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之競技場（五）

送走翼人族的雪洛王子以及他的隨從后，趙燁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雖然告訴了對方一點東西，不過基本上也沒什麼用，這種心靈上的防禦只能依靠個人來完成，其他人是很難提供有效幫助的。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女人看到的畫面，就是她潛意識中最不願意發生的可能，實際上越是這樣認為，潛意識中逃避的可能越會成為現實。

不過人總是這樣，總喜歡在徹底面對之前，盡量迴避那些最糟糕的情況，倒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或者可以責備的，畢竟那些情況基本上都不是他們能夠處理的，比如突然而來的疾病，未知的災難，想多了反而無法繼續當下的生活。

這也是一樣的道理，趙燁摸著下巴思考着，對於自己來說，最不想直接面對的就是這種爭鬥了，每次的防禦，都在擔心靈魂面對上不可抵禦的衝擊，而碎裂開，去面對猶如死亡一般的感覺。

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碰到真正危險的時候，但特拉奎爾這樣思考慎密，行動謹慎的人都被迫從僅次於主神的地步生生隕落，以至於要陪着一群新人重新來過，就知道這其中的風險，絕對不是探險旅行。

主神的庇護也是有限的，如果自己無法抵抗，淘汰掉也只是更合適的人來兼并自己的靈魂而已。

這也是自己不願意回憶那些戰鬥的原因吧，以至於只想用把它們拋在腦後。沒有幾個過慣和平生活的人，能夠迅速適應這種生活，自己的表現，更多的也是其他靈魂部分的本能壓制下，否則想要這麼冷靜的思考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怎麼，看起來有點消沉，」正當趙燁想着自己事情的時候，特拉奎爾推門進來，「啊，雪洛的確很強，也許沒有多久就能成為神，不過可惜他們翼族靈魂雖然強大，但同樣是有上限的，除非翼神死了，否則他的能力是不可能超過翼神本人的，尤其是在這種信仰分散的時代，想要更強，最好的辦法就是獵殺更多的深淵生物，不過看樣子，他不是習慣與那種生活的人，」

他強不強自己倒是真的沒有在意，畢竟他從基本上來說，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威脅，是盟友一列，趙燁這樣想着，開了口，「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這種戰鬥，難道是永無止境的么？以你單純的戰鬥時間，恐怕比平常人轉生十次的總和還要多吧，」

「哦，這個問題，我並不意外，」特拉奎爾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着窗外。

「事實上，現在你才提出來，已經是很出乎我的預料了，看來你體內的靈魂果然是不得了，居然能夠抑制住對與普通新英雄來說，一次與深淵生物戰鬥就可以讓他們處於崩潰邊緣的恐懼，」

說着，特拉奎爾不知不覺地握緊了右手，露出了腕部的一處傷痕，「雖然說絕大多數英雄在踏入這個門檻之前就經歷了無數戰鬥，但那是不同的，面對真正的深淵生物，從黑暗深淵爬出來的惡魔們，那種靈魂同樣會被吞噬的可怕，永遠不會有未來的絕對死亡，仍舊能夠壓垮他們飽經淬鍊的精神，事實上能夠獨力度過第一次百年戰爭的新英雄，不超過百分之一，更多的是戰後僥倖被諸神復活的，只是這點，平常人並不知曉，他們以為的那些戰損數字，其大多就是無法再救回的了，能夠重新轉生的，數量大概也很少吧，普通人總是要生活在一個美好的謊言裏才能幸福，否則他們是無法度過相對短暫的一生的，」

「就算是我，每次戰鬥前，也不由地有這種念頭出現，那種對徹底消亡的恐懼，不再有任何痕迹的恐懼，無法抑制的悲哀，仍然要為這一刻的生存而不得不去奔赴戰場，不過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樣想着，你大概就會好受一些，漂亮的空話毫無意義，都是假的，沒有那個神想死，更不想從事這種戰鬥，所謂好戰的神，不過是把這種恐懼扭曲了而已，把它轉換成嗜好，來掩蓋這種恐懼，所有人都一樣，哪怕主神也不例外！」

「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果然是這樣，看到的未來里就有這樣一種，不過這些，恐怕一般的神和英雄也不知道，你的靈魂也不一般啊，」趙燁點點頭，的確感到心頭的隱霾消去了不少，群體生物就是這樣，哪怕是悲哀的命運，如果所有人都一樣的話，就會麻痹自己，失去恐懼，或者說失去勇氣。那些人最後也是這樣的想法吧，埋葬在火中的屍體。

特拉奎爾站起身來，「不過我們也不必太消沉，畢竟我們可是未來的神，要比普通人的命運好出太多了，何況很可能有其他的世界，有着新的可能，」

「嗯，不過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其他的世界，真的存在嗎？」趙燁心裏一驚，他還以為對方是不是有所覺察了。

「嗯，有可能，我畢竟是曾經的土之神，與整個神界大陸有極為深刻的聯繫，看來神界的土地擴張到了一個相對的極限，雖然從空間主神那裏得知，比起周圍無邊的黑暗深淵，還是差得太遠，但已經碰觸到一絲這個世界的縫隙了，」特拉奎爾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奇怪的地方，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還沒有看到這點，」趙燁放下了心，沒什麼好詫異的，他們自己肯定也在探索這個宇宙，有這種結論是很平常的。

「不過在探索另外世界之前，還是要先處理我們自己的事情，如果說這個神界大陸不擴展的話，倒也沒什麼，事實上，每次激烈戰鬥都幾乎發生在間隔相同的時間，那就是黑暗深淵對這種擴張不能容忍的吧，雖然明白這點，但諸神卻毫無辦法，無法妥協，猶如平常人的食慾和呼吸一般，將黑暗深淵轉換成神界的一部分，已經是每個神的本能行為，恐怕這也不是某種巧合，」

「嗯，的確，很有可能裏面牽扯到更多的東西，不僅僅是自然的擴展而已，不過現在討論這個問題，還是有點多餘，」趙燁感覺到一點不對勁，是從靈魂裏面發出的警示，特拉奎爾幾乎同時也感覺到了。

「是啊，我們現在的存在，還不是這個話題的討論者，不過裏面一定藏着什麼。」特拉奎爾閉上眼睛，像是在感受着什麼，吐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