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黯然魂去

第三十五章 黯然魂去

第三十五章

黯然魂去

唐淼虛脫的躺在木鼎之中,每一道天火聚成的利箭刺來,貫穿身體的疼痛讓她抽搐抖動。

為什麼不讓她快點死?偏偏要給她喘息的時間,讓她的識海一次次的聚攏靈力,等待下一次的掠奪。

耳邊飄浮着鳳兮的笑聲。空氣中充滿了綠色的木之靈力,緩緩修補着她的傷痛。似夢似醒中,疼痛漸漸離開她的身體。

「醒來,丫頭。」

聲音一遍遍刺激著唐淼的神經,搭拉的眼皮輕輕動了動。

「好姑娘,醒來了。」

是魔君在對她說話嗎?唐淼閉着眼睛回答:「三天快過完了嗎?我怎麼還沒有死?」

鳳兮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唐淼霍的睜開眼睛,撐著往晶石外看:「鳳兮!我聽到鳳兮在喊我。他在哪兒!」

「他被木梟帶走了。丫頭,子時了。你該離開了。」

青玉木鼎的內壁處浮現出魔君的臉。虯結在一起的鬚髮,灰白色的眼睛,一如她在黑幽深淵裏看到的模樣。

唐淼一驚:「你怎麼出來了?」

青玉木鼎內飄蕩著團團青色的靈氣。呼吸間唐淼發現乾裂的識海不知何時已充滿了靈力。她吃驚的看着自己的手,身體似已恢復了原樣,好象很長時間沒有被冰川天火燒熔過了。她吃驚的問道:「怎麼回事?」

「我這不是找到了一個好寄主嗎?不知長了幾萬年的青玉樹才配得上當本君的寄主。趕緊恢復靈力。這隻鼎是本君的了,打開鼎蓋放走你還不是小事一樁。」魔君驕傲的說道。

魔君融進了青玉木鼎,把它當成魂魄的寄主?唐淼撓了撓腦袋,突然跳了起來,哇的哭出聲:「老騙子!你把青玉木鼎靈氣全給了我,失去靈氣,它就是堆破木頭,它擋不住冰川天火。你會被燒成青煙。我不要你死!」

「你竟敢小覷本君?!只給了你一點點靈氣而己。青玉木鼎還有法陣護身,你急什麼嘛。本君好不容易找到個合適的寄主,將來是要修得木靈元神幻成人形重霸仙界的!好丫頭,乖,別哭哦。再哭下去,就沒時間逃走了。」魔君溫言哄著唐淼,虛幻的身影浮出在木鼎之中,將她抱在懷裏。

唐淼抬起一張淚臉伸出手指:「說話算話,拉勾上吊一百,一萬年不許變!」

手指穿過魔君虛無的指頭勾住,鄭重的搖晃。

魔君大笑:「逃離東極地,去北地找暮離星君吧。北地天尊無子,銀星寶煞的靈氣潤養著暮離星君。他將會成北地修為最高的人。有他庇護你,木梟拿你無法。」

唐淼狐疑的說道:「你什麼意思?你是說讓我逃走再不要回來了?不,我不能看到鳳兮和凰羽死。」

「除非你把鳳焰還給鳳兮,讓他和凰羽聯手。否則他們打不過木梟。跑得一個是一個嘛。總比讓木梟煉成秘術,靈力倍增強。那時候,縱觀仙界還有誰是他的敵手?蠢!」魔君鬚髮賁張,瞪着唐淼罵道。

可是,她怎麼捨得離開。他們死了,讓她怎麼在仙界繼續活下去?「求求你,教我一個辦法。一個可以把鳳焰之靈還給鳳兮的辦法。我要他活着,要凰羽活着。我不要一個人逃。魔君,你活了幾萬年,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我求你告訴我。但是他們要是死了,我寧肯不要活着。」

魔君哼了聲,不理她。

「好吧,我不會走的。你不告訴我,我就在這裏和他們一起死好了。」唐淼抱膝坐着,也哼了聲,不理魔君。

月光泄進青玉木鼎頂部的小孔中,丑時了。魔君無奈,終於說道:「好了好了告訴你吧。鳳兮是來過。他故意激怒木梟重傷了他的元神。這樣,等他養好元神至少需要半個月。也就是說,如果你逃走,木梟需要抓住你才能施以秘法。但不排除他會在半月後先拘走鳳兮和凰羽的元神靈力。所以,你運氣好會有十五天以上的時間。運氣不好最多只有十五日。北地王族的移星鬥氣可以將鳳焰之靈從你的身體里剝離。失去鳳焰之靈,你就只有原來的破敗身體,拘不住元神魂魄的。第一次元神出竅魂魄離體時鳳兮給了你鳳焰之軀,你就再沒有第二次尋找寄主的機會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唐淼呆住。連寄主都不能找,原來的身體又拘不住元神魂魄,她會煙消雲散。

