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重傷的老妖怪（中）

儘管九王府相信莫阡辰並不會跟白靈兒等人混在一起，但就像是墨羽說的那樣，他們卻不能肯定這人會不會因為仇恨，而徹底打亂九王府的安排。

楚封崖在面對竹悠的安全問題時，向來都是以最謹慎的態度來對待的，可以說，自從竹悠這邊出了問題之後，楚封崖安排在竹悠身邊的防衛，堪稱密不透風，猶如銅牆鐵壁。

事實上，除了已經現身的白羽，暗中還隱藏着的那幾個，即便是莫阡辰，其實也只能模糊地感知到一二罷了。

由此可見，竹悠身邊的護衛有多麼的嚴密。

「這件事情很冒險，也不是外人可以參與的。」莫阡辰盯住了竹悠，神色認真而凝重：「如果你一定要等楚封崖一起去，我們還是直接放棄好了。」

他不可能帶這麼多人進去，嗚嗚族一向守衛森嚴，他們今天要去的那地方，若只是帶竹悠一個，他還敢保證有功可返，再多，只會打草驚蛇，而那樣的後果就不是一個「死」字那麼簡單了。

竹悠點了點頭，沉聲道：「我知道輕重。」

她下決定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一個跟着莫阡辰去冒險，她不讓楚封崖參與，但是卻一定要讓他知道。

「先走吧，到了不該跟的地方，他們自然不會跟着的。」竹悠淡淡地說道，然後看了白羽一眼。

白羽點了點頭，很快就消失在了兩人的面前。

他們這些暗衛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確定竹悠的位置是一個底線，這是一定要告知楚封崖的。

至於其他的，自然是一切都以方便竹悠行事，保證竹悠安全為前提。

莫阡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露齒一笑，帶着幾分說不清的情緒：「看來你最近進步不少。」否則楚封崖不會這樣放心。

竹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兩人施展開輕功，很快就出了城。

暗沉的角落裏，時不時就會出現幾雙血色的眼睛，街道上，牆角里，屋檐下，甚至是陰暗無光的巷子裏，都有食屍鳥的蹤跡。

這些見人就撲的食屍鳥，卻像是沒有看到兩人一般，從兩人身邊幾乎是擦身而過，卻毫無攻擊之意。

莫阡辰有些驚異地看了竹悠一眼，他自己是因為弄到了可以避免被食屍鳥招惹的藥粉，而竹悠卻是另有本事。

莫阡辰注意到，每當食屍鳥有意靠近的時候，竹悠就會張嘴做出一定的口型，雖然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但是卻真的讓那些食屍鳥退避開來。

「你怎麼做到的？」莫阡辰有些驚訝，終於在出城以後忍不住問道。

竹悠扭頭看向了他，微微一笑：「你該知道，食屍鳥的原理，其實就是蠱。」

莫阡辰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他說到了這裏，已經有幾分明白了——竹悠明白的不是怎麼控制鳥類，而是怎麼控制蠱蟲。

他想到戚染，再想到當年的藥王谷，也就明白這其中的關鍵所在。

「戚染教了你戚家的秘術。」他這麼說着，只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莫家一年年地填人命，是為了得到血脈，當年設計弄得整個藥王谷死得只剩下一個戚染，是為了得到戚家手中掌控的蠱術……然而最終，這兩樣東西他們都只摸到了邊兒，卻給他人做了嫁衣裳，想想也真是諷刺的很。

當年他曾經下定決心，無論是哪一個得到了這兩樣東西的人，他都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毀了的，誰曾想……

不過想想這人是竹悠，他心中的戾氣殺意卻早就被戳了個大口子，早就漏光了。

正巧這時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他也不再追問這件事情，只輕聲道：「順着小道過去，就是一個城鎮，那裏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了。」

竹悠點了點頭，抬頭看去，只見官道右側分出了一條能容兩輛馬車并行的小道分了出來。路的盡頭，隱約可以看見一些建築物。

「從此刻起，你只管跟着我，記住，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跟我分開行動。」莫阡辰一字一頓地說完，眼見竹悠點了點頭，他才轉頭看向了周圍的某處虛空，冷冷地道：「到了不該跟的地方，就不要跟着了。」

他說完，也不管那些暗中的影衛是不是聽從，只快步朝着城鎮中走去。

竹悠沖着周圍揮了揮手，邁步跟着，臉上帶着幾分散漫痞氣，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還沒睡醒就被拽起來的紈絝，不耐之氣簡直縈繞了一身。

