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想離開你

醫院裏雪白的牆壁晃的人睜不開眼，蘇白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手上由於長時間輸液血管凸出，可是卻依然和老公的手緊緊相握。

徐昇緊緊的握著妻子的手，溫柔的用毛巾擦拭着她的臉頰，「老伴啊，趕快好起來吧。我在家裏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魚，你要再不趕快好起來，我可就都吃了。」

蘇白張了張嘴，卻只發出幾個嘶啞的音節，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老公見面時的情節。陽光下一個男子沖着自己很溫柔的微笑，貼身的中山裝顯得他的身材格外的挺拔。蘇白還記得老公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蘇白，我等了你很久了。」

此時蘇白是多想回到當年，回到那個甜蜜的下午。想想自己和老公六十年相濡以沫，幾乎都沒有吵過架，每次自己無理取鬧的時候，老公依然是沖着自己微笑，「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沒關係的，說出來就好了。」

徐昇看着妻子的眼裏流出兩行清淚，連忙伸手為她擦去，「孩子們啊都再往回趕呢，很快就回來了。孫子還在電話里說，要帶女朋友回來讓奶奶看看呢。」徐昇又捏了捏蘇白的手，「你說你再這麼賴在床上不起，孫子的女朋友回來就該要笑話你了。」

徐昇幫妻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髮，不由得想起妻子年輕時候的樣子，兩根烏黑的辮子垂在胸前，一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還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她的樣子自己是怎麼看都看不夠。

這時醫生走了進來，檢查了一下蘇白的情況，微微皺眉。對徐昇說：「大爺，大媽的情況不太樂觀，還是通知兒女們趕快回來吧。」

聽到這句話徐昇眼前一暈，身子有些微微的晃動，一旁的護士連忙扶住了徐昇，「大爺，您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您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啊，您要是再有什麼事，大媽可怎麼辦啊？」

徐昇聽到這話，用力掙扎開護士的手，撲到妻子的床前，「你不能有事啊，你要是走了，我馬上就跟着你去。咱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忍心留下我一個孤老頭子自己去了？」話沒說完，徐昇早已是淚流滿面。自從妻子病了以後，徐昇再怎麼難過也從來沒有再妻子的面前流過淚。可是這次聽醫生這麼說，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徐昇俯在妻子的床邊，把頭埋在妻子的胳膊上，身子不住的顫抖。醫生和護士看到這幅場景，心裏也覺得酸酸的，雖然生死離別的場景見了很多，可是像這對老夫妻這樣深厚的愛，還是打動了他們。

這時徐昇隱約聽到了一句微弱的聲音：「小昇啊……」徐昇連忙抬起頭，看着妻子。妻子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就叫自己小昇，幾十年從來沒有改過。徐昇連忙握住妻子的手，「我在，我在，小昇在這裏。」

蘇白看着自己從不落淚的丈夫淚流滿面，吃力的抬起手，為丈夫擦拭臉上的淚水，「我這一輩子能遇到你，也值了，沒什麼遺憾了。」蘇白虛弱的喘了幾口氣，接着說道：「我以前一直說……說自己命不好，可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就是遇到了你。」然後深情的望着徐昇的眼睛：「真……真希望……來世……還做你的……妻子。」話音剛落，徐昇就感覺到自己握著妻子的手一沉，妻子已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彷彿如睡著了一般。

徐昇覺得自己如窒息一般穿不上氣來，他張著嘴不敢相信妻子就這樣離自己而去。他緩緩的將妻子抱在懷裏，讓妻子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在妻子耳邊說：「你怎麼總是這樣，又丟下了我一個人。你總是說話不算數。」

小護士看到這幅場景，也轉過頭去擦拭着眼角。徐昇摟着妻子，「累了就睡吧，靠着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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