她咬着唇,黯然說道:「有沒有辦法不讓鳳兮知道?我是說,把鳳焰還給他,我人暫時還是好好的。」

「你吸了青玉木鼎的靈氣,又有驅水之靈和冰霜之寂。就算把鳳焰之靈給了他,你的肉身仍可以拘住元神魂魄十二個時辰。」

十二個時辰,足夠了。

「躺下!有人進殿!」魔君的臉消失在青玉木鼎中。

殿門被推開,唐淼驚訝的看到門口的東極巡衛木頭似的,彷彿沒看到凰羽撕去封條,大搖大擺進來。很顯然,他在東極巡衛身上動了手腳。

唐淼躺在地上,半睜着眼睛看着凰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雖然我沒有記憶。但是我的心卻讓我違背帝尊令旨觸犯仙規來救你。」凰羽喃喃說着,飛凰翠翎在他手中輕輕旋轉。

靈力吐放,青玉木鼎上佈下的法陣被飛凰翠翎擊破。

魔君賊笑着配合地讓鼎蓋飛起。法陣被破,流淌在木槽中的冰川天火失去了控制。魔君的刻意控制下,青玉木鼎靈光大盛,萬千細砂般的火種被激發出去。

大殿立時燒起了熊熊大火。從窗口門口飛出的火種漫天飛舞,落到哪兒,燒到哪兒。很快,整座綠櫻碧華如火光四起,濃煙衝天。

凰羽目瞪口呆。他看了看回到手裏的飛凰翠翎,有點難以相信這是自己乾的。明明隱密的行動被迫放在了明面上,心裏卻湧出淡淡的喜悅,彷彿這樣的破壞是他早就想做的事。

他躍進木鼎抱起她從殿頂窗口飛了出去。

熟悉的感覺湧來,彷彿他很久以前就曾經這樣抱過她。凰羽將她的臉按在胸口,喃喃說道:「對不起。」

「凰羽!」唐淼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以為你永遠不會理睬我了。」

凰羽心情激蕩,抱着她疾迅飛離綠櫻碧華台。這一刻,他只覺得渾身舒暢,好久沒有過的安心。

他低頭看着唐淼,離開青玉木鼎,她臉色紅潤,再也沒有令他心悸的蒼白憔悴。他壓抑不住心裏的喜悅,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你沒事真好。」

吻如蜻蜓點水,唐淼卻能感覺到他傳來的憐愛。她有些不知所措。沒有恢復記憶的凰羽記不住前塵往事。只有他心裏依然愛着自己才會自然的吻她的嘴唇。千辛萬苦找回魂魄恢復記憶之後,她怎麼向凰羽解釋自己愛上了鳳兮?

凰羽也是一怔。吻下之後他才知道他剛才吻過唐淼。自然而然不經思考的舉動意味着什麼?那些失去的記憶里,她和他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甜密與痛苦兩種感覺同時湧進凰羽心裏。兩種對立情緒的出現讓他覺得和唐淼之間又不那麼簡單。

木梟強行加給他的記憶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櫻柔,一時間更加糾結。凰羽放開唐淼,喃喃說道:「你走吧。我要回去。」

「別回去。凰羽,回去木梟會取了你的元神魂魄。」唐淼飛快的拉住他的衣襟,「和我一起先離開好不好?我們偷偷找回你的魂魄好不好?那樣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凰羽回身看着她,靜靜的說道:「我回去不僅僅是想知道過去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還是重羽宮的主人。我和你離開。勾結北地盜取沉水碧璽的罪名就會坐實。我不能牽連重羽宮上下。我放走你,必須給帝尊一個交待,給櫻柔一個說法。」

他掰開唐淼的手,目光看向她身後:「末揚來接應你了。我囑人將他藏在了城裏。你隨他去吧。」

「凰羽!」唐淼急得跺腳。

「小姐,咱們快走。」末楊一把攥住唐淼,幾乎沒給她再思考的時間,拉着她迅速朝城外飛去。

唐淼扭過頭,遠處木梟親自帶着大批東極巡衛趕來。凰羽一襲白衣,靜靜的佇立在半空中,擋去了他們的去路。

他沒了記憶,他的心仍然記得要保護她。唐淼一耳光扇在自己臉上,她恨自己懷疑他,恨自己沒有給凰羽更多的信任。她惹下的桃花債讓她怎麼還?她抹了把淚說道:「末揚,我要見暮離。現在,馬上!」

