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龍牙堡

第四十六章

龍牙堡

點起酒精爐，燒了一盒雪水，有熱水和速熱炒麵下肚，俞佳精神為之一振，出了車廂。

昨天到場時天色昏暗，目不及遠，此時此刻，俞佳能看到黑松林中隱隱露出一截巨大的金屬圓弧，反射出耀眼冷光。

俞佳本該不顧一切的離開此地，以避免再遇到「紅色死神」，然而真像就在眼前，只要再努力一點點，或許就能得到一切。

猶豫了很久，最終責任感戰勝了恐懼感，俞佳決定進入黑松林，探查「紅色死神」的老巢。

他這麼做並非一意孤行的「作死」，而是有過仔細考量，「紅色死神」並不在白天行動，而且即便到了晚上，只要躲在車廂里，就無危險。

進退可守，還怕什麼？

於是俞佳進入了黑松林中，只見就在森林入口不遠處，架設了一台巨大盤狀發射器。發射器之後建有一棟六層，佔地極廣的白樓，昨晚林中亮起的白光，就來自於此，白樓頂部停著兩架幾乎損毀的軍用直升機，樓體前停著三輛軍用裝甲車。

這裏曾經在建的，竟然是一處軍事設施，父親和這處軍事設施是否有關聯？而那些「紅色死神」，是否就棲身在白樓中？

這個念頭，使俞佳寒毛直豎。

他不敢繼續停留，正打算離開，隱隱聽到一陣螺旋槳的轟鳴聲傳來。

難道老師來了？

俞佳朝上空望去，片刻，只見一輛紅白雙色的大型商用直升機，自頭頂掠過，飛至白樓上空，穩穩降停。

俞佳躲在一株黑松之後，取出望遠鏡，暗中監視，只見滑門打開，機艙內下來五人，其中四人手持自動步槍，另一人身材不高，帶着帽子墨鏡，看不清長相。

只見他摘下墨鏡，居然朝俞佳藏身所在的黑松處望來。

俞佳吃了一驚，趕緊縮回樹后，心臟「嘣嘣」直跳。

「媽的，真是做賊心虛。」俞佳低聲咒罵一句。

且不說松林廣闊，光線昏暗，自己所在，距離白樓少說也有千米之遠，憑肉眼根本不可能發現，想到這兒，俞佳套著望遠鏡探身而出。

然而五人已經不在，估計下入樓中。

對於突然出現的五人，俞佳並不覺得奇怪，友誼峰實驗室多年來有專人打理，十有八九就是這幫人了，他們為父親工作，就是「自己人」。

只是這五人既然大搖大擺在隱匿著「紅色死神」的區域行動，說明「死神」其實是可控的，所以這很有可能是父親的「另一項偉大發明」，只是父親為什麼要創造這種紅色人類？

疑問並沒有隨着真相的釋疑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俞佳凍得受不了，準備返回，然而剛起轉身，就見一名身着黑色特戰服的士兵，悄無聲息站在身後。

俞佳嚇了一跳，很快冷靜下來道：「我是於昭教授的兒子。」

對方手裏斜握著一柄95式突擊步槍，一對寬大的墨鏡遮住雙眼，表情異常冷漠，緊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言。

