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明州府城
「夫人，孫女郎她們求見。」
孫女郎就是那位自願賣身救父的女郎，她和許慧的經歷相似，但被家人逼迫的許慧已經去玉縣投奔外祖一家，這位孫敏女郎卻願意不計前嫌，歸家照顧病中的父親。
許慧離開后，剩下的女郎各有各的理由，都跟着伯府的車隊回來明州。
上回峽谷遭遇刺客，小姑娘都嚇壞了，葉蓁蓁讓玉秀很是安撫了一番，她沒空見她們，沒想到她們現在主動來拜訪了。
葉蓁蓁以為她們歸家心切，是特地來登門告辭的，便讓玉盤請她們進來。
下一刻女郎魚貫而入，她們神色不一，有的眼觀鼻鼻觀心，眼神都不敢多瞄一下，有的卻偷偷地打量張望，看到屋裏奢華精美的傢具佈置，眼中流露出歆羨之色。
待到中堂站定，她們齊齊對着葉蓁蓁福禮問安：「民女們見過夫人，夫人萬福。」
動作十分整齊，雖然不是很標準，但也看得出她們演練過的痕迹。
「不必客氣，諸位女郎請坐。」
葉蓁蓁看在眼裏，剛想說些什麼來打破尷尬，孫敏就先開了口：「冒昧求見着實叨擾夫人了，只是我承蒙夫人搭救相送，心中感激涕零，無以為報，心中實在難安。便想着今日夫人安家，過來給夫人搭把手，若夫人有需要，儘管差遣我等。」
原來是過來幫忙的。
葉蓁蓁臉上帶上了笑：「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丫鬟們都是做慣了的，現在也安置得差不多了。」
大件兒的傢具李越已經安排了，現在不過是安置葉蓁蓁的貼身物件兒罷了，這些東西實在不宜讓外人插手。
再說了，雖然有相助之恩，孫敏等人如今是良家子的身份，差使她們幹活難免有些不妥當。
誰知這些女郎有自己的想法。
坐在許慧旁邊的一個女郎就開口了：「我們承蒙夫人大恩，不報答一二實在難安，哪怕是留在夫人身邊端茶送水，我們都心滿意足了。」
此話一落，眾人紛紛側目，特別是玉盤，已經氣得小臉蛋都鼓起來了。
她的小姐妹玉盞是二等丫鬟，做的就是端茶送水的活兒，現在有人明擺着要和她搶工作，差點兒沒氣成河豚。
開口的這位女郎卻不知其中內情，以為端茶送水是個粗賤的活計，並不知主子跟前的活計，是被丫鬟們搶破頭的。
葉蓁蓁覺得有趣，仔細觀察的神色。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位開口的女郎名叫鍾雅蘭，在女郎當中最為貌美，父親是個賭鬼，把家當都賣光之後，最後把她給賣了。
當初葉蓁蓁許諾給她們自由時，在場女郎都說要回家的。
如今鍾雅蘭卻生出留在伯府為奴為婢的想法，看她略帶激動和期盼的神色，想來並不是一時興起。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名容色不錯的女郎神色期待，彼此間眉眼交流，似乎是早就商量好了。
唯獨孫敏和剩下的呂雪一臉驚訝，顯然此前對鍾雅蘭等人的算盤毫不知情。
原來人還分了兩個小團體，孫敏大概不知，自己被人當做槍使了。
葉蓁蓁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而是反問道：「為什麼要當奴婢呢？做個良民不好嗎？若是本夫人收了你們，當初從卓嬤嬤手下救下你們，豈不是成了笑話？」
她的話並不重，但她們都嚇得臉色發白，神色有些驚慌。
鍾雅蘭同樣如此，只見她臉色微僵，很快就接話道：「夫人身邊自然與別處不同，卓嬤嬤只會把我們往火堆里推，夫人心慈，待人寬和，又是我等的救命恩人，我們是心甘情願地待在這兒，為夫人效犬馬之勞。」
葉蓁蓁皺了皺眉頭，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觀念和古代人格格不入，上趕着當丫鬟的大有人在，以鍾雅蘭她們的處境，想要趁機留在伯府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葉蓁蓁並不想把她們留下來，笑容一淡，道：「你們若是擔心歸家后被家人再次賣掉，本夫人可以讓你們自立女戶，有我的名號在，想必你們家人日後也不敢刁難你們。」
對於這群女郎來說，絕對是最好的出路了。
結果鍾雅蘭她們都沉默了下來，顯然並不是那麼情願，反倒是呂雪眼前一亮，期期艾艾地說道：「夫人，民女、民女想要自立女戶，請夫人做主。」
她家的情況同樣不好，回去后想必還會重蹈覆轍，還不如在夫人的幫助下自立女戶，以後她的父兄再難鉗制於她了。
葉蓁蓁看了她一眼，含笑點頭：「可以。玉秀，明日你親自送呂女郎返家，幫助她辦好相關手續。」
玉秀連聲應是，呂雪欣喜不已，跪下來給葉蓁蓁磕頭，很快就被玉秀攙扶了起來。
孫敏並不傻，聽出了寧國夫人的玄外之意，也主動站出來請辭：「得益於夫人襄助，民女能安全回到明州，繼續叨擾夫人實在不該，請夫人允許民女告辭，明日與呂女郎一道歸家。」
葉蓁蓁雖然對於孫敏的愚孝有些不喜，但這女郎的本性還不錯，便多說了一句：「日後若是走投無路，本夫人亦可以幫你自立門戶。」
孫敏怔愣在原地，眼神帶上了迷茫。
玉秀覺得這姑娘太傻，便提醒了一聲：「孫女郎，還不快快感謝夫人？」
她最是知道了，那些和夫人討價還價的人一點兒機會都沒有，比如說四姑奶奶家的那幾位姬妾，最後被夫人留下的只有沫兒姑娘和梨兒姑娘，那些心比天高的人早就不知哪兒去了。
只有自立自強的人，才能博得夫人另眼相待，所以說孫敏能得夫人一句許諾，實在是饒天之幸。
孫敏這時反應過來，也意識到這句許諾意味着什麼，頓時熱淚盈眶，跪叩感激：「夫人的恩情，民女沒齒難忘。」
說着不顧玉秀的阻攔，硬是了三個響頭，腦袋都磕腫了。..
這位姑娘，果然是個實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