遠遠的瞧見一兩黑影消失在天邊。木梟喝令人追去。他仍抱了三分希望能將唐淼攔獲。

凰羽站在木梟身上。大有他若要追,便出手阻攔的意思。

他現在的記憶中應該仇恨厭惡著唐淼。然而他偏偏卻放走了她。如果不是凰羽的命魂還在自己身上,木梟會懷疑之前看到的凰羽,不過是他演的一出好戲。

木梟不會傻到去追唐淼,比較起靈力,他更看重延續壽元的鳳凰神木的木靈元神。如果凰羽跟唐淼一起跑了呢?想到這裏木梟就心驚肉跳。他不能把到手的獵物放跑了。凰羽肯回來,半是阻攔自己另一半也有違背帝尊之令難以脫責的原因。所以,該有態度還是應該有。木梟收回巡視的目光,冷冷說道:「凰羽!你可知罪?」

凰羽淡然說道:「羽謹遵帝尊之令在殿內反思,問自己是否太過心軟行事優柔寡斷。羽想了很久,一地之尊自當強悍威嚴,才能維護本地子民的利益。但一地之尊一味嚴苛也不盡然。唐淼擅闖丹房,又沒真的盜走沉水碧璽。帝尊對一個小凡仙動用丹鼎之刑,令她掙扎三日肉身焚毀元神消散,不覺太過殘忍?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帝尊只是需要熔煉她身體得到鳳焰靈珠?」

木梟又驚又怒,凰羽已經懷疑他了,他狠狠一拂衣袖,指著凰羽斥道:「你懷疑本尊另藏私心?別忘了你將會是下任東極帝尊,櫻柔的郎君!」

凰羽越發的恭敬:「羽不敢。羽只是想知道。是否自己真的擁有另一份記憶。帝尊能否明白告訴我?」

「凰羽,你私放唐淼,還敢為自己找尋借口!你的魂魄是否丟失,難道你自己會不清楚?來人,將此叛逆拿下!」木梟矢口否認。

凰羽突然笑了起來,一改恭敬態度,眉宇間英氣畢露,咄咄逼人:「帝尊一再迴避羽的問題。沒有答案甚似答案。如此看來,唐淼的話竟是真的了。一地之尊為了延續壽元,竟使出這種卑劣手段!拘走我的命魂,改變我的記憶,可恨我還淪為你的幫凶。」

他雙手攤開。一手托著鳳紫花冠,一手拈得飛凰翠翎,昂然望着木梟:「還我命魂來!」

木梟冷笑,籠在袖中的手已捏住裝有凰羽魂魄的水晶瓶,一縷靈力無聲刺入。

尖銳的痛楚從靈魂深處傳來,凰羽覺得腦袋彷彿被生生撕裂。

「你的命魂就在我手上,你以為我會傻到和你動手嗎?」

靈力逼進水晶瓶,凰羽慘叫一聲。

木梟湊近他耳邊輕聲說道:「你若想看到重羽宮上下平安,就心甘情願自承勾結北地之罪,受剝魂之刑。你若敢自毀元神,本尊只好讓重羽宮一族從東極地消失。」

凰羽往下一看,翡翠城周邊結界已生,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繫。四方有翠鳥結群翩飛。木梟搶先下手,已經控制住了毫無防備的重羽宮。只要自己反抗,招來的便是滅族的大禍。他忍不住苦笑:「佈置了很多年吧?帝尊!」

「你怎麼看出來的?」

「重羽宮勢力所在都有示警。帝尊在羽救人的瞬間全面發動。半個時辰,若非多年準備,又豈會如此迅速?」

「就算是這樣,本尊仍要當眾行刑!」木梟的口氣不無遺憾。他總不能隨便處置重羽宮的主人,東極地仙庭認可的下任帝尊繼承人。

凰羽鬆了口氣。施秘法吞噬元神延長壽元的事,木梟還是不敢放在明面上。這樣一來,卻讓他又想到了新的對策。

眾仙靈力相助,冰川天火被撲滅。法陣啟動,燒毀的綠櫻碧華台煥然一新。

櫻柔木然的坐在寢宮之中,完全無法接受凰羽背叛的事實。

「他辜負本尊對他的厚望,和唐淼勾結欲盜我東極地重寶。罪不容恕。今晚,我要當着重羽宮長老們的面,當着東極地仙庭上仙們的面當眾對他施行剝魂之刑。櫻柔,為父已經儘力了。抽走了擁有他記憶的命魂,仍然無法改變他的心。你是雪櫻族的公主,何等尊貴,犯不着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傷心。得不到,不如毀去。」