這幅樣子可不是好好說話來的，俞佳心裏有些發虛，只聽「唰」的一聲，此人右手抬起，做了個標準的「請」。

「我還有事，先走了。」俞佳小心翼翼繞過他，朝黑松林外走去，說也奇怪，這人保持姿勢一動不動。

俞佳走出數米開外，回頭望去，那人就像「入定」了，一寸不動。

冰雪路舉步維艱，俞佳還是加快腳步妄圖離開黑松林，直走到森林邊緣，，忽然他左腿踩入雪層中感覺往下陷落，整條小腿陷入軟泥中。

還沒等俞佳反應過來，一股勁風滌盪而起，身體正前方的黑松樹枝無風亂動，發出嘩嘩大響，與此同時，繩子懸吊的巨大木樁從濃密的松林中激蕩而出，對俞佳撞擊而至。

沒想到進來容易，離開就難了，此刻俞佳腿深陷泥洞，急切之間拔不出來，眼睜睜看着碩大粗厚的木樁呼呼而來，只能絕望的用手攔在身前……

「啪」的一聲輕響，俞佳身後一緊，被甩起足有四五米的高度，轉身落下時，只見木樁狠狠撞在「特警」胸口，此人如斷了線的風箏，騰空而起，甩出五米開外，整個人砸入雪層中。

雪層很厚，猶如氈毯，俞佳落地后毫無痛感，翻身爬了起來。

然而，那名「特警」，此刻也站立雪地，看樣子並無傷情，只是斜掛在胸口的步槍已被撞斷碎成幾節。

「你、你……」

對方並未說話，依舊做了個「請」的姿勢。

「俞先生，放心過來，它只是個機械人。」聲音從遠處傳來，只見那人站在六樓的窗口，沖他揮了揮手。

俞佳愣住了，如果這是機械人，和人類可是高度相似了。

只見一人騎着雪橇由遠及近到他身邊，隨後摘下頭盔眼鏡，露出的臉居然和俞佳一模一樣。

他微微一笑道：「您好。」表情聲音也和俞佳如出一轍。

難道自己被「克隆」了？

「俞佳」似乎知道他心裏所想，依舊是微笑着道：「我是仿生智能機械人，天龍1號，被命名為『俞佳』，非常榮幸認識您。」說罷他伸出右手，俞佳不由自主的和他握了握。

這機械人的手居然有溫度。

隨後坐上雪橇，一路來到六樓某間房間，只見裏面空空如也，從直升飛機上來的人大約四五十歲年紀，個子不高，偏瘦，模樣氣質很像是在機關單位里長期任副職的領導，始終給人感覺他低調謙卑的氣質。

「天龍一號」道：「您喝茶還是咖啡？」

「我……綠茶吧。」

很快，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送到了俞佳手上，那人道：「這是世界上，第一台真正具有人工智能的機械人，他能和你對話、擁有自主思想、甚至會有情緒上的細微變化。」

「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當然是你的父親，於昭教授的偉大發明」

俞佳不禁皺了皺眉道：「父親這一生，究竟創造了多少項目？」

「確實有些混亂對嗎？如果你充分了解這些項目的特點，就會明白，這些項目都是一以貫之的。」

「意識傳染和完美碰撞什麼關係？又和人工智能有何關聯？」

「於昭教授是金屬學大家，期初通過完美金屬球體進入此地，然後在研究金屬的過程中他破解了完美金屬的結構，也就是所謂的『生命金屬』。」

俞佳第一次聽說「生命金屬」，道：「這又是新項目？」

「也就是陶瓷金屬，具備複製生長能力的金屬元素。」

「用在林凱麗身上的那種？結果造成對方截肢？」

「沒錯，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項偉大的創造，因為生命金屬是世界上第一類四維物質，它具有時間性，而為了保存這些資料，不被人為毀滅，於昭教授又開創了意識傳染項目，最初的目的是為了後代子嗣可以得到腦中的資料，不過之後卻又發現，這項技術可以將人的部分思維意識，傳輸給機械人，所以真正的人工智能是於昭教授創造的。」

此人言簡意賅的說清了於昭一生的發明創造，俞佳轉而朝照着自己仿造的機械人望去，只見他微微頷首，以示回應，如果沒有明說，誰也想不到這是個機械人。

「你又是誰？對父親的事兒了解如此清楚？」

他微微一笑道：「我姓李名叫發亮，如果你看過於昭教授的日記，應該知道我的父親李廣生？」

「原來你是……」俞佳感覺就像與多年的老友重逢，居然有種驚喜的感覺。

「是啊，我們都是於昭教授的傳承者，將這些偉大的發明繼續保留下來，永不毀滅，而這些，將是人類世界最為珍貴的禮品。」

「明白了。」俞佳想了想又問道：「可是那些紅色死神，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李發亮想了很久才道：「要說就得把前因後果說的清楚。」

