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牢獄之災

崔維楨的預測成了現實。

早前就有作弊的流言暗潮湧動，隨着會試榜的張貼，醞釀許久的矛盾終於像火山岩石般爆炸開來。

導火線始於一名徐、州籍的士子趙嘉成，據其同年作證，其人文采平平，遜於同年多矣，今年的會試題目又偏難，正常來說他理應考不上，結果他不但榜上有名，還考到第二十三名！

在人才濟濟的會試考試中，第二十三名絕對是天縱英才般的存在，很明顯，認識趙嘉成的人都覺得他根本配不上。

於是，在放榜當天，有落第的士子看到趙嘉成的成績后大受刺激，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認他舞弊。

這一喊就不得了了，其他落第士子不管相不相信，都跟着起鬨，直接在貢院門口鬧了起來，後來事情越鬧越大，直接出動了京城府尹，把鬧事的士子全都抓牢裏了。

事情鬧得如此大，自然不能善了，第二天早朝，皇上就知道了士子鬧事的緣由，聽說有舞弊的可能，頓時龍顏大怒，責令京城府尹迅速破案。

京城府尹撿了個***煩，硬著頭皮開始升堂審案，被關進去的士子一個個被提審，拔出蘿蔔帶出泥，不少人都受到牽連。

那些被供認出來的士子，或許有舞弊同謀，但更多的是受到嫉妒和陷害，被牢裏的人拖下水的。

崔維楨風頭正盛，又是會元，在這種恐怖氣氛之下，他也中招了。

衙役上門當日，是葉蓁蓁的生辰。

雖然京中氣氛嚴肅，但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葉蓁蓁想要特別慶祝一番，一大早就帶上玉秀，親自去集市採買食材，最近崔維楨胃口不怎麼好，她特地挑了許多他愛吃的菜，就等著回去給他親自下廚了。

結果才回到聚仁坊，葉蓁蓁就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不對勁。

等到馬車停下，她從車廂里走出來，便發現家門口聚集了不少街坊鄰居，他們一看到她，就立馬七嘴八舌地稟告起來，「葉娘子，不好了，崔會元被京兆府的衙役抓走了！」..

嗡的一下，葉蓁蓁腦袋一片空白。

崔維楨被抓走了？

難道是有人攀咬他作弊？

冷靜！別着急！

葉蓁蓁不停地在心裏安慰著自己，崔維楨一直都很謹慎，除了周訓庭外並沒有和其他士子有過密的交集，考完試后更是避居相國寺，就算是着火，也不會燒到他身上的。

這樣的心理暗示非常有用，葉蓁蓁慢慢地冷靜下來，越過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往家裏走。

回家后，才發現洪知遠不見蹤影，而桂蘭嬸正在陪崔大娘，她們兩個神色雖然略顯慌張，但情緒還算穩定，顯然事情並沒有壞到極致。

「蓁兒，你可算回來了。」

崔大娘一看到葉蓁蓁，眼睛又忍不住紅了紅，「你都聽到消息了吧？楨哥兒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了，不過你也別急，楨哥兒臨走前與我說了，他清清白白的，沒有舞弊，很快就能回來，讓我們不要擔心。」

雖然如此，但這個很快是什麼時候，卻是說不得準的，就怕他在裏面受了委屈。

聽到崔維楨還有空留言，葉蓁蓁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拍著崔大娘的手安慰她，一邊問道，「娘，洪知遠呢？楨哥兒是不是安排他去哪兒了？」

當時衙役上門，崔大娘慌得六神無主，壓根兒沒注意到洪知遠的動向，還是桂蘭嬸告訴了葉蓁蓁，「夫人，郎君讓知遠去老地方送信，只是這老地方是哪裏，奴婢並不知道，郎君在外頭的事，知遠從未與奴婢說過。」

老地方？

崔維楨自從投靠了魏王之後，一直與魏王府在暗中聯繫，洪知遠應該是去送信了。

葉蓁蓁又放心了不少，這次舞弊事件之所以會鬧得沸沸揚揚，始作俑者與魏王和崔維楨脫不了干係，以他們的謀略，不可能不設想過今日這種可能。

所以，他們肯定是留有後路的。

「娘，別擔心，既然維楨安排了洪知遠去送信，肯定是有辦法的。」

葉蓁蓁擔心崔大娘急出個好歹來，連忙安慰著，「如今舞弊案牽扯甚大，京兆府尹也不敢苛待收押士子，回頭我去打點一下，給維楨送幾身換洗衣裳進去，說不定他過幾日就回來了。」

「對對對，就該打點一下。」

崔大娘如夢初醒，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道，「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崔大娘匆匆地走了，葉蓁蓁也沒和她搶，提着剛買回來的食材，轉身進了廚房，簡單地做了兩菜一湯，小心翼翼地放入食盒中，揣上打點的銀子，便於崔大娘一起出門了。

京城大街格外冷清，京兆府衙門外卻熱鬧非凡，大部分都是被捕士子家人的車馬，各個愁容滿面，如喪考妣，對比之下，葉蓁蓁和崔大娘的表情還算是正常。

兩人往府衙大牢走去，還未走近，獄卒眼皮子都不抬地說了一句，「府牢重地，閑人勿進。」

來來往往都是人，怎麼可能不讓進？不過是想要攔路錢罷了。

葉蓁蓁把早就準備好的荷包不動聲色地遞過去，「這位差大哥，我們乃崔維楨的家眷，想給他送幾件換洗的衣裳，您通融通融，讓我們進去吧。」

聽到崔維楨的名字，獄卒的態度立馬就變了，連荷包都不敢收，十分客氣地說道，「原來是崔會元的家眷，你們快請進吧，他在天字三號牢房，是最乾淨的地方，我們兄弟們都不敢怠慢呢。」

葉蓁蓁與崔大娘對視，俱能看清彼此眼底的意思——已經有人早她們一步打點好了。

即便如此，葉蓁蓁也沒吝嗇銀子，重新把荷包推了過去，「差大哥客氣了，我家夫君還不知要在裏頭待多久，若有什麼需要，還需大哥您多加照應。」

獄卒見她如此上道，掂量着手裏的荷包，笑容愈發真誠了，「好說，好說，崔會元如此人才，不會受累多久的，兩位夫人儘管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崔會元的，日後還得靠他的提攜呢。」

獄卒一邊恭維，一邊帶着她們往裏走，越過昏暗的過道，終於停在了天地三號牢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