他不愛她。櫻柔咧了咧嘴角,眼裏蓄滿了淚。

改變了他的記憶,他的心仍指引着他放走唐淼。

得不到,不如毀去。

她撲到在床上大叫:「我恨你!凰羽我恨你!」

木梟止住了仙侍們去打撓她。心裏鬆了口氣。他唯一顧慮的就是櫻柔對凰羽的感情。如今看來,沒有這個必要擔心了。

月光照在綠櫻碧華台前的廣場上。光潔的木質地面像撒上了一層白霜。

東極上仙們齊聚廣場,布下抽魂法陣。

一層層靈力凝束為線在廣場中央飛舞。吟唱聲中,凰羽身披紫色禮服,安祥步入法陣之中。

凰羽緩緩環顧四周。眼裏閃過幾分欣喜。

東極地種族甚多,除了黑沼靈地,幾乎全派來了代表。對把持東極仙庭的三大族之一,重羽宮主人處以剝魂大刑,黑沼靈地的人沒有出現,極其怪異。

傳言黑沼靈姬元神受損,兩天前從翡翠城中招回了所有的族人。難道黑沼靈姬已對木梟起疑?黑沼靈地正旁觀重羽宮與雪櫻族相鬥?如此,倒甚合自己的安排。

「公子!」一角響起悲聲。重羽宮族人素衣伏地,哭泣不己。

凰羽又嘆了口氣。重羽宮七位長老一位也沒有出現。定也落入了木梟手中。重羽宮可謂大勢已去。

他靜靜的望着重羽宮的族人,雙手悄悄揮出個隱秘的手勢。素素和七葉交換了個眼神,悄然後退。凰羽眼裏一片安慰。

他朗聲說道:「羽沒有背叛東極地,卻放走了私入帝尊丹房欲盜沉水碧璽的北地女仙。羽甘受剝魂之刑。」

黑沼靈地沒有出現,重羽宮七長老也沒有出現。眾族正惴惴不安胡亂猜測時。聽凰羽親口承認罪行,廣場一片嘩然。

「公子!」

重羽宮眾人雪衣素服,跪倒在地,悲憤之極。重羽宮外突然出現層層重兵,同時抓走了七位長老。餘下眾人被脅迫前來觀刑,不敢輕舉妄動。

「今日起重羽宮所有人退出翡翠城,交割仙庭事務。靈台鳳池乃上古天賜福地,它將會生出新的鳳凰神木,給重羽宮一個新主人。」凰羽面對族人做出最後的安排。

重羽宮的退出意味着東極地將有新的種族取代它的地位,進駐翡翠城和東極仙庭。廣場上又一片竊竊私語。明智的意識到東極地將會是雪櫻族的天下。有野心的卻已經躍躍欲試。

木梟冷笑着看着那些愚蠢的種族,同時又暗暗嘆了口氣。無論他有多想滅掉重羽宮,也無法阻止靈台鳳池重生鳳凰神木。但那又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他拋開這點遺憾,沉聲喝道:「啟法陣!」

櫻柔渾身一顫。從早到晚,她一直在恍惚中度過。這聲啟法陣的喝聲霎那間讓她清醒過來。他是和她相約一生的男人。就在昨天他的手還穿過她的長發溫柔的擁抱她。自從回了東極地,她和他是最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不要!」櫻柔大叫一聲,撲到在木梟腳下扯住了他的衣襟,寒煙柔目已是淚如泉湧,「父親,我求你。不要剝走他的元神魂魄。看在女兒面上,饒過他。他,他只不過是放走了北地……」

一點靈力透心而入,櫻柔受制,手軟軟滑下,空張著嘴望着父親發出無聲的哀求。

木梟大聲怒斥道:「他放走的是偷入本尊丹房,欲盜沉水碧璽的北地女子!沉水碧璽護佑著東極地。有了它,才有了東極地的鬱鬱蔥蔥,靈氣氤氳。有了它,才有了翡翠之城。它是東極地眾仙靈力修鍊的根本,凰羽這是要毀了整座東極地!不處極刑,如何對得起東極地所有種族?蓮姬,將她帶回宮去!」

提到沉水碧璽,東極地眾仙面上均露出憤慨之色,齊聲喝道:「帝尊英明!」

怒吼之聲響徹了整座城池。櫻柔獃獃的癱坐在地上,有這麼嚴重嗎?唐淼真的是來盜沉水碧璽的嗎?不,她不是來盜沉水碧璽的。她是因為和鳳兮勾結才被抓進宮裏的。自己嘴裏斥責於她,心裏卻明白,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的。

可是父親為什麼一定要熔煉了唐淼?他為什麼一定要借這件事對凰羽下毒手?他換走凰羽的魂魄,改變他的記憶,真的是為了自己嗎?

