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擊敗
誠如南宮夜所言，當孫彥亮不再依賴外部神印的力量，而是將所有能量都匯聚於本源神印，他原本紊亂的氣息開始如流水一般順暢。
南宮夜故意使孫彥亮改變策略，既有阻止對方釋放遠程攻擊誤傷無辜的目的，在他的心中，更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激動，他想要去驗證某種東西。
而世上還沒有多少人，有信心能夠接下孫彥亮神鬼莫測的虛實化境。就算是老練的雪花婆婆，也只能憑藉有多屬性優勢的寒星，和孫彥亮一較高低。
遠處的雪花婆婆憂心忡忡地望着少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敵人說出戰局的秘密。她搖頭道：「南宮夜還是太年輕了，因為勝利而驕傲，就把戰鬥的訣竅講給了對手聽。」
在她心裏，就算南宮夜擁有了四星級別的力量，但他對於神印的控制還在二星級別。更何況孫彥亮已經摸清了南宮夜能力的特點。
「你的神印被稱為力傳導，能夠在一瞬間消溶大部分的力量。」孫彥亮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刀，「缺點就是無法面對高速攻擊和尖銳的切割傷害，一旦身體騰空，腳掌沒有觸及地面，力傳導也會失去效果。」
「你堂堂四星強者，竟會在風鈴市認真察看一個一星師的神印報告書？心思如此縝密，難怪能操縱風雲。」南宮夜驚訝地說道。
「幾個月後，你開始覺醒，進入了神印的破界階段，相繼開發出火焰和雷電屬性，打敗了無數強者。」孫彥亮說道，「你的能力是遇強則強，但過快的成長速度也留下了許多缺陷，比如當你使用紫電狀態時，你並不能開啟力傳導，轉移傷害。」
「高速移動下的能量轉換，是一個三星級的神印操作。如果你是三星師水準的操控水平，剛才雷暴元素的聚集變形，你一定不會受到重傷。」他不急不慢地說道。
詳細的分析報告，讓南宮夜扶額。些許恢復神智的孫彥亮，對於戰鬥的分析已然了得，若是完全變成藍瞳，該會是怎樣聰明絕頂的天才。
幸好他被黑坤之力影響，眼瞳一直是紅色狀態，腦子處於不太靈光的水平。
「我不得不承認你所說的。但事實上，我在方才的血肉重造后，已經悟出新的能力。」南宮夜攤開手，手心流淌著乾淨的水流，「水屬性的力量。」
方才南宮夜對於紫雷狂暴力量的吸收，漫長的過程如同飛速轉動的兩個陀螺，在無數次磨礪碰撞后，才勉強轉為同調，南宮夜也為此付出了重傷的代價。
但在吸收的過程中，南宮夜的體內開始覺醒了另一股柔軟的力量，如同水流在體表輕靈地飄動，如同抹上了一層光滑的油麵，將瘋狂旋轉的陀螺卸去了大部分力度。也正是因為這股水靈之力，南宮夜才沒在使出九龍雷暴時猝死。
「水靈訣！」南宮夜的燃魂刀揚起，一道淡藍色的圓圈以刀尖為輻射中心，向外散開，柔軟的水護層將他的身體整個包住。
看到這層淡淡的藍光，孫彥亮嗤之以鼻，右腳往前一步，身影隨即閃進了某個空間，在一眨眼后，他出現在了南宮夜的身後。
當孫彥亮發動虛實化境時，他在空間穿梭的時間只需要零點一毫秒。極其隱蔽、疾速的能力特點，使他能夠在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一刀將其擊殺。
而南宮夜的反應神經異常靈敏，而且擁有極佳的動態視覺和速度驚人的紫電訣，所以才能在四星師的手中逃過一招半式，但每次反擊時，都很難擊中孫彥亮的實體。每遇到近身傷害，孫彥亮就會重新進入虛體空間，零點一毫秒后在另一處位置出現。
所以，南宮夜每次都很被動地接受對手的突襲，而且極速移動的動態視覺，在短暫的使用后便會進入模糊期，同時伴隨大量的精力消耗。
