定要大辦喜事,也在他生辰之日,正好雙喜臨門,要下下李鯨落得威風。

如今已經萬事俱備只欠陳圖南一人了。

粟老爺天天算是日子,想着如今粟家的大管家此番已經到了清水村,見到陳圖南了,不日就要領着他回來與粟錦兒成婚了。

盛夏。

快雨初晴。

陳向北光着膀子一個猛子扎進了河裏,沒過一會兒在河對岸就露出頭來,朝着岸上的小夥伴們揚了揚手裏還在活蹦亂跳的魚來。

「小北哥快點上來,火已經好了,就等你的魚了。」狗蛋看到了,就湊過去喊話道。

陳向北咧著嘴笑道:「狗蛋給你先烤上,我再去摸兩條。」

說罷他把手中的大魚扔到岸上,又扎進河裏,狗蛋則是撿起魚烤去了。

半盞茶的功夫陳向北也上岸了。隨手就將原丟在岸上滿是補丁的褲子套上了,來到了狗蛋等人的身邊。

「小北哥,這麼多魚全烤?」

狗蛋指了指岸上大約十幾條魚問道。

「不全烤,留一半。今天我哥回來,給他留點。」

「好嘞,小北哥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柱子這條給你,大頭這個給你,小北哥這條最大的給你,剩下的你帶回去給阿南哥讓他在我娘面前幫我說說話,你瞧瞧我被她打的。」

狗蛋苦哈哈的說道。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開吃!」

陳向北帶着狗蛋他們烤魚開吃,這吃魚要配上好故事才有滋味。

「小北哥你上次說你見過老虎,那你覺得啥老虎最兇猛?」狗蛋好奇的問道。

早年陳向北爹還在的時候就是村裏有名的獵人,打獵一把好手,打過不少大貨。陳向北也跟隨他爹進出過好幾次山,見過不少山貨。

「這最兇猛的老虎嘛,要我說,我就覺得應該是山上吊睛黃皮虎了,你看看它那大牙據說一次可以把小鹿的脖子給咬斷。」柱子一邊啃魚一邊說道。

「不對,小北哥我覺得是白虎嘛,我爹說大白虎一聲吼,渾身都要抖三抖呢。」大頭咬了一口魚,一本正經的說道。

陳向北擺了擺手,故作深沉道:「不是不是。」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小北哥最兇猛的老虎是什麼樣子的?」

眾人齊問道。

陳向北起了身,哈哈哈大笑道:「當然是母老虎了,你們忘了粟首富家那頭母老虎了嗎?哈哈哈,兇巴巴的被休之後如今還在修貞堂待着呢,誰敢娶她呀。」

眾人聽陳向北這麼說也附和的哈哈哈大笑道:「對啊,怎麼把母老虎給忘了,誰要娶她可是倒了八輩子霉了,那樣的婆娘送我我都不要。」

「我也不要,當一輩子寡漢條子也不要她。」

「小北快點回來吃飯了,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又哪裏野去了……」

一聽這聲音陳向北渾身為之一顫,忙提起剩下的魚狂奔而去。

「娘在這,我這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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