她扭過頭,凰羽遠遠的看過來,綠眸里有着一絲歉疚一絲留戀。

櫻柔渾身哆嗦,她沒有看到冰冷與怨恨。他為什麼不恨她?除了求親那日醉倒在綠櫻碧華台,父親沒有任何機會拘走他的魂魄。他為什麼不恨她?!

瓏冰玉輕輕扶起了她,惡毒的在她耳邊低語:「得不到不如毀去,他失去了記憶仍要放走唐淼。公主何苦為他傷心?」

櫻柔狠狠的盯着瓏冰玉。當初的玉蓮竟然藏着瓏冰玉的魂魄。她怎麼會救了這個狠毒女人,還把她當成自己的解語花?她應該滾回天河去!如果她能開口說話,她一定會告訴她,哪怕她得不到,她不想徹底失去他。

瓏冰玉嫣然一笑,手大力攙扶起櫻柔緩緩退進綠櫻碧華台。

用盡全身的力氣回頭,櫻柔瞧見閃爍的光環繞着凰羽飛舞。他的身體化成了數道虛影,青色的魂魄離體而出。「羽哥哥!」她張著嘴無聲喊著凰羽的名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天際傳來一聲馬嘶。一點白影踏蹄飛來。

元神出竅,魂魄離體。凰羽漂浮在空中看到了雪龍。

額心的星斑射出道道靈力,它奮力向自己飛來。雪白的羽翅扇出虯勁有力的風,滿身長辮飛揚,晃散了滿頭鮮花。

數道靈力同時擊中了它。雪龍長嘶悲鳴,從空中落下。它的身軀重重砸在廣場上,羽毛四散飄揚。琉璃般晶瑩的眼裏已有淚落下。

「雪龍!」凰羽心裏刺痛,眼前出現了一幕場景。

雪龍噴了個響鼻,高昂着頭,桀驁不馴的瞪着他。

他用靈力招來樹藤綁住雪龍。唐淼握著把雪亮的霜刀,扯起一絡馬鬃在雪龍眼前晃了晃,手起刀落割下。

雪龍怔怔了,嘴裏發出憤怒的嘶叫,張嘴想咬她。

唐淼笑嘻嘻的跳開,又捉住一絡再割。雪龍額間星斑靈力射出,唐淼輕飄飄一掌拍散:「當我是病貓?先前我不想用靈力而己。」

雪龍氣得搖頭晃腦長嘶不止。唐淼充耳不聞,狠狠又割下一絡,在它眼前晃晃,噗地吹散。

他在旁邊又好氣又好笑的直搖頭:「它是匹母馬呢,你想讓它變成禿子?」

唐淼再割了一絡,遞給凰羽道:「握住。我編辮子玩。」她編好一根甩著逗雪龍,「好看吧?」

她將它脊背上的鬃毛編成幾根大辮子,摘了花插上,割斷藤蔓放它走:「好了好了,現在你是仙界最漂亮的雪龍了。你走吧!」

凰羽走到她身後擁住她,笑道:「這麼心軟?我還想砍了它的羽翅烤給你吃呢。」

唐淼白了他一眼,朝雪龍揮揮手解開了捆住它的藤蔓道:「你走吧!再不走,我身後這人要烤你的翅膀吃了。」

凰羽眼前畫面閃爍,從靈識初開到東荒歷煉,從東極地到西地。細細碎碎紛涌而入,快到他看不清楚。

他悠悠發出最後一聲長嘆:「原來,我是和你一起馴服的雪龍。」

元神與魂魄剝離了身體,分別被吸進了兩隻水晶瓶。

鳳紫花冠與飛凰翠翎從眉心飛出,緩緩浮在他身軀之上。

一手托著封印了的水晶瓶,一手托著鳳紫翠翎,木梟高舉過頭,威嚴喝道:「它們將被封存法陣之中,守護沉水碧璽。天佑東極地!」

「天佑東極地!」眾仙齊聲響應。

誰敢動東極地的鎮地之寶,誰就是東極地的敵人。木梟的話沖淡了大家對凰羽的同情。

重羽宮眾人忍受着白眼,恭敬的抬起凰羽的身軀,默然飛離翡翠城。

宮門處瓏冰玉白衣飄飄,笑容滿面。她深深呼吸,翡翠之城飄散著木葉清香,令她渾身暢快。她低低的笑了起來:「凰羽,昔日你打碎我最後一魄。我曾發誓報仇。今日你終於嘗到了魂魄離身的滋味。哈哈!」

樹底囚牢之中,重羽宮七長老相對無言。

紫棕率先打破沉默說道:「看雪櫻族今日的佈置就知道木梟早有預謀。而黑沼靈地早在兩日前就悄悄撤出了翡翠城。黑沼靈姬肯定知曉一些事情。為了不讓雪櫻族獨大,重羽宮不能無主。黑沼靈姬一定會放了鳳兮。將來,我自會給靈姬宮主一個交待。」

