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賠禮道歉

京城來的蘇映懷迅速成為臨西縣社交界新寵。

和葉世明這種上不了枱面的小丑不同，多的是當地的土豪鄉紳、名門望族與他結交，尋常的趨炎附勢之徒根本沒機會蹦躂到人家跟前。

人家這才是縣尊正兒八經的親戚，聽說他父親蘇沉豫明年又有可能升遷為侍郎，這樣金燦燦的靠山擺在面前，不巴結他巴結誰？..

這些消息都是葉蓁蓁從李掌柜那兒聽來的，滿庭芳做婦人生意，免不得八卦多，聽說不少的婦人被其禍害，甚至有不忍受辱的，當場就咬舌自盡了。

但那又如何呢？

那婦人是其夫親自送上蘇映懷床的，想告他強行占別人的妻、謀害性命都不成，這件事由李勛道壓下，半點浪花都沒掀起。

葉蓁蓁心情沉重，對此無能為力。

不久，就接到縣令夫人送來的帖子。

帖子並沒有寫明邀請緣由，只說一敘，言簡意賅，透著漫不經心和輕視，實在像是李夫人的作風。

來者不善。

崔家還在李勛道管轄之下，在還沒徹底撕破臉皮的情況下，葉蓁蓁不能不給縣令一家面子。

赴約當日，大雪紛飛。

在門口接待葉蓁蓁的婦人很眼熟，正是上次去葉三勇家通知她的嬤嬤，姓楊。

楊嬤嬤不咸不淡地打了聲招呼，帶着她從縣衙西角門進入，穿過垂花邊門，沿着紅顏綠瓦的抄手游廊走下去，再次跨過一個月亮門，終於抵達李縣令後院。

正房屋檐下侍候着不少丫鬟，身着紅襖青緞背心，質地上乘，料子比尋常人家的姑娘還要好。

見到她和楊嬤嬤遠遠走來，便有人打帘子進去稟告，才剛走近，就有一個面容討喜的丫鬟走出來，微微福了一禮，「葉娘子，夫人有請。」

葉蓁蓁在丫鬟的伺候下，脫下沾上雪花的斗篷，帘子一掀，便有融融的暖氣伴隨着馥郁的熏香襲來，她打了個激靈，忍住打噴嚏的慾望，抬眼打量堂內場景。

屋內擺設富麗堂皇，端的軟玉溫香，富貴襲人。壁角的紫砂觀音熏爐輕燃，閃爍著明明滅滅的光芒，偶爾有炭盆里傳來噼啪的輕響，悄然聲息。

李夫人並不在，隔間倒是有嬉笑聲傳來，似乎還有男聲，聲音還有些熟悉，葉蓁蓁不由皺了皺眉頭，然後就見影紅灑花簇錦軟簾被丫鬟掀開，李夫人一行人徐徐走出來。

李夫人蘇氏，長著容長臉算不上出色，卻別具威嚴，今日穿着一身硃紅色盤金彩綉錦緞裙，更襯得她雍容華貴，氣勢逼人。

許久未見的葉葭葭低眉頷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蘇氏的手，她迅速看了葉蓁蓁一眼，又很快低下頭，本分規矩的模樣，與少女時的鮮活任性截然不同。

說來也是，妾室不過是男人的玩物而已，地位卑賤如斯，在正室的手段下，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呢。

她眉宇間隱隱有愁苦之色，想來並不怎麼受寵。

除了葉葭葭，蘇氏左右伴着一男一女，男的是蘇映懷，女的是李明薈。

蘇氏在上首太師椅坐下，看向葉蓁蓁，未語先笑，「葉娘子久等了，外頭下了雪，一路走來怕是費了不少勁吧，早知道就讓府上的車架去接你，平白讓你受罪了。」

是的，崔家如今尚無車馬，出行全靠走路。

縣城就那麼大點地兒，崔維楨又不愛交際，葉蓁蓁便懶得準備，沒想到這也成為蘇氏的嘲諷的源頭。

「夫人客氣了，幾步路的距離罷了，無需麻煩。」

葉蓁蓁不卑不亢，未曾露出半點局促或者難堪，又接了一句，「原來夫人在接待親戚，是我來的時候不對了，如此我也不便打擾，來日再來拜訪夫人。」

這位親戚，自然是蘇映懷。

這時代男女大防雖然不甚嚴苛，但是在接待女客時，讓成年男子從旁作伴，蘇氏也未免太過失禮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不願對葉蓁蓁以禮相待。

「葉娘子且慢。」

蘇氏叫住她，笑容不達眼底，「這也是我今日邀請你來的目的。聽聞外侄在雲崖寺和你鬧了些誤會，回來后十分不安，我便做了這個住，邀請葉娘子你過來，讓他親自給你賠禮道歉。」

蘇映懷會賠禮道歉？

事實上，不合常理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蘇映懷起身拱手，臉上帶着溫和誠懇的笑容，「崔公子父親乃家父上司，家父一直對其推崇有加，少時經常用崔公子誡勉於我，印象着實深刻。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他，還無意中冒犯了他的妻子……葉娘子，之前是我孟浪了，還請你見諒。」

無論是表情還是姿態，都十分認真誠懇，演的像是真的一樣。

葉蓁蓁視線不經意地往他的腿上一瞥，似笑非笑地諷刺道，「好說，都是誤會一場，只要蘇公子不要記恨我的誤傷之仇就好。」

蘇映懷下意識夾住了腿，熟悉的疼痛再次襲來，他面容微微扭曲，但又有奇異的興奮和激動從心底生出，連呼吸都急切了幾分。

這麼火辣的女子，真是不多見了。

對方太過奔熱的目光實在明顯，想要忽視都難。

葉蓁蓁噁心又厭惡，沒想到蘇映懷色心不改，居然還敢打她主意，是嫌棄她的手段不夠狠還是怎麼？

這個噁心的地方，她是一刻也不願多待。

「李夫人，既然誤會已經解除，我家中還有雜事，不便久留，便先行告退了。」

蘇氏放下茶盞，微微一笑，「葉娘子何必着急著回去？是嫌棄我招待不周嗎？」

「小女不敢。」

「那就好，你就留下來多待些時日吧。」

蘇氏的目光落在葉葭葭身上，意味不明地說道，「葭葭入我李家門多日，時常與我說起你這個姐姐，對你想念得緊，你們姐妹難得見面，多親近一些也無妨。葭葭，還愣著做什麼，沒見到你姐姐的茶盞已經空了嗎？還不去添上？」

說到最後一句，溫和不見，嚴厲出顯，這樣呼來喝去的模樣，不過是在敲打葉蓁蓁和葉葭葭，在她眼裏，她們姐妹兩兩個丫鬟都不如。

這分明是一石二鳥的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