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第5節

第5節

吳江他們趕到九曲巷之後,江一明叫劉小偉和吳江守在樓下,因為3樓的防盜網有應急小門,他擔心杜清江從3樓跳下逃跑。江一明帶周挺、小克和史威陪孟晚唱去叫門。

他們來到301房的門口,四個人躲藏在門邊,讓孟晚唱去叫門,但是孟晚唱叫了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問江一明怎麼辦?江一明叫他用備用鑰匙打開門,讓他們進去抓人,孟晚唱同意了。

孟晚唱去7樓拿來鑰匙,鎮定地用鑰匙打開兩層門,門一打開,小克和史威就搶先衝進去,他們手裏端着手槍,槍隨身動,鷹眼一般銳利的眼光在巡視着每個角落,但是客廳里沒有人。

他倆又衝進卧室里去查看,結果還是沒有人,301房的結構為一房一廳,除了客廳和卧室,沒有地方可躲。江一明來到小廚房裏查看,廚房裏乾淨又整齊,但是,洗漱盆里有幾棵發黃的小白菜,小白菜放在那裏已經兩三天了。

「看來我們撲空,杜清江已經跑了。」江一明遺憾地對大家說。

「可惜我們來遲了。」

「跑,他能跑到哪裏去?多少嫌疑人潛逃了二十多年照樣被抓捕歸案。比如高承勇,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只要杜清江還在國內,他是跑不了的。」江一明對小克說。

「筆記本電腦還插在電源上,為什麼不帶走呢?難道是用來迷惑我們的?」史威問。

「電腦帶在身上是一個累贅,他跑路時來不及辦理護照,可能要翻山越嶺,偷越邊境,所以,盡量少帶累贅物為上策。」

「他會不會換一個地方躲起來呢?」

「如果他換一個地方躲起來,那麼,肯定會把筆記本電腦帶走,也會向房東要回2000元的押金,他沒有這樣做,說明他十有八九潛逃了。」

「江隊,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溫小柔已經在網上發佈協查懸賞通告了,如果杜清江沒有出境的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我們只需耐心等待。」

「如果他逃出境外了呢?」

「那就向國際刑警組織發通緝令,在全世界通緝他,他身上沒有多少錢,我想是跑不遠的。」江一明信心滿滿地說。

雲南箇舊汽車站來往的人魚龍混雜,是走私毒品的頻繁通道,因為這裏離越南不到200公里,因此,汽車站派出所的民警特別警惕,整個車站都安裝了人臉識別監控系統,對蠢蠢欲動的罪犯起著很大的威懾作用。

2018年7月7日下午兩點,派出所的監控系統突然發出警報,值班的民警姚真立即知道有「蒼蠅」投入網中,他用對講機對巡邏民警發出指令,令他們去查一個正在進入大門口的中年男人,他穿粉紅色的襯衫,著黑色的牛仔褲,戴一副墨鏡,正在走向2號通道。

帶頭的巡警季爾民收到指令之後,組織了四個人,上前去查:「這位同志,請你稍等一下,我們要查一下你的身份證。」季爾民把嫌疑人攔下。

那人回過頭來說:「你們為什麼要查看我的身份證?」

「這是例行檢查,請你配合工作。」季爾民的眼前站着一位182厘米的高個子,非常淡定的樣子。

「好吧。」說罷就去掏身份證,掏出來之後,遞給季爾民。

季爾民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張偽造的身份證:「對不起,你的身份證是偽造的,請跟我去派出所等候處理。」季爾民當然知道他是一個網上通緝的嫌疑人,但是,他怕嫌疑人在人群中反抗,造成無辜市民的傷亡,因此勸他去派出所是最好的辦法。

「為什麼要去派出所?我要趕車,現在就給我處理吧,要罰多少錢隨便你們。」

「對不起,你必須跟我走。」季爾民怕他身上有槍,搶先拔出手槍對準他的頭,做出隨時準備開槍的架勢。

「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嗎?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而已。走吧,我跟你們走。」他淡定地說。

