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061.

()兩個侍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照顧亞爾曼大人的事,其實算得上是最好的差事,很多侍女都爭着過來,只要能把他照料好了,不出半年,就能獲得升職的機會,但過程相當讓人頭疼。他就像是脆弱的小孩,整天鬧脾氣,喜怒無常,卻不能有一點責備,而且他身體一直不好,稍不注意,吹點風就能讓他發燒感冒,何況是在夜裏坐在寒氣畢露的地上。

博格在門口停了半刻,房間里凌亂不堪,絕不是兩個侍女不儘力,默然嘆息,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讓我來。」

侍女驚訝地看到此時還有人過來,趕緊行禮道:「陛下安好。」

「行了行了,你們下去。」博格揮揮手。

侍女如逢大赦,常常這般整夜不睡,鐵打的人也受不了,飛快地把地上零碎的雜物收拾好跑開了。

博格走到老人跟前,喚道:「舅舅。」

老人彷彿聽不見聲音似地,只顧著玩弄著漂亮的銅碗,嘴中念念不休,「博格去哪兒了,幫我找回來,對,找回來,答應的話我就讓你陞官。」

博格忽的眼睛發酸,一下子抱住他,像小時候受傷難過時舅舅無數次抱住自己一般,「別找了,我在這兒。」

亞爾曼目光渾濁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搖頭道:「我的博格才這麼一點大,你怎麼會是他?」說着,用手比量了個高度。又想了想,「不對,應該這麼高了,十歲的生日我還記得,當年量過的是這個身高。」

也許林淮都不知道,當時他磨滅了亞爾曼的記憶造成了怎樣的結果。林淮或者僅僅認為是提前了痴呆症,實際上,由於他吸收了博格體內的暴虐因子,導致身體迅速衰老,林淮的所作所為更是添了一把火,將他變成了完全的痴人。

只能說,林淮曾經在書上見過吸收魔晶魔法力造成的後果,而理論和現實之間總有差距,這些差距使他低估了亞爾曼身體的枯敗程度。

博格只能抱住老人,希望把身上的暖氣傳一些過去。他實在太冷了,手腳冰涼,如同在冰水裏浸久了一般,「你先去睡覺好不好,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找博格。」

亞爾曼其實並不算老,是母親最小的弟弟,不過比自己年長十幾歲而已,如今不過四十齣頭的人,看上去卻彷彿年近古稀,發色雪白,形容枯槁。即使後來一直用世間奇珍滋補,都沒有太大的作用。亞爾曼嗓音嘶啞道:「為什麼要到明天,這會兒就去不好嗎?博格年紀最小,兩個哥哥都不是好東西,整天只知道欺負他。」

「因為他現在再讀書,明天去找好嗎?你先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就能看到了。」博格扶著亞爾曼回到床上,床上鑲嵌了上好的火系魔法石,總是暖洋洋的,待到亞爾曼躺下,才鬆了一口氣。

良久,亞爾曼仍是輾轉難眠,不放心地問道:「明天真的能見到嗎?」

博格肯定地點頭,「我一定帶他過來。一定。」說着,竟忍不住漲紅了眼睛,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被教導男孩子不能哭泣,那是沒有勇氣的表現,所以自認為堅強的自己,無論遇到什麼都會一遍一遍地說,沒事的,我很好。可是,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等到亞爾曼睡着,才握住他的枯枝般的手,低聲道:「對不起,舅舅,真的對不起。可是,你這麼疼愛我,一定能原諒我的,是不是?」

在得知亞爾曼被傷的那一刻,他連把對方大卸八塊的心都有。

這世上,亞爾曼是對他最好的人,永遠把他放在第一位,為了他的皇位,磨滅良心地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那些都是當時的自己明知需要,卻下不了手的。偶爾會怨恨,為了一個高處不勝寒的皇位,真的有必要做到那種地步嗎?可自己明白,不成功便成仁,這場手足之爭的戰役里,輸了唯有死路一條。他的兩個哥哥不是心軟之輩,斬草除根不會有一點猶疑。活下去,只有踏着他們的屍體爬上來。

所以,任何人都能背叛他,只有舅舅不會,他總是慈祥而溫厚地站在身後,做一把無聲的矛和盾。

只是,這人是林淮,就另當別論了。

林淮救過他,也救過亞爾曼,而他們卻在林淮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之前,將他送往未知的大陸,在當時的認知力,就是變相的下殺手。他不會真的認為照顧林淮的親人就等於贖完所有的罪過,得知林淮活着回來之後的第一反應,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這件事,讓他起碼能減輕一些罪惡感。只是,沒想到,重新回來的林淮會這麼狠,狠到讓他不知該如何處置。

