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決裂

對於林凡的推測和論斷，天啟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尤其是眼下這種情況，就連天啟自己都覺得天海這好不容易造勢起來的滔天輿論，包括京都四九城內歐陽長風一脈和雷霆之間你死我活的爭鬥恐怕斷沒有那麼輕易的就在此畫上句號。

畢竟權利之間的爾虞我詐，相互傾軋從來都是一波接着一波的。

在這期間，除非哪一方就此退出了權利的舞台，要不然，這場鬥爭一定會沒完沒了的繼續下去，永遠也沒有一個盡頭。

而且，從林凡那憂慮的眼神中，天啟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兩家之間的爭鬥接下來很可能就要從明面上轉到暗地裏了。

這種看不見的波濤洶湧甚至還會波及到更多無辜，也會牽涉到不同方向的穩定局面。

比如西南邊境，比如北境雪國。

————是夜，京都大廈菊花廳內，一夜未眠的盧光耀、徐有明以及蔡長恭三人就這麼傻愣愣的相對而坐着。

這一夜，他們心中雖說都是感慨萬千，但卻並無一人開口表達出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來。

一來，是因為他們真的怕了。

畢竟，這對於常人而言密不透風的京都大廈，權利的最高機構現如今並不如現象中那般安全。

總是有那麼一把劍在自己頭頂上高懸著，這讓盧光耀和徐有明根本就不敢酣暢淋漓的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他們得藏着掖着，生怕自己再說出什麼那位爺不愛聽的話來，屆時真要是惹怒了身在天海的那位，那他們接下來的日子恐怕就更加難過了。

其二，此時此刻的他們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訴諸於口的。

因為他們現在更多的還是在等待，等待天海那邊傳來的第一手消息。

畢竟只有得到了天海那邊的最新情況，他們才能就此事進行深入研究，研討下一步的行動和方向。

只不過這三位大佬枯坐半天，率先等來的卻並非是天海那邊的消息，而是西南邊境方向的戰報。

就在這深更半夜之間，已經抵達了西南邊陲就職的粱志興突然給京都大廈打來了一通電話。

電話的內容很簡單，也很直白，就是彙報了一下西南大營附近的情況以及他們目前階段所遇到的困難。

說白了，粱志興這通電話的意思就是乾脆的兩點。

第一，西南邊境並不安寧，九國聯軍已經多次深入我東方腹地，和我們的戰士進行了幾場小規模的交火，邊境戰爭一觸即發。

第二，西南大營裝備、人員都很短缺，希望京都這邊趕緊給錢，給糧，要不然這場仗根本就沒法打。

不得不說，粱志興夤夜打來的這通電話讓京都盧光耀等人的處境是更加的雪上加霜了起來。

這真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甚是讓人頭疼。

掛斷了粱志興的電話，盧光耀的表情越發凝重了起來。

沉默數秒，這位內閣首輔大臣最終是長吁了一聲：「徐國老還有老蔡，粱志興剛才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吧，西南邊境的戰火看來是無法避免了，眼下這種情況咱們就只能是背水一戰了。就不知戶部那邊還有多少庫存可供給給這場戰事的了？」

話音落，盧光耀的目光瞬間落在了徐有明身上。

畢竟徐有明是內閣二號人物，也是整個帝國的總理大臣，戶部乃至於京都六部的所有數據，他心裏都應該有個數額才對。

對於盧光耀的詢問，徐有明極度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想了想，這才回答道。

「戶部的儲備應該是足夠的。從下面報上來的數據上來看，如今戶部庫存充盈，至少可以夠咱們消耗兩場大規模的邊境戰爭。」

「只不過……」

話到此處，徐有明的聲音又略微停頓了一下，面露難色道：「只不過，戶部向來都在歐陽長風一脈的把持之下。尤其是那個劉明朗掌管戶部以來，更是將那個錢袋子搞得一團烏煙瘴氣。」

「具體的他們有沒有謊報戶部庫存，有沒有弄虛作假，還需要派人介入，清點一番才是。」

「而且，這些年來劉明朗已經將戶部打造成了他自己的獨立王國，戶部左侍郎、右侍郎，乃至下面的主司、主筆，那都是歐陽一脈的人。」

「咱們雖然憑藉着孔秀的案子扳倒了劉明朗，但要想實實在在的掌控戶部，不受掣肘，恐怕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依我看，西南邊境的戰火還是讓粱志興那邊想辦法再拖延一段時日，等咱們準備就緒，或者說等天海……」

剛剛說到天海二字，徐有明的表情瞬間肅穆，然後又一陣沉默。

對此，盧光耀也沒有繼續追問他，而是轉臉望向另一側的蔡長恭。

「老蔡，你是樞密院正使，對於這場邊境作戰，你怎麼看？」

面對盧光耀拋過來的這塊燙手的山芋，蔡長恭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先是沉了沉聲音，而後才一臉嚴肅道：「兵者，兇器也。我雖然出身行伍，但我並不贊同在這種時候對外出兵，打一場邊境戰爭。」

