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多有不及
許久未見的一家人忘記了場合，站在碼頭執手相看淚眼，葉三勇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打斷了葉蓁蓁的感懷：「好了好了，有什麼事回去再說，碼頭上人來人往的，天氣又熱，實在不方便。」
葉蓁蓁也覺得自己矯情了，忙不迭地擦去眼角的淚花，不好意思地問道：「三叔，您怎麼也來了？小堂弟才半歲，三嬸一個人在家怕是不好照顧。」
是的，三嬸慕霞去歲剛生下葉蓁蓁的堂弟，與虎娃一起從代字輩，取名為葉代明。小堂弟的洗三和滿月她都不能參加，只能寄了銀子回去讓爹娘備了禮，也不知如今長得怎麼樣了。
大約是當爹了的緣故，葉三勇混不吝的痞子樣消散了不少，顯得愈發穩重了，這會兒提起自家的寶貝兒子，立馬露出了傻笑：「那小子皮實得很，哪樣都像我！他有你三嬸照顧著呢，不必擔心，我已經託付隔壁大娘上門照顧，還有鏢局的兄弟們照看着，不會有事的。你爹娘沒來過京城，我不跟着上來實在不放心。」
他沒說的是，葉家如今在臨西縣的地位已經水漲船高，縣太爺敬着他們，鄉紳土豪們捧着他們，實在沒人敢給他們不痛快。
就連人憎狗嫌的葉世明，因為沾著個葉蓁蓁長輩的身份，在臨西縣混得風生水起，若不是葉三勇壓制人，他怕是要上天了。
當然，這些話就不必要說出來惹蓁兒心煩，葉家佔着崔維楨親家的身份飛黃騰達，總歸不太光彩，他不願意讓自家孩子在姑爺跟前低了一等。
葉蓁蓁不知三叔的顧慮，想多聽他講一講小堂弟，但場合不對，只能忍下好奇，說道：「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維楨，可曾備下車馬？」
車馬自然是備下的，連僕從都帶來了不少，他們手上正大包小包地拎着不少東西呢。
葉大嬸是這麼說的：「我們帶了些家裏頭種的芋頭，還有老母雞下的蛋，全都給你帶來了，你以前就愛吃雞蛋羹，回頭娘煮給你吃。」
我滴娘誒，芋頭雞蛋哪裏沒有，何必勞煩您大老遠地帶來京城？
葉蓁蓁哭笑不得，葉三勇也忍不住說了句：「要不是我攔著，你娘怕是連縣上賣的飴糖都給你帶過來，她說你愛吃，我好說歹說才把人勸下來，京城這麼大，飴糖怎麼可能沒的賣。」
葉大嬸擔心下人粗手粗腳磕破她的雞蛋，這會兒正接過包裹自個兒提着呢，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反駁了一句：「京城的東西怎麼能和家裏比呢？大丫吃慣了家裏的口味，說不定就惦記着自家的東西呢。」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片慈母心腸。
崔維楨也忍不住肅然起敬，連忙接過她手頭的東西，說道：「岳母說得對，蓁兒最近苦夏，沒什麼胃口，說不定吃了老家的東西就有食慾了。」
葉大嬸聞言立馬急了，抓着葉蓁蓁的手不放，眉頭都皺了起來：「難怪我看你瘦了不少，原來是沒胃口，沒事，回去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雞蛋羹。」
那是原主愛吃的東西，實際上，因為家裏窮，只要是稀奇的、沒怎麼有機會吃的好東西，原主都愛吃。
葉蓁蓁也沒反駁，連聲應是，因為想了解家裏的情況，回程時與葉大嬸、虎娃和四丫坐了同一輛馬車。
她先問的是虎娃：「虎娃的書念得怎麼樣？沒有調皮吧？」
虎娃立馬驕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大聲說道：「大姐，我可厲害了，這一次的旬測，我得了甲等，比二叔家的代群和代軒都厲害，夫子都誇我了。」
葉蓁蓁擺出一副驚嘆的表情：「哇，虎娃這麼厲害的嗎？是大姐小瞧你了，日後豈不是要學你姐夫，考個狀元回來？」
虎娃年紀還小，壓根兒沒看出葉蓁蓁在做戲，被她誇張的表演逗得既是驕傲又是不好意思，聲音愈發響亮了：「大姐，你放心，我日後一定會考狀元，給娘、你和四姐都掙一分誥命回來。」
車廂里的女人們都樂不可支，葉大嬸驕傲得不行，摟着兒子連喊心肝寶貝兒，把自認為長大的虎娃羞得不行，又不好掙脫，僵硬得像個木偶娃娃似的。
葉蓁蓁忍不住想笑，也沒戳破小孩子的天真之言，摸着他的腦袋誇道：「我就知道虎娃最厲害了，姐姐等著呢，日後你當了大官，就是大姐和四姐的依靠了。」
虎娃鄭重地點頭，他年紀雖然小，但也聽過兩個堂哥的酸言酸語，他們說大姐無依無靠，嫁入高門大戶，日後肯定是要被姑爺休棄的。
他當時就氣得與他們打了一架，後來被娘問責也沒說出來，就怕爹娘他們擔心，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可以承擔起家庭重擔了。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的成績才突飛猛進，不為別的，只是希望將來能當大官，給大姐撐腰。
想到這裏，他立馬問了一句：「大姐，姐夫對你好嗎？」
看他故作嚴肅的小大人模樣，葉蓁蓁有些好笑，但沒有表露出來，也是一副認真的模樣回著話：「當然好啦，你姐夫經常給你送筆墨紙硯，如果不是愛屋及烏，他怎麼會關心你這個小舅子？」
虎娃已經學習過愛屋及烏這個成語，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但終究還是鬆了口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嘿，這小子，連《左傳》都學了，看來是真的很用功讀書了。
問完虎娃，又輪到四丫了，她如今已經十四歲，也該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紀，因為一年多的嬌養，褪去了往日勞作的痕迹，看着與葉蓁蓁愈發相似了。
四丫不像虎娃那般活潑，性子有些沉悶，除了初見那會兒多說了幾句話，一路上都是安靜地聽着他們講話，未免太孤僻了些。
葉蓁蓁心中憐愛，便主動與她說話：「四丫，你在家中如何？我讓你多習字看書，可曾看得進去？」
村裏的族學原本不收女學生，經過葉蓁蓁的爭取后，村裏願意破了這個例，但四丫不願意去學，她也不好勉強，平日裏寄了不少志怪雜談給她看，這些書好歹有趣，只希望能夠讓她多些學習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