他不會認為從爭權開始,到如今做了帝王,自己還是個多麼純情的人。林淮之後,忘恩負義這個詞早已聽到麻木,所謂情義,很多時候在權利之前都是笑話,但是,林淮始終是個意外,那是在他年少時,最充滿正義感的年代裏一道最痛徹心扉的傷疤。

蹲久了,腿腳發麻,博格放開亞爾曼的手,「您說過,在利益面前可以犧牲一切,若是為了聯手打垮光明教廷,您的這份仇恨是不是也可以當做犧牲品,不會再有人提起。這樣說,我知道您一定不會責怪我的。」

亞爾曼仍在沉睡中,轉了個身,博格輕輕笑着,「這樣,就當您答應了。」

另一邊,侍衛送弗雷迪和林淮兩人出了宮門,城裏黑燈瞎火,人們早已睡去,林淮轉身問那侍衛:「沒有安排過夜的地方嗎?」侍衛恍若未聞,完成任務一刻不停留便轉身回去,林淮鬱悶道,「起碼應個聲。」

弗雷迪笑道:「這人不過是個傀儡,是製造出來的假人。博格沒有給他說話的指令,自然只能做個啞巴。你也別為難他了。」

林淮無限唏噓:「可也太像真人了。」

沒有夜宿之地,唯有去空間了。兩人尋了個隱蔽之地進了空間,方便次日出來時不會嚇到路人。空間里明晃晃的,光線充足,氣候適宜。

林淮愜意地做着伸展體操,聞到一身熏人的氣味,在地牢呆久了,裏面的味道也染到身上去了,當時沒注意,現在臭味混著空間里怡人的花香,變得更加難聞。便道:「你回屋去,我要洗個澡。」

弗雷迪顯然不想走:「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洗澡需要迴避嗎?」

林淮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現在,直覺上講留他下來很絕對不安全,可又找不到讓他非走不可的理由,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互相瞪着眼睛。

弗雷迪嘆息道:「我走就是了,這樣直接趕我走,真是傷我的心啊。」說着就轉身離開,稍低着頭,眼神黯淡,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一般。

林淮忍不住:「喂!」

「什麼?」弗雷迪轉回半個身子,表情鬱卒地問道。

「你——」林淮深吸氣,「你還是趕快回屋。」

弗雷迪提起的半個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對付林淮這樣還算聰明的小孩,只靠耍嘴皮子是不行的。

林淮閑適地泡在水裏,溫熱的水從泉底送上來一串串氣泡,條條小魚游來游去,有的啄着腳底,痒痒的,卻很舒服。冷不防後面有人叫了一聲:「我餓了。」弗雷迪站在岸邊,不滿地指責道:「而且我也要洗澡,地方這麼大,為什麼我就要在屋裏?」

林淮頭疼地揉着眉心,說太多又嫌刻意,主要是確實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好,不過你要在那一邊,不能過來。」

「要求真多。」弗雷迪下水總算是得到了下水的赦免權。

林淮覺得拘束,弗雷迪倚在岸邊,根本沒有洗澡的意思,而且總有目光投過來,自己看過去,弗雷迪又是老神在在地捧一把水敷衍地洗臉,這情狀,讓他上岸穿衣服比賴在水裏更加不情願,只要讓他離開,自己便有出水的機會:「你不是餓了嗎?洗完就去吃啊。」

弗雷迪好像才想起這件事:「可是現在又不餓了。」

林淮心裏大罵坑爹,又說:「可是我餓了,那你去弄點吃的。」

「那好。」弗雷迪應承著,滿臉落寞之色,林淮暗想,這下總得先走一步了,卻驚奇見到弗雷迪變戲法似地變出一個托盤,上面水果時蔬應有盡有。他記得弗雷迪沒有空間戒指,這吃的不會是他下水之前就準備好的?

弗雷迪擺出微笑,提議說:「要不我拿過去送給你?」

林淮扯扯嘴角:「那我也不餓了。」說着,整個人倏地一下沉入水裏,做鴕鳥狀,不願出來。

起初,弗雷迪還頗有興緻地想着林淮窘迫又無計可施的樣子,覺得萬分有趣,可是隨時間流逝,林淮還是沉在水下不出來,便覺得不對勁了。林淮在的地方是溫度很高的水區,還能看到蒸騰的霧氣,即使是洗澡時間久了都會頭暈,何況是潛泳。

而水上氣泡汩汩而出,根本辨不出人在哪裏,或者說,人現在怎麼樣了。

心幾乎糾成一團,弗雷迪按耐不住衝過去,在林淮潛水的原地將人一把撈了上來。林淮抹去臉上的水珠子,笑道:「怎麼樣,我厲害。」這潛泳憋氣的功夫,是他練習很久才訓練出來的本事,卻見到弗雷迪寒著臉死死盯着他,目光狠得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樣,弗雷迪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我這麼,這麼的——」可半天都說不出下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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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身空間在魔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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