黑沼靈地培養出的未來帝尊人選是重羽宮的公子。如今卻盼著黑沼靈姬從大局出發放過鳳兮,所有的長老愧疚的低下了頭。

黑沼靈姬不見得會原諒重羽宮。但紫棕這話卻分明表示,如果黑沼靈姬真的捐棄前嫌放鳳兮回重羽宮,紫棕願意以元神消散為代價向黑沼靈地贖罪。

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唯一看成希望的鳳兮,正被木梟的金蕊絲網束縛在丹房修鍊台上,被動的任沉水碧璽的靈氣潤養着重傷的元神。」

丹房的門被推開,木梟雙手揮動,一隻水晶瓶和鳳紫翠翎飛離衣袖,飄浮在鳳兮面前。

飛凰翠翎托著紫色的鳳紫冠靜靜的落在修鍊台上。水晶瓶里三魂六魄閃動着幽光。凰羽的臉時隱晨現。

鳳兮眼裏慢慢滑下兩行淚來,喃喃喊道:「凰羽。」

凰羽的魂魄被封印在瓶中,他看不到也聽不到,安靜的閉着雙眼。

他突然一震,抬頭望向木梟。他手裏還托著一個水晶瓶。裏面浮着一片綠色的心,綠光瑩瑩閃動,青翠如玉。鳳兮掙扎著,金蕊絲網讓他動彈不得,他驚懼的看着木梟面帶笑容,手撫摸著瓶身,他大叫道:「不!」

「為什麼不?」木梟施施然走近修鍊台,摸著自己的頭髮悠然說道:「吞噬了他的元神,我將重生華髮。九天之後,我再吞噬了他的魂魄,我將返老還童。十五天後我再吞噬你的元神魂魄,我將與天同壽。你說,為什麼不?」

鳳兮雙目赤紅,兩朵鳳焰的影子在瞳孔中憤怒的綻放。

「很痛苦是嗎?親眼看到我吞噬了凰羽的元神。自己卻好好的吸吶著沉水碧璽的靈氣潤養元神。哈哈!」木梟狂笑出聲。

「你偷用禁術,會成眾仙之敵!」

「為了保住重羽宮,他在眾仙面前自承私放唐淼,甘受剝魂之刑。你是黑沼靈地的叛徒,無論怎麼處置你都是理所當然。有誰會知道本尊會用禁術秘法吞噬了你們的元神魂魄求得永生?」

鳳兮深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能再被木梟激怒。他想起了魔君,曬然一笑:「三萬年前的仙界共主也渴望永生。他吞噬的元神魂魄少了嗎?他也沒能永生。雪櫻族圍攻他得到了修鍊秘術,就能讓你與天同壽?」

木梟哼了聲道:「你小子知道的倒是不少。當年仙庭所在乃天河之源,魔君發狂,我東極地損失最小。靈台鳳池與天同壽,孕生的鳳凰神木蘊含着先天元靈。魔君偏偏沒能吞噬掉鳳凰神木的元神魂魄。他以秘術和這個秘密換來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雪櫻族讓他逃向了西地。為了能讓雪櫻族出現一個與天同壽的帝尊,稱霸仙界。我雪櫻族代代謀划。一朝發動,重羽宮還有反抗之力?」

鳳兮好生佩服:「所以我和凰羽雙生的秘密,你早就知道了。」

木梟呵呵笑了起來:「尚有五百年的壽元,足夠我等待你們的元神成長,修鍊成法寶。與天同壽,卻不能修得強大的靈力,稱霸仙界,活那麼長又有什麼意思。」

「同時開始布署,同時收拾了黑沼靈地和重羽宮,完成雪櫻族一統東極地的霸業。」鳳兮補充了句。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和木梟聊下去。拖延的時間裏每一刻都會有意外發生。他期待會有奇迹出來。他刺激著木梟:「可惜你現在就算得到我和他的元神魂魄,你也得不到法寶的靈力。唐淼不是被凰羽放走了嗎?哈哈!她會將你的惡行傳遍仙界。想稱霸仙界?你不是在做夢吧?只怕第一個看出端倪的就是公主……」

木梟突然出手將他點暈:「本尊已迫不及待享用凰羽的元神,懶得和你廢話。唐淼為了你和凰羽,一定會自投羅網。那時我就能得到鳳焰靈珠。吸吶了鳳凰神木完整的法寶之靈,我的靈力會培增,仙界無人能敵。何人敢對本尊有半分不敬?一個凰羽算什麼?仙界之大,櫻柔貴仙界唯一的公主,為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他盤膝坐下,破開封印將凰羽的元神捧在掌心。

