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人

()第一章：下人時值冬末春初，天氣算不上暖和，倒也沒有了冬日的嚴寒。雪花雖然還在飄飛，未有落地卻已有了融化的趨勢，微風吹過，也沒有太過寒冷的感覺。瑞雪兆豐年，大概等初春過後也就到了耕耘的季節了，是一個豐收的兆頭。黎家堡，位於靈州之北，發展至今已經有三百多年了，算是小有名氣。屋頂上，還有着薄薄的積雪，院中那本就融化的所剩無幾的雪已經被下人收拾處理掉了，房檐上雪水滴滴答答的滴落而下，在用碎石鋪成的過道上激起了一簇簇水花。黎家堡的建築，不似南方的小橋流水，是一種典型的西北建築風格，雅緻又不失大氣。青中帶藍的磚瓦，修理的整整齊齊的櫞木在工匠巧奪天工的設計下搭起了一座座美觀，又可以保溫的庭院。偶爾有一兩座二三層的閣在佔地足有近二十里大小的堡中矗立，倒也並未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這種地方一般都是大人物住得，代表着身份和地位。堡主府練功場上，幾位年齡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打着一套拳法。嘩……一拳打出，與空氣摩擦，霍霍作響。一拳一腳之間，頗為威猛，時而前撲，似餓虎撲食，時而躍起，如猛虎下山！「猛虎拳，乃是我黎家先祖當年在山林中潛修，與猛虎作伴十數年，根據猛虎的動作，習性所創的！」一位身材高大，氣勢威猛的男子負手站立，朗聲解說。「修習猛虎拳，重在其意，你要把自己當成一頭真正的猛虎，隨時可以撕裂一切動手，意，氣，形結合，方才是正道！」汗子說着，突然伸手啪的一下敲了一位少年的頭上，這才發現他的手中捏著一柄戒尺。「黎浩，這是什麼拳法？病貓嗎？意！你要觀想，你就是一頭猛虎，而前方站立着你的敵人，去撕裂他！」汗子面容本就黝黑，此刻發起怒來更具威勢。那喚作黎浩的少年維諾應道，很是懼怕，稍微退後了一步再次拉開了架勢。「猛虎拳，修鍊有成，便可生撕猛獸，力劈山石，乃是剛猛至極的拳法！」練功場旁邊，有幾棵挺拔的大樹，積雪落在上面，被風一吹化作了冰溜，隨着樹枝微微的搖擺着，不失為一種美景。大叔下站立着一位綠衣少女注，或是因為興奮，又或許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少女的臉上有着些許的紅暈，配上那白皙的皮膚，烏黑的大眼，更是水靈動人。綠衣少女的身後，是兩位穿着粉衣的丫鬟，再其後，是一位青衣小廝。青衣小廝偶爾抬頭向著練功場看上幾眼，似乎滿不在乎，可是當他低下頭時，眼中卻有精芒閃過。「小紅，你去給父親砌杯熱茶來，小桃，你去準備一些點心，供幾位哥哥和父親食用，已經是中午了。」綠衣少女突然眼睛骨碌一轉，而後轉身對兩位丫鬟吩咐到。兩位丫鬟連聲應是，悄悄的瞪了一眼那青衣小廝，這才趕忙離去。指導幾位少年練功的漢子聽到了聲音，微微嘆氣，轉身走了過來。「琦兒，你大病初癒，不在家裏好好休養，怎得又跑到這裏來了？準備點心？你的花花腸子父親難道不知道嗎？趕快回去休息，等下讓李毅去熬幾幅補藥，天氣還未轉暖，要是再感染風寒那可怎麼了得？」帶着責備的語氣，可是話中的關心，任誰都可以聽得出。綠衫女子調皮一笑，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隨即又嘟起了小嘴，沒有說話。青衣小廝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漢子，又低下了頭顱，低聲應了一聲「是，老爺。」練功場上的少年乘着這個機會一陣偷懶，哪裏能夠躲過大漢的察覺。大漢回頭，冷冷的瞪了一眼，那幾個少年渾身一個哆嗦，又趕緊打起了拳法。「黎毅，你也是的，不好好看着小姐。上次你們跑去後山，若非我及時趕到，此刻哪裏還有你兩人的性命，小綠因此被那猛虎活活咬死，你還不改過嗎？」後面一句，卻是對綠衣少女說的。綠衣少女臉色微微一變，低下了頭顱，用腳蹴碎了一溜帶着樹枝一起落下的冰渣，似乎還不解氣，又狠狠的踩了幾腳，旋即抬頭，說了一聲「黎毅」轉身倔強的離開了，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現。漢子微微搖頭，暗暗的嘆了一口氣。那青衣小廝對着漢子微微躬身，轉身小跑追了上去。青衣小廝叫做黎毅，是黎家堡的奴僕，而且是那種祖上為奴，父母為奴，世世代代都要為奴的人。