「洗耳恭聽。」

原來於昭自一場實驗意外后，視覺發生了變化，在他眼裏，人類變成了紅色，這很像傳說中「紅色聖城」中的紅色戰士，於昭認為這是神的召喚，開始瘋狂研究鍊金術，自此他被同行視為異類，被批判排擠，這也是他開始「混亂法則」的由來。

在這之後，他受到了某位蘇聯財閥的徵召，加入了位於友誼峰的科研所，而組建這個科研所的目的，是為了冷戰而設立的「死手系統項目」，目的在於創造一處抵擋核武進攻的超級碉堡。

而這處碉堡，便是依據金屬蛇頭創建的「龍牙堡」。

蘇聯物理學界，因為發現了這顆異常堅固的金屬蛇頭，準備將金屬與岩石相連接的部位炸斷，蛇頭脫落後便是一處天然堡壘，然而在準備工作中，爆破專家發現蛇頭並非鑲嵌，而是從石頭內部生長而出的，因此無法使用炸藥爆破，隨後進場的金屬專家，經過對蛇頭的金屬成分研究后，發現蛇頭確是在石頭內部不斷蔓延生長形成的，彷彿具有生命體。

現場勘查后，於昭發現了「生命金屬」的秘密，於是用陶瓷金屬為培基，創造了一種可複製的金屬，並秘密利用當地受傷的獵人作為實驗體。

對於林凱麗，他的本意是利用這一金屬替換斷裂的指骨，可他並未料到，這種金屬會不斷「複製替換」，以至於造成了無法逆轉的損傷。

因為「生命金屬」自帶的傳導屬性，「意識傳染」又被開發出來，於昭利用電磁波發射自己的思想意識，他的本意是將科研資料存儲在每一位獵人的大腦意識中，然而這一實驗同樣發生了意外，由於人腦的複雜性，因為不明原因，傳輸而出的「意識」大多被屏蔽，所有的實驗人，只是繼承了於昭的「基礎意識」。

可怕的是，實驗人的「自我意識」被替換，所以獵人們變成了行屍走肉，他們完全下意識將身體塗紅，成為了「紅色聖城」的「戰士」。

看似井井有條的科學實驗，發生了意外，這些毫無思想的紅人，見到「非紅人」就會立刻殺死，在瘋狂的殺戮中，李廣生絕望的引爆了炸彈。

於昭在無意中創造出了人類歷史上最恐怖的黑暗武器，「意識侵襲」，只要條件合適，在電波輻射範圍內，所有人都將變成毫無意識的「活死人」。

除了少量「紅人」，和藏入實驗室的霧社成員，包括於昭在內的人，全被炸死……

了解完父親的生平，俞佳心中震驚無以復加，渾身發軟，甚至無力站立，李發亮扶着他緩緩坐下，他讓機械人取來攜帶型測試儀道：「測量一下你的體值，可以嗎？」

屋子裏有暖氣，俞佳脫了上衣，平躺地下，接上電極貼片，只見心跳、血壓都有顯示，數值不停變換，他問道：「我還好嗎？」

「你的承受能力不錯，起來吧。」李發亮笑道

「唉！父親錯的太離譜了。」俞佳邊摘電極貼片，邊道。

「這年頭，吃個菜都有可能農藥超標，做什麼事兒沒風險？但不能因噎廢食，於昭教授的項目，確實發生了不可控的局面，但項目本身沒有問題，而我們所做，就是摒棄錯誤，使整個項目回到正軌。」

「明白了，看來我的父親在你心目中並非是神？」

李發亮笑道：「教授當然是神，否則怎能有如此驚人的創作？」

「神會犯下如此離譜的錯誤？」

「最偉大的生命，也不可能獨掌天地，神也是如此，所以，他需要我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