他邁開腳步,跟着四個巡警來到車站派出所,經過識別,他就是被溫小柔全國通緝的杜清江。所長姚真把他的雙手用手銬銬起來,關進審訊室里。然後給江一明打電話,把情況說明。

江一明一聽,高興壞了,立即叫小克、周挺和史威乘飛機去昆明把杜清江押回來,因為姚真答應江一明把人押送到昆明,他們去昆明接人就行了,這樣可以節省了半天時間。

2018年7月8日下午4點,杜清江被小克他們押到刑警隊,江一明看見杜清江一股毫不畏懼的樣子,心裏暗暗佩服,如果有人面臨死亡而毫不恐懼,那是值得尊敬的。

江一明轉念一想:杜清江哪來的底氣如此鎮定,難道他認為他們沒有證據證明他殺人嗎?他走到杜清江的面前,叫他攤開雙手,江一明認真看了一眼:杜清江的左手掌上長著厚繭,右手食指的指肚也長著厚繭,他心裏想:沒錯,這雙手才是真正的狙擊手。

半個月之後,大家覺得條件已經成熟,可以開始審訊杜清江。因為他們在這半個月里,江一明調動能調動的一切警力,對杜清江的犯罪進行了深入調查,已經找到關鍵的證據。

杜清江坐在審訊椅上,他長著一張國字臉,五官有稜有角,皮膚粗糙黝黑,眼光銳利有神而略為陰沉,蓄著短鬍鬚,眼角佈滿了皺紋,飽經滄桑的樣子,具有軍人氣質,在有些女孩子眼裏算得上一個美男子。

杜清江被戴上手銬和腳鐐,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但又似乎毫不在意,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決然之態。江一明和吳江坐在他對面,溫小柔當記錄員,江一明開始訊問他:「杜清江,說說你是如何狙殺唐明詩和方為海吧。」

「對不起,我不叫杜清江,我名叫湯忠義。」

「我以為你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會改換名字,但是沒有想到你連祖宗傳給你的姓也改掉。你不要自欺欺人,魯原和我們詳細地說清了你如何用河豚毒素詐死的過程,說實話,我們真的很佩服你高明詭計,讓我們繞了不少彎子,才從『死人』身上查起。」

「我不懂你說什麼?」

「我們挖開了你的墳墓,打開了你的棺材,取出骸骨,從牙髓中提取了生物檢材,做了DNA,和你1996年犯案時留在江北分局物證檔案里的DNA做比對,結果證明骸骨不是你的。也就是說不是杜清江的。」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杜清江。」

「你忘了昨天我們提取了你的唾液,做了DNA檢測,和杜清江的DNA進行比對,結果99.99%相似,這說明你用別人的屍體代替你,而你於當晚被人從墳墓中救出來,一直潛伏在我市的某個角落裏,隨時伺機謀殺唐明詩和方為海。」

「好吧,就算我是杜清江,可是你們說我殺唐明詩和方為海,請問有證據嗎?」

「當然有證據,否則,怎麼可能讓你坐在這裏接受審訊呢?」江一明的聲音不大,但是不怒自威。

「請拿出證據來,再和我說話,否則我不想多說一句話。天下烏鴉一般黑,我對警察沒有一絲好感,特別是刑警,簡直是喪盡天良的惡魔!」

「因為我們是罪犯的天敵,所以你對我們當然沒有好感,我們也不需要你的好感。我們掌握的證據足夠讓你判決死刑,最少能讓你老死獄中,不過,你明白我國的政策,你自己說和我們說是不一樣的。」

「這個世界雖然很精彩,但是對我來說卻很冷酷,我已經無心偷生苟活,不需要給我機會。」他毅然說道。

「請問你去過新世紀大廈的天台嗎?」

「沒有,我從來沒有去那裏。」

「好的,既然如此,那我就略說一二,讓你死心。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不管你做得多麼高明,都會留下證據,這名叫羅卡定律,誰都無法逃避。2018年4月1日晚上10點20分左右,你站在新世紀大廈的天台上,用巴雷特M82A1狙擊槍,向坐在書房裏的唐明詩射出一枚子彈,子彈準確地擊中了唐明詩的額頭,子彈從右邊太陽穴射入,從左邊太陽穴射出,然後嵌入牆上。」