黎毅的祖父曾經救過當代黎家家主的性命，被賜予了「黎」姓。自打記事起，黎毅就一直為黎家做事，忙忙碌碌十多年過來了，黎毅已經滿十六歲了，在這個年代算是成年了。黎毅原本是個孤兒，黎毅的養父養母當年在農田裏發現了幾乎要被凍死的李毅，最後毅然將嬰兒抱了回來，這一舉動，讓兩位世代為奴的下人本就艱難的生活變得更加雪上加霜了。用完午飯，根據老爺的吩咐去弄了幾幅藥材，黎毅親自動手熬了兩幅補藥送到了小姐的房裏，結果自然免不了兩位丫鬟的一頓白眼了。又忙碌了一下午，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已經是下午了。太陽不知何時升起，現在又悄悄的落下，黃昏的陽光斜斜的透過紙窗照進房間中，平添了幾分凄涼。狹小的房間，是養父養母留給自己的，當年養父養母收養黎毅的時候就已是四十多歲五十歲的老人，十幾年過去了，兩位老人相繼離世，能留下的，大概也只有這一間房子了。上香拜過了養父養母，在養父養母的墓牌前站了許久，黎毅才走到了房間中央，停了下來。就那麼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半晌之後，他突然動了，竟然打出了一套拳法，雖然招式彆扭，但也可以看出這是黎家的「猛虎拳法」。在狹小的空間中連續打了三遍猛虎拳，黎毅漸漸感到體力不支，這才摸了一把身上的汗水停了下來。「呼！猛虎拳法！呵呵……」暗嘆一聲，推開房門，向著澡堂的方向走了過去。「當日險身救下小姐，這也算是有了回報了。」黎毅心中暗暗計算著，三個月前，小姐玩性大發，帶着隨身丫鬟小綠以及自己偷偷的去後山玩，結果遇到猛虎襲擊，最終丫鬟小綠被猛虎活活咬死，而黎毅則是以身犯險，拼着幾大塊肉被撕掉的危險將被嚇暈的小姐救了出來，恰好小姐的父親也就是黎家堡的二堡主黎天洪趕到，才將他兩人救下。經過這次事件后，黎天洪對黎毅的態度倒是發生了變化，否則如今天那樣的情況，黎毅這種下人是根本不可能去得練功場的，會被打斷腿，當成「偷師」處理。在這個武風盛行的年代，「偷師」可是非常嚴重的罪行。「以後，看能不能與小姐的關係再進一步，得到黎家的信任，可以得到元力心法，修得真正的武學，到那個時候就是我黎毅一飛衝天，魚化龍的時候！」黎毅表面文弱，可是性子裏透著高傲與不屈，世世代代為奴，他做不到。跟着小姐這麼久，小姐識字讀書時，他經常在旁邊旁聽，偷偷學習，大概也知道一些道理。李毅的記憶力非常的好，一般的字，知識，先生講解一遍，他就能夠理解，比一些專門學習的小姐少爺都要強上不少。自然，也學會了隱忍。「要忍，現在是下人，我就要做出下人的模樣，要隱忍。一旦有機會，立即脫離黎家，去闖蕩世界……」走到了澡堂門口，看着從窗戶中冒出的熱氣，裏面隱隱有打鬧聲傳出，黎毅一步踏了進去。這種澡堂，是專供下人使用的，黎家的下人，也分三六九等。比如管家諸類受到重視的人，在黎家堡中的地位不比一般的族人差。而如黎毅這種世代為奴的人，算是身份最低的人了，是「賤奴」。被打上了終生為奴，世代為奴的烙印。一進入澡堂中，立刻就有人看到了黎毅。「黎毅當日僥倖救了黎二小姐一命，現在受到了黎二小姐的重視，看樣子是攀上了高枝了！」「是啊，能夠受到二小姐的重視，黎毅以後有好日子過了……」「哼，那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下人一個，比咱們高貴不到那裏去？王浩你知道嗎？就是跟在三少爺身邊的那個，據說他得到了三少爺與堡主的賞識，準備給他賜予黎姓，甚至堡主都發話了，允許王浩修鍊武道，可以與陪三少爺一起修鍊黎家的猛虎拳！這才是真正的改變……」「說到底，大家都是下人而已？他黎毅又能怎樣？」「我要是能夠那樣，也很好呢！」「下人，奴僕罷了！」「嘖嘖嘖嘖……」暗中，也有許多人議論著。「我聽說，有幾個堂少爺，表少爺對黎二小姐有意思，不知道他們看到一個小廝整天跟在黎二小姐的身後會有何打算……」「對了，我聽浩少爺那邊說，堡主新安排給二小姐的那兩個丫鬟對於黎毅非常不滿，李東和黑四兩人又對那兩位丫鬟有愛意，下午有消息傳來，那兩個丫鬟找過李東和黑四，不知道給了他們什麼好處，讓他兩幫忙教訓黎毅……」黎毅拿好了毛巾，正準備轉身，突然一隻大手重重的拍在了肩膀上，眉頭一皺，轉頭一看，一個比黎毅幾乎要高出一個頭的少年站在李毅的身後，正冷冷的看着他。「黑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