綠色的元靈微微顫抖,瑩瑩綠光將丹房映得明亮。木梟咬破手指,以血在綠色的元神上劃出繁複的符籙。

最後一指點在元靈中心。綠光黯淡下去。木梟靈力催吐,符籙如刀將元神片片切開。

木梟拈起一小片置於掌心,靈力催吐將它散為齏粉。他全神貫注,闔上了雙目。

綠色的粉末晶瑩剔透,圍繞着他的身體緩緩旋轉,一點點被木梟吸食。

心神沉醉於吞噬凰羽元神的木梟沒有發現,丹房外,櫻柔聽到了一切。

她搖搖晃晃的離開。身姿像一瓣落櫻,飄出了綠櫻碧華台。

雪櫻族幾萬年覬覦着重羽宮的主人。雪櫻族為了成就一任與天同壽稱霸仙界的帝尊謀划多年。為什麼她半點不知情?是她天姿有限,靈力不夠高深。還是父親已經決定登上權力的頂峰,決定與天同壽,根本不當她是雪櫻族的繼承人?

她曾經還以雪櫻族為重。矛盾糾結於如果鬼面公子勝過凰羽,她將放棄凰羽嫁給那個丑鬼。

「母親,我該怎麼辦?」櫻柔行走在素馨花林中,淚如泉湧。

她闔目倒下,叢叢素馨將她掩於花下,溫柔的香助她安睡。然而凰羽的眉眼,笑容,親吻揮之不去……櫻柔肝腸寸斷。

「不!我不要他消失!」櫻柔從花中飛起,朝着靈台鳳池急奔。

天明之後,瓏冰玉帶着東極巡衛找到了她。

櫻柔站在靈颱風池前,面無表情。

她對着樹林里這片紅色的空地發了一夜呆?瓏冰玉好奇的打量著東極地這塊靈地,沒看出它有什麼不同。

但靈台鳳池的名氣太大,吸引着她走近。腳步移動,大大咧咧的就要踏上紅色的土地。

櫻柔嘴角噙着絲冷笑,並不阻止。

紅色的土地突然有了生命,無聲的回縮。不寬不窄,正好是瓏冰玉一步的距離。

瓏冰玉飛身而起。四周林木森森,她不信靈台鳳池長了腳能跑出樹林。

靈台鳳池不再後退,反生出股強大的吸引力纏住瓏冰玉的雙腿用力往下拉扯。瓏冰玉一驚之下,反應還算不慢,生生扭轉身體迅疾飛回。

瓏冰玉大怒:「這是什麼東西?」

櫻柔淡淡說道:「天河靈胎北地的小小司水靈君也配踩上靈台鳳池的土地?就算父親來此,也休想踏進去。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此放肆?」

瓏冰玉倒吸口涼氣。自從帝尊討走玉蓮,助她養成花神,她幾乎已經忘記,櫻柔並不是真正的柔弱公主。寄身玉蓮時瓏冰玉強忍委屈不得不低頭,如今有了木梟的信任,她已煉成花神幻化為人,她何必再委屈自己。瓏冰玉對櫻柔不再恭敬,冷笑道:「帝尊令蓮姬尋公主回宮。來人,侍候公主啟駕!」

櫻柔轉過身高傲的望着她:「難怪西虞昊不再愛你。剛才不是你閃得快,而是靈台鳳池嫌你的魂魄太臟,不屑吸取。」

「你!」

「什麼蓮夫人,不過是個小小的仙姬罷了。請尊稱我為殿下。」櫻柔臉上露出嘲弄的冷笑,拂袖登上了宮車。

不過幾日,木梟白髮全部變黑。東極地四下傳揚帝尊修為更上層樓的傳言。

是她的羽哥哥,用元神被吞噬換來的白髮變黑啊!父親的黑髮讓櫻柔痛得撕心裂肺。她時而安靜地呆在寢宮裏,時而飛出宮門。走遍曾經和凰羽玩耍的每一處地方。

對櫻柔的變化,木梟歸結於傷心,並不過多理會。他也沒有時間。除了處理仙庭事務,他幾乎日夜都守在丹房裏。這裏有他最看重的東西。

凰羽抽魂后的第八天夜晚。黑沼靈姬終於出現在綠櫻碧華台,求見帝尊。

黑沼靈地終於有了反應。木梟不得不見。

聽說,素來穿着黑紗矇著面容的靈姬宮主換了裝,露出了真容。

聽說,宮門巡衛看得痴了,有人手中兵器掉落也不自知。

聽說,帝尊一見之下也為之失神。屏退左右,與靈姬宮主高台對酌。

櫻柔聽到仙侍們喋喋不休述說着靈姬宮主。她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美色,果然是最有利的武器。靈姬宮主沒有調集黑沼靈地的上仙和雪櫻族對抗。只是換了身衣裳,就成功將日夜守候在丹房裏的父親調離。