「等等,誰能證明我殺他?」

「百密一疏,因為你槍殺唐明詩的子彈彈殼掉落在48樓的陽台上,被我們找到了,我們從子彈殼上提取了你的指紋和DNA,這是我們這半個月來反覆勘查現場的結果。」

杜清江一聽,臉色就得陰沉了,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原樣。

「也許你認為子彈殼肯定掉落在新世紀大廈的地下,遲早會被人撿走。但是,這也許是上天有眼,子彈殼掉入擺滿花盆的陽台上,房子的主人一直沒有發現,等到我們上門去勘查時,才找到了那顆子彈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這就能證明我殺唐明詩嗎?」

「有你的指紋和DNA,你相信法官會放過你嗎?」

「那你說我殺方為海有什麼證據?」

「你很聰明,把留給我們的狙擊槍放在漂白液里漂過,把槍上所有你的生物檢材都破壞掉了,但是,你留在案發現場足跡是無法破壞掉的,雖然它只是幾個穿着鞋套的足跡,而不是鞋印。」

「你們怎麼能證明那足跡是我留下的?」

「你忘了你被押到刑警隊時,我們就對你的足跡進行提取,我們用步態識別儀對你的鞋印和現場提取的足跡進行比對,得出的結論是相同的,這是科學定理,步態風格的微小變化可以被用作生物標識符來識別個體的人。該參數被有時空相關,包括步長、步幅、步速、周期時間和運動相關。是賴不掉的。」

「那隻能說明我去過明鏡湖,不能證明我殺了方為海。」

「你是一個聰明的狙擊手,難道你忘記彈痕和彈道的理論嗎?經過檢驗,殺方為海的彈頭是同一把狙擊槍里射出來的,所以,狙殺方為海的人就是你,我想你總不會編造另一個兇手來吧?」

「對,他們兩個惡棍都是我殺的。」

「請說一說你的殺人動機。」

「動機很簡單,他們和公安狼狽為奸,製造了我殺害趙一秀的天大冤案,我以為唐明詩會否定江北分局刑警隊的證據,駁回去重新偵查,沒想到他竟然把我的冤案公訴到法院去,而那個昏庸的方為海竟然判決我死緩,我和趙一秀情深如海,我怎麼可能殺她?

「更可恨的是:凡是證明我和趙一秀是情侶關係的人都被牽涉其中,比如蔣為其、何先行、施玉強、蘇亮和潘興文都被找各種借口,判了不同的刑,有的被成歸來他們恐嚇之後,不敢說真話,只能說違心話,一個這麼簡單的冤案,唐明詩和方為海難道看不出來嗎?」

「我看過你的案卷,從口供和證據上來講,沒有什麼毛病,你的精液、指紋、足跡、作案時間都很充分,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

「我承認那些東西都是我留下的,但是,我沒有殺人動機,我為什麼要殺死我最愛的人?」

「因為你欲行不軌……」

「哈哈哈,一個堂堂的刑警隊長也相信這麼一推就倒的謊言,我曾經和趙一秀去紅星旅館開過五次房,我們在那裏徹夜狂歡,那裏的老闆和服務員都認識我。」

「那你為什麼要在法庭上承認掐死了趙一秀?還有你的口供也承認自己殺人?」

「我沒有辦法呀,他日日夜夜把我吊起來打,不僅從肉體上折磨我,還侮辱我的人格,罵我是強姦殺人犯。有一次我被林希用腳踢中左睾丸,痛得撕心裂肺,它腫大了一半,後來發炎,直到它慢慢萎縮,我小時候得過腮腺炎,沒有及時治療,導致右睾丸萎縮,從此以後,我的兩個睾丸都萎縮了,不能盡床笫之歡。