刀尖在空中閃過寒光，孫彥亮的長刀已經靠近對手的喉嚨，而南宮夜還是看着前方，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的動態視覺似乎沒有啟用。
「南宮夜，你再也看不穿我的動作。」孫彥亮的刀如劈斷案板上的豬骨，砍向了南宮夜的后脖頸。
刀鋒剛要觸及南宮夜的皮膚，就被一層環繞飄動的水靈之氣貼住。感受到水靈的顫動，南宮夜及時轉過身，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刀鋒的刺擊。在閃躲的瞬間，他的燃魂刀橫腰斬來。
接觸到孫彥亮的身體時，發現黑手的身體再度虛化。實體再次從另一個角落出現。
「死吧！」孫彥亮凝聚了一道火彈，拍向南宮夜的後腦勺。但南宮夜再次轉身，以仙靈之勢躲開了火焰的攻擊。
在接下來的三秒內，無論孫彥亮使出多少次虛實化境，在咫尺間就要擊中南宮夜，每次都被少年避開。
「轟！」一記高溫火流襲來，南宮夜沒有躲閃開，任由火焰轟擊在身上，護體的水靈之氣將狂烈的火元素卸到了一旁。
在戰鬥的過程中，南宮夜的水靈之息如同有生命的柔軟護盾，不止替少年提前感知到傷害，同時會組織起一層細密順滑的水凝屏障，將衝擊波的傷害轉移到別處。
短短几秒鐘過後，孫彥亮已經累得站立不穩，反觀南宮夜也開始氣息凌亂。雖然對於新力量的答案已經得到證實，但這種萬能的防禦狀態會急劇消耗能力者的體力。
「可惡啊，你這該死的傢伙，日後一定會威脅到白洞的存在......」孫彥亮再次體驗了南宮夜的戰鬥才能，心中開始后怕。假以時日，眼前的少年必然會成為了不起的大人物，甚至比肩那座神秘之城中的長老們。
當感受到一股異常的力量，南宮夜大吃一驚：「力量王座！？你竟簽訂了必死契約。」孫彥亮的全身竟湧出了一股血紅之氣，化作玄奧的黑色符紋，在頭頂盤旋排列。
孫彥亮所施展的禁術「力量王座」，是世上已經不再流傳的黑暗之術，會將施術者的血肉全部榨乾，化為世上最凌厲的攻擊。
「為了......擊敗你！」孫彥亮發出最後的怒吼！他的大半截身體沉浸在黑暗深淵中，只剩發出紅光的、野獸般的眼瞳。
充斥着黑暗力量的紅色血球越滾越大，即將把南宮夜泯沒在黑暗中。
「水靈訣！」南宮夜再次使出新的力量，無數的水靈之息彙集成一道淡藍水壁，將傾軋的血紅之流死死擋住。
但面對孫彥亮獻出了生命的最強血祭之力，水靈之氣縱使再強大，也難以擋住鋒芒，紅色血氣經過之地，都留下了惡臭難聞的腐蝕味。
南宮夜暗叫不妙：「就算我能逃命，但紅血之力會將安可她們燒成骨灰。為今之計，只能中斷孫彥亮的契約。可我一旦發動攻勢，他必然也會發動虛實化境，到時我豈不是主動掉進了血氣之中？」
看着孫彥亮獰笑的面孔，南宮夜的額頭冷汗直冒。
在最後時刻，他的腦海里閃過了安可的臉龐，有了！南宮夜幡然醒悟！
「可能會死，但也只能賭一把。」南宮夜暗自咬牙，催動了身上的異體神印。
神印——神音紫電訣！
感受到獨特的力量召喚，遠處的安可抬起頭，睜大雙眼：這不是我的力量嗎？沒想到轉移到了南宮夜的身上。
「神鳥舞！」南宮夜的步伐動了！他擺脫了水靈之氣的保護，進入了血氣領域。
「在哪！？」孫彥亮大驚失色，一種異樣的感覺湧入腦海。他的虛實化境具有寬廣的感知力，就算南宮夜使用了高速移動狀態，孫彥亮也能在最後看到對手的出手痕迹，然後下一步他會躲進虛體空間躲開攻擊。
但這一次，孫彥亮沒有看穿對手的蹤跡。一把紫雷長刀在空中劃過熾熱的白光，最終刺進了孫彥亮的胸膛。遊走的雷氣麻痹了他渾身肌肉，中斷了最後的力量王座契約。
「你......」孫彥亮雙眼泛白，全身的力氣開始消失，「怎麼可能？」他斷斷續續地說道。