高台對酌,至少給自己贏得了一個時辰以上的時間。

她悄悄出了寢宮,開了結界閃身進了丹房。

修鍊台上端坐着的男子令她吃了一驚。清美無雙的容顏更勝凰羽三分,櫻柔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生怕打擾了他。

清亮的鳳目流露出一絲戲謔,櫻柔的臉嘩的紅了。她遲疑了下道:「鬼面公子?」

鳳兮想起往日對櫻柔的糾纏有些忍俊不禁:「這張臉比那張臉順眼吧?我真有點後悔,當初應該用美色的。」

曾經她被他的鬼面具嚇得魂不附體,生怕凰羽落敗,生怕自己會為了雪櫻族的將來嫁給他。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美麗。櫻柔一耳光抽在他臉上,咬牙說道:「可惡!害我做了多少回噩夢!」

鳳兮被扇得偏過了頭,嘴角沁出一點血來。

櫻柔哼了聲,迅速抓起封印凰羽魂魄的水晶瓶和鳳紫翠翎放進了懷中。她急步走到木架旁,取了水晶瓶和一朵奇花變幻,放上了修鍊台。

「公主精明幹練,心思敏捷。若非靈力不足,實可堪當一族之長。」鳳兮嘖嘖讚歎。

櫻柔她看了鳳兮一眼道:「抱歉,金蕊絲網我也解不開。我要將凰羽的魂魄法寶送回靈台鳳池。就算我能解開,為了迷惑父親,我也不會放了你。」

鳳兮頭一回覺得櫻柔可愛。他鬆了口氣。有了魂魄和法寶,靈台鳳池的靈氣會很快讓凰羽重新煉出元神。只要櫻柔能趕在木梟找到她之前將魂魄和法寶放進靈台鳳池,木梟就不可能再拿到手。他笑道:「無論如何,多謝公主相助。凰羽倒是有福。」

櫻柔被他誇得心喜,想起他過往的欺瞞與戲弄,硬板着臉說道:「無論你長成什麼樣子,我喜歡的都是弱水河旁出現的凰羽!他不喜歡我,我還是會救他!你最好別和他搶唐淼!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鳳兮微怔,忍不住苦笑:「緣乃天定。唐淼已經是我的女人了。唉,當初是凰羽放棄了她。如果他真忘了她該有多好。」

櫻柔愣了愣。她從鳳兮眼中看到了更多的含義。他是在蠱惑自己別讓凰羽恢復記憶嗎?換了張美麗無雙的臉,心機仍那麼深沉。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七彩珊瑚宮發生的事,那個和千絲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還在重羽宮裏呢。就算是凰羽先放手,他心裏就沒有唐淼嗎?就算他失去了記憶,他就記不得唐淼嗎?緣乃天定,他的心沒有她,強求又有何用?她笑了笑,打算離開丹室。

「等等!麻煩公主給鳳兮一掌。傷得重點沒關係。」

櫻柔看了他半晌,抬手一掌重重擊在鳳兮胸口:「也保不了幾日,何必自苦?」

鳳兮強行咽下一口鮮血,賊賊的笑:「誰知道呢?比如帝尊突然離開了丹房。比如公主能救回凰羽。我家小凡仙有時候挺蠢,人緣卻是極好。肯幫她的上仙個個勢力強大。救了她這麼多次,給她一個救我的機會過把女俠客的癮也好。」

「你心裏是在擔憂凰羽吧?他恢復了記憶,你怕搶走唐淼讓他痛苦?」

鳳兮苦笑道:「公主,女人何妨笨一點?」

櫻柔挑起了秀眉。

鳳兮悠然自語道:「唐淼就是蠢,蠢到我不得不時時替她擔心。她若是強悍了,沒人能欺負她了,我自然也就不操心她了。」

明亮的鳳目朝着櫻柔眨了眨。她咬着唇臉上漸漸泛起紅暈,低聲說道:「想她了嗎?也許今晚你運氣好,她能入你夢來。」說完匆匆離開了丹房。

綠木掩映中閃出一角白裙。瓏冰玉攥緊了拳頭,只恨自己雖修得花神,靈力修為卻不高,無力阻擋櫻柔。她惡狠狠的說道:「櫻柔,你阻我報仇破壞帝尊計劃。縱是公主,帝尊也絕不會對你手軟!」身影如煙直奔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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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棵愛情樹(全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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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黯然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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