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仆修
縣衙中一場紛爭最後還是無疾而終。
大家不可能在縣衙中大打出手，最多不過是一番鬥嘴，然後被新任縣令謝文蘊派人都趕了出來。
梁昭煌帶着惱火與憂愁離開，返回梁家『五符堂』。
在『五符堂』後堂，他與族長梁學林、大哥梁昭鈞說了縣衙之行的情況。
對於梁家今後如何自處、如何行事，還是要聽聽他們的意見。
梁昭煌很有自知之明，他兩世都沒做過什麼『領導』，沒有什麼高瞻遠矚的目光，也沒有什麼左右逢源的手段。
反倒是族長梁學林主持梁家數十年發展，大哥梁昭鈞也是家族幾十年培養的接班人，無論經驗、眼光還是手段，絕對都比他更強。
兩人如今所差的也不過是修為罷了。
只是讓梁昭煌沒想到的是，聽了他的介紹，兩人的意見卻正相反。
族長梁學林偏向保守，認為應該緊隨大流，站在幾家縣豪這一邊。
而且梁家如今也是縣豪家族，應該認清自己的立場，堅決反對縣學。
但是大哥梁昭鈞的意見卻是正相反，要更為激進許多，認為家族應該站到朝廷一邊。
在大哥看來，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朝廷與地方之爭，地方勢力門閥眾多，多他們一個梁家不多，但是朝廷在地方的勢力緊缺，梁家這時候投過去絕對能夠趁機攫取大量利益，相助家族儘快發展。
更何況，朝廷任命梁昭煌為『河道巡檢』，已經是在割裂、挑撥他們梁家與地方門閥的關係了。
在縣衙之中，『雲水』盧家盧釋明的表現就是最好的明證。
除非他們梁家能夠放棄『河道巡檢』之職，放棄到手的利益，聽憑盧家宰割！
但是梁家好不容易進階九品縣豪，大家都是九品門閥，憑什麼聽他盧家的？
矛盾已然生成，立場已然對立，還不如直接投向朝廷，還能得到更多利益。
族長和大哥意見完全相反，誰也說服不了對方，一時不由僵住。
兩人倒是都沒有說什麼中立、兩不相靠、坐山觀虎鬥之類的選擇，大家都很清楚，梁家還沒有這實力去坐觀虎鬥。
眼見着雙方一時難以達成一致，最後只好梁昭煌出面，將這紛爭暫時放下，轉向家族建設上。
說起家族建設，兩人明顯就有了不少相同意見。
「這三天來，家族裏那些小子都在縣城各坊市亂竄，總算搜集了不少有用的資料。」
「廬東縣城中四條大街以『井』字形分佈，將縣城分割成九坊四市，四條大街交匯的四個點就是四市所在，分為東市、南市、西市、北市。」
「還有九坊，基本以『九宮』形式分佈，錦官坊位於中間，北面從東到西分別是靈葉坊、河陰坊、金砂坊，南面從東到西分別是精糧坊、水雲坊和百壽坊；然後錦官坊東邊是葯香坊，西邊是百工坊。」
「目前空出來的、沒有縣豪家族入駐的有三處坊市，分別是河陰坊、百工坊、以及孫家滅亡后空出來的『百壽坊』！」
大哥梁昭鈞取出一副縣城地圖，將城中地形情況介紹了一遍。
「我們梁家如今能夠選擇的也只有這三坊，可以進駐，開發家族駐地。」
「其中，百壽坊是孫家滅族之地，有些不祥，而且有各種遺留問題，不是首選之地。」
大哥梁昭鈞搖頭說道。
「倒是有家族子弟，在百壽坊看到『火鴉』王家之人在調查什麼，似是有意選擇百壽坊。」
梁昭煌聽到這，頓時便想起此前在『靈鼎秘境』中，王承恩帶領的王家眾人，先他一步佔據了孫家在秘境中的據點。
此時看來，這王家恐怕還真的繼承不少孫家的好處，此時甚至想要將這『百壽坊』、『獸魂山』都佔據下來。
不過不管這王家是得了孫家多少好處，這『百壽坊』是先被梁家排除了。
「剩下還有河陰坊和百工坊。」
「百工坊中，居住着許多凡人，還有大量的散修、及散修家族。」
「這些散修、及散修家族，連寒門都不如，他們往往是偶得機緣覺醒了性靈之光，走上的修行之路。」
「但是沒有完整的家族傳承、沒有合適的傳承經典可以讓家族子弟代代覺醒性靈之光。」
「最重要的是，這些散修及散修家族，沒有恆產！」
「他們生活在縣城之中，基本都只靠着給各家縣豪、或者商鋪做工，以賺取資源修行、並繳納居住在縣城中的稅費，都是無恆產、無恆資。」
其實，說起來梁家在數十年前，還沒有佔據梁園鄉時，也是這些散修家族之一，無恆產、無恆資，看不到更進一步的希望。
直到梁學淼被郡城『赤鼎』王家的公子看中，收為妾室，梁家方才在王家的支持下，佔據了原本的『桑園鎮』，改名梁園鄉，從此有了恆產、有了根基，方才從漂泊無依的散修家族晉陞為寒門，甚至如今更進一步，晉陞為九品縣豪，加入了門閥體系。
門閥體系、九品縣豪，說起來想要晉陞也是有着一個隱性條件的，你必須是寒門，有着一片根基、有恆產才行。
像是縣城中這些無恆產的散修、及散修家族，想要晉陞九品縣豪、門閥體系，都必須先成為寒門才行。
事實上，不只是『百工坊』中，縣城九處坊市都有散修及散修家族居住。
只不過『百工坊』中匯聚的最多、情況也是最為複雜。
而且，似『精糧坊』、『葯香坊』、『靈葉坊』等縣豪家族駐地的坊市，居住其中的大部分散修家族往往還有另一個稱呼，叫做『仆修』。
他們往往數代、甚至十數代服務於一家縣豪門閥家族，彷彿縣豪門閥的世代家僕。
甚至有僕修家族子女被縣豪家族子弟收為妾室，雙方早已是關係密切、休戚與共，難以分割。
這些仆修家族就像是纏繞在縣豪門閥大樹上的藤蔓，受縣豪門閥庇護，往往更能經歷風雨，比之那些『自由』一些的散修、散修家族更能穩定傳承下去。
甚至，若是運氣不錯，追隨的主家能夠步步高升，在門閥體系中不斷晉陞，這些仆修家族也未嘗沒有可能在主家的扶持下，也同樣晉陞加入門閥體系中。
大晉仙朝十九州，並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
同樣，作為主家的門閥家族，需要用人時，這些世代服務於自家的仆修，無疑也是更得他們信任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