「你的神印弱點，來自於你衰弱的感官。」南宮夜抽刀回鞘，「事實上，你就是一個重病在身的人，即使體內的力量多麼龐大，但身體器官早日衰弱。」
原來，經過剛才漫長的戰鬥，南宮夜發現，一旦周圍有高分貝的火焰爆炸，孫彥亮就會在短時間內無法使用虛實化境。在那一刻，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我的攻擊沒有聲音，同時足夠快，是否就能破解孫彥亮的虛實化境？所以在紅色血氣即將爆炸的時候，南宮夜使用了安可的能力，將自己的聲音完全隱藏，同時運用紫雷訣，以極速模式躲過危險的血氣之力。
最後，正如南宮夜所料，孫彥亮根本無法捕捉到南宮夜的行蹤，就此敗在南宮夜的刀下。
南宮夜如釋重負地後退一步，長刀也「鐺」的一聲掉在地上。
少年的眼裏帶着深深的疲憊，這一場關於神印操縱的精密戰鬥，每一招每一攻都需要神印者快速反應、見招拆招，一切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精靈。而最後，憑藉南宮夜的戰鬥才能以及預判，他成功擊敗了敵人。
「如果你沒有被力量沖昏了頭腦，一直保持冷靜地跟我對戰，真不知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南宮夜看着孫彥亮的紅色眼瞳，嘆了一聲。
「會是什麼結局？沒人......能說清。」孫彥亮如野獸般的聲音開始消失，變成了之前充滿磁性的動聽嗓音。
感受着死亡越來越近，孫彥亮眼裏的紅光竟慢慢褪去，化為深沉的黑色。他獃獃地望着天空的血月，腦海里回想起家族死於戰火的那一幕，二十年來都不敢回憶起的凄慘一幕，那時候的月亮也如同現在一般紅。
他花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想要擺脫夢靨般的回憶，他的腦海里充斥着毀滅世界的願望，他一次次地審視着世間的人們。
彌留之際，孫彥亮的神情逐漸變得清晰。
孫彥亮的眼瞳轉為冷酷的藍色：「每個想要改變世界的人，選擇了不同的路。只不過有人失敗了，有人還在繼續前進。」
「我已經奉獻了我的永恆，我的宿命已經結束。」孫彥亮想起了在教堂的老者，想起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恩師，眼中閃過了神秘的微光。
下一秒，孫彥亮的眼神變成了悲憫，顏色化為溫潤的黑色：「或許每個人，都是被世上的惡傷害過的小孩。如果我的家人還活着，他們看到我現在的模樣，該會很生氣的吧。」
緊接着，他又如變了一個人，憤怒的情緒開始在他的眼中醞釀：「我到底是誰？為什麼，總有那麼多人在我腦海里講著不同的話，我要聽誰的！？」
他對着黑暗的天空呼喊著，最後聲音戛然而止。他的面容僵硬，雙眼無神，鼻間已經沒了氣息。作惡智城的幕後陰謀家、強大的四星強者，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你只是一個被傷害過的小孩，一輩子都逃不過心裏的影子。」南宮夜自言自語道。
遠處的城區，有一個將軍模樣的人揮手，在對講機中說道：「撤退。」
在他身後裝備精良的二十萬邊境軍，默不作聲地起立，收拾好行李和武器，邁著一致的步伐，向百裏外的軍營撤離。
另一邊，火炮部隊的領袖依依不捨地待在原地，即使後頭的火炮軍已經撤離多時，他還是不願意離開。
幸運的是在另一個城區，名為靈世樓的皇族男子，也眺望着遠方的高塔，在原地不肯動彈。
「真想與這位英雄少年結識啊！」二人不約而同地嘆道，最後他們也沉入黑暗。
環繞在整座智城上方的恐怖力量，如烏雲散開一般，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