「他們破案沒本事,治人的方法層出不窮,逼得我痛不欲生,我被折磨了兩個多月,實在受不了,只好按照他們說的去供述,當時我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快點死掉,不要再受苦了,我的口供都是他們抄寫好,讓我去照着念的。」

「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但是你也不能把仇恨發泄在他們兩人身上。」

「那要發泄在誰的身上呢?」

「你可以一直寫申請書,直到重啟偵查程序為止。」

「我寫了,但是沒有用,監獄領導說過了,只要我寫申請書就沒有減刑的機會,我是一個雞蛋,碰不過石頭,所以,只好求魯原幫我詐死,因為魯原也相信我不會殺趙一秀。如果我把他倆當作替罪羊,我願意去九泉之下向唐明詩和方為海道歉……江隊,我請求你把殺害趙一秀的真兇抓捕歸案,她死得實在太可憐了,那麼年青,那麼漂亮……」說到這裏,他的眼睛紅了。

「我可以先答應你,但是案子過了那麼多年,我們不是神仙,也未必能把真兇抓捕歸案。當然還有那個胡可所說的解強……你和胡可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替你背負殺唐明詩和方為海的罪名?」

「我開始和他是獄友,後來成了拜把兄弟,可以說生死之交,他在監獄里有人欺負他,我就替他出頭,我在武警部隊當三年兵,有兩下子,最重要的是,他和我一樣是被冤枉的,於是,我們就惺惺相惜,直到後來結成聯盟,我們說好了,我去殺唐明詩和方為海,他去殺成歸來和林希。

「我開始不同意讓他去冒險殺人,因為我有能力把他們四個一起幹掉,但是,他哭着求我留下成歸來和林希讓他殺,否則,他活着就沒有意義,因為他不想靠我為他報仇。

「最後,我同意了他的請求,我們在獄中商量如何越獄,我們認為他被洪水沖走和我心臟猝死的計策最好,於是,我們開始行動,果然,他很快就成功了,我要耐心地等著,因為我要說服魯原,結果三年之後,魯原同意我的方法。

「成功詐死之後,我和胡可經常在一起討論如何殺死他們。因為我在武警部隊里的槍法不錯,我就想練習射擊,我準備用狙擊槍殺死唐明詩和方為海,胡可沒有特長,只能用刀和毒針殺死成歸來和林希。

「本來我還想狙殺退休的副市長南懷興,他是我和胡可冤案的罪魁禍首,但是,他像狐狸一樣狡猾,請求你們保護,他整天躲在公安賓館里,不敢走出大門一步,我用望遠鏡對他觀察了半個月,他都是這樣的,我只好暫時放棄計劃。」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練就高超的狙擊技術的?」

「沒有什麼技巧,這十幾年來,我有一半時間都躲在大魏山的山洞裏練習狙擊,被我打過的子彈有五萬顆,這些子彈都是我親手製作的,我除了製作子彈就是練習狙擊,直到今年,我認為自己已經能順利地完成任務,所以才和胡可開始懲罰行動。」

「你很聰明,可能把聰明用在殺人上,如果你能為國家作出貢獻的話,你的前途將無限美好。」

「誰也鬥不過命運,但是我不後悔,你們應該怎麼判決我就判決吧,我早已生無可戀。」他出奇地平靜,彷彿塵埃落定后解脫了。

江一明覺得問得已經差不多了,然後和大家一起押著杜清江去指認現場,這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比如胡可因為自殺無法帶他去指認現場,所以差一點使杜清江成了漏網之魚。他們用一天的時間指認完現場,然後把杜清江押到看守所,等待他的將法律的嚴懲。

雖然杜清江已經被抓捕歸案,但是江一明的心情並沒有輕鬆起來,他望着杜清江漸漸遠去的背影想:殺害程曉月和趙一秀的真兇到底在哪裏呢?是誰造成胡可和杜清江的悲慘命運呢?

2018年12月12日於村中

2018年12月18日修改於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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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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