「畢竟，這場戰爭不管輸贏，都會影響到日益發展的國力。」

「所以，對待西南方向上咄咄逼人的九國聯軍，我還是希望能夠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

蔡長恭這番話到是說到了盧光耀心中。

畢竟從古至今，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善之善戰者也。

微微頷首，此刻那位內閣首輔大臣就這麼以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動作來肯定了蔡長恭提出的建議。

然而，緊接着，他又開口追問道：「老蔡啊，我們三人之中你最知兵，那依你看，咱們如何才能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呢？」

對於盧光耀的這一問，蔡長恭顯然也是有些準備的。

「簡單，咱們可以效法二十年前的北境之戰，對盤踞在西南邊境線上的九國聯軍進行斬首行動。」

「重啟軒轅剛，讓其挑選京都上三組中最精銳的戰力人手前往西南，對九國聯軍軍營中的高階將領和統帥進行斬首。」

「當然了，如果連軒轅剛都無法完成這艱巨的任務的話，那咱們就只能請軒轅家那位老祖宗出面了。」

不得不說蔡長恭這番話可謂是層層遞進，條理分明，就連盧光耀和徐有明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當然了，他的這條關於斬首行動的建議也的確是現下最可行，也是最能體現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一戰爭目的行動策略了。

對此，盧光耀和徐有明就這麼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都默默然點了點頭。

「既如此，那就讓軒轅剛儘快動身，去一趟西南吧。」

不過就在這三位京都大佬輕鬆加愉快的作出這項決定的同時，菊花廳外，一陣陣腳步聲也跟着傳了過來。

緊接着，盧光耀的那位貼身秘書小劉一臉欣喜、跌跌撞撞的推門而入。

與此同時，他的口中還好像瘋魔一般的念叨著：「盧國老，盧國老，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活了，天海那邊已經確認了被雷霆衛槍擊身亡的三名受害者又活了……」

聽聞這話，盧光耀和徐有明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狂喜，猛的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

此間，唯獨蔡長恭似乎並沒有任何意外的感覺，就這麼訕訕然的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還不經意的撇了撇嘴，那表情很是不屑。

然而，就在京都大廈這邊得到消息的同一時間，另一邊的歐陽家別墅內，同樣得到消息的歐陽長風也早就已經暴跳如雷了。

歐陽家的書房內，各種杯盤狼藉的聲音伴隨着那位風老凄厲憤怒的叫喊聲不斷傳出。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已經被確定死亡的人居然還能重新活過來，這種新聞騙鬼呢？」

「雷龍，該死的雷龍，一定是他從中作梗，擺了咱們一道。」

「老夫要殺了他，殺了他。」

很顯然，在歐陽長風看來，已經宣判死亡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再活過來的。

畢竟這種事關神鬼之力的事情遠遠超過了他的認知和想像，他也是斷然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的。

所以，對於天海今夜的突髮狀況，也就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之前的一切都是雷家父子在聯合起來演戲，目的就是為了誆騙自己。

一念及此，歐陽長風心中的憤怒更甚，甚至已經達到了一種癲狂的程度。

雙目圓睜，就這麼死死的瞪着自己面前一言不發的陳國忠，下一秒，這位風老徹徹底底的陷入到了歇斯底里之中。

「國忠，立刻，馬上聯繫東夷城的柳生家族，老夫需要他們的配合。」

「半月，半月之內，老夫要看到他們東夷城的水師艦隊出現在大天藍海域之上。」

「屆時，東境和西南邊境的戰火同時點燃。」

「哼，盧光耀他們不是想死死的抓着兵權不放嗎，好啊，老夫這次就讓他們好好的嘗一嘗，雙線開戰究竟是一個什麼滋味。」

聽着歐陽長風幾近瘋狂的咆哮，此刻的陳國忠依舊沉默不語。

直到半晌之後，這位京都內閣的第三號人物才緩緩起身，冷冷的朝着癲狂的歐陽長風丟下了四個字：「恕難從命。」

說完這麼一句之後，陳國忠再也不理會滿臉震驚和不可置信的歐陽長風，就這麼默默無言，摔門而去。

從這一刻開始，京都陳家和歐陽家之間的嫌隙便開始悄然無息的產生了。

不過這也是應有之意，畢竟信念不同，各自所關注的利益點也不盡相同，雙方分道揚鑣到也是遲早的事情。

只不過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陳家和歐陽家的「分手」並沒有能夠成功的阻攔住歐陽長風作死的步伐，反而讓這位年過九旬、權利慾望熏天的老者更加瘋狂，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

至此，偌大的東方帝國，南境、北境、東境，三個方向竟在一日之間全都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兵戈之禍也是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