莫阡辰眼底閃過了一絲笑意，帶着竹悠進了鎮子，七拐八拐，最終在一處規模不小的府邸前停了下來。

「篤篤篤……」

他上前，扣動了鐵獅子嘴裏的鐵環。

少頃，門開了一條縫，一個三十多歲的家丁在門縫裏露出了腦袋來，先看了看他，然後又將目光落在了竹悠的身上，眼底頓時不可抑制地閃過了一絲算計之色。

「二少是不是忘了，家主說過不要隨便帶人回來！」那家丁低聲說道，竟是不開門，就這麼堵著。

莫阡辰板着臉冷笑一聲，也不與他分辨，抬腿，砰地一下就踹在了門上，直接將那家丁踹飛了出去，而大門也隨之打開。

竹悠清楚地感覺到，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幾道可怕的殺氣瞬間盯住了兩人。

那詭異的氣息似有似無，即便是白羽那樣的高手也不一定能察覺，恐怕唯一能夠感知的，竟只有擁有直覺的野獸了。

「二少這是要做什麼？」那家丁咳咳地吐了一口血出來，陰著臉盯住了他：「大少不過出去一日，二少就這般放肆了嗎？」

「你在威脅我？」莫阡辰笑了，上一刻還在與這家丁說話，下一刻就抬腳，一腳碾碎了他的脖子：「可惜，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了。」

他冷淡地踢開了地上的屍體，轉頭看向了竹悠，冷聲道：「看什麼？還不跟上？！」

竹悠抿了抿唇，哼了一聲之後便跟了上去。

她敏銳地感覺到，隨着莫阡辰把這人給弄死，那些詭異的殺氣竟反而散了。

這鬼地方，當真是莫測至極，就連這麼一個小小的看門人，竟都有人算計打磨。莫阡辰如今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他能夠在這樣的地方活下來，當真是不容易。

她皺眉這麼想的時候，兩人很快就穿過了弄堂，越過了長廊，來到了主院。

這一次倒是沒有什麼攔路人，莫阡辰只冷著臉推了竹悠一把，直接把人推到了院子裏去了。

「呵！小二這脾性，當真是越來越大了啊。怎麼，連我這老婆子的面子都不給了？」院子裏有人這麼說道，然後抬起了頭來，卻並不去看莫阡辰，而是盯上了竹悠。

她冷笑一聲：「誰讓你帶生人回來的，不怕我弄死了他？」

她長著一張枯樹皮一般的面孔，目光陰沉，神色冰冷，上挑的眼角因為衰老，而顯出幾分詭異。她看過來的時候，那目光當真是讓人心驚肉跳，即便是竹悠心性堅定，竟也是被她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嘖，」這老太太笑了一聲，臉上的褶子都帶着幾分奇怪的弧度：「這小孩兒身上的味道可是香甜的很吶，小二，你這一次可是給我挑了個不錯的娃娃。嘖嘖，光是看着，就知道吃起來定然味道不錯。」

她說到了這裏，眼底猛然爆發出一陣精光：「這樣純凈的血脈，連我新養的王蠱都不敢動彈了，可當真是……好的很吶！」

她最後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竹悠就覺得不好，立刻便猛然後退了一步，卻還是覺得脖子一涼，卻是這老太太的爪尖從自己的喉前擦著飄了過去。

竹悠的眉頭猛然一皺，眼見這老太太又來的，當下便冷了臉：「動我，你可別後悔！」

那老太太的指甲發黑，黑中又帶着幾分血色，除了詭異，便是一種讓人心驚的感覺，若真的被撓到了，下場一定好不了。

那老太太嘎嘎怪笑了一聲，動作雖然收了，但是卻仍舊盯着她，枯樹皮一般的老臉上全部都是惡意：「呦，不愧是小二弄來的東西，竟是跟他一樣張狂，連老婆子我都敢威脅啊。」

她雖然這麼說，卻並沒有再動竹悠，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莫阡辰一眼，然後慢悠悠地又回她的原來的位置坐了。

莫阡辰冷笑一聲：「你用不着嚇人，帶她來的目的，我不信你猜不到。我雖然看不慣你，但是那些人想要你死，我倒偏不願意了。」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竹悠卻分明看見她眼中有柔和之色一閃而逝，只不過那抹柔和閃得太快，竟更像是一種錯覺。

「這小東西能有個什麼用？」老太太不甚在意地哼了一聲：「你又不願意讓我吃了打打牙祭，又護犢子似的護著，不讓我殺了玩兒玩兒，既然這樣，就帶着這小東西滾蛋吧。實話告訴你，我既然敢說出『誰能救老婆子的這條命，就把我名下的堂口給他管』的話，就是肯定了我這條命，已經救補不回來了。」

莫阡辰這一次連回答都不願意回答她了，只轉頭看向了竹悠，淡淡地道：「她身上的關節要處，被種了蠱針，已經沒入身體幾十年了，如今這些東西已經變成了她骨肉的一部分，且已經到了極限，若是再不能弄出來，她便要死了。」

竹悠這才知道莫阡辰帶她來的意思，果然就如這老太太所說，這天下當真是沒有人能夠救得了她了。她能救她，大概只因為，她不是來自於這片天下吧。

「好。」竹悠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的就笑了，那笑容簡直頑劣極了：「既然如此，莫小二，打暈這位喜歡吃人的老太太吧，我怕她接下來會疼得打滾呢。」

她這話一出，那老太太一張老臉當場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