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朱閣月下劍虹吟

第二章:朱閣月下劍虹吟

一座潔白的房間內,充斥着森幽的肅殺之氣。

這座房間長寬均為二十多步,白玉砌成的牆面上,掛着五十多柄兵器。放眼望去,有天山派的驚虹劍、塞外蕭家的捲雲點浪槍、江南青葉堡的神羿弓、紫霄宮的輪迴刃,其中更赫然有着唐王李世民的奉天劍以及隋末宇文化吉的暗夜之牙。

且不論前面這些兵器的來歷何如,單憑藉奉天劍和暗夜之牙,便足以讓這房間大放異彩。

奉天劍乃為當年唐初天下第一高手穆箋卓所鑄,此劍上承天命,下攬皇權,可以說,持此劍者與手握玉璽並無二致。而暗夜之牙,更是宇文化吉搜集天下奇兵鑄煉而成,是當時天下第一神兵,

但這些神兵的風采,卻始終被一柄神兵所壓制。而這柄神兵,此刻正被此間主人抱在懷中。就在這環掛神兵的房間中心,正盤腿坐着一名抱劍青年。這青年長發垂落,不見面目,雖然無法看清此人面貌,但光憑此人懷中所抱之劍,便能知道此地主人的身份不凡。

多少年了,一直隱身在幕後的他,終於有機會能夠從幕後走出,開始統一天下了。以往身居幕後,多少次驚險之戰、多少次以少勝多、多少次險中求勝,太多太多的多少,讓他的心徹底麻木了。天地雖多,豪傑雖多,亦無人能與他相抗衡。

但是這一次,卻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心悸。

為什麼?因為醉仙島,因為鬱江。

自從唐初寒影閣被武后擊敗,蓬萊島退隱海外,青葉堡堡主、天下第一庄莊主、東海堡堡主、蜀山派掌教相繼身隕,這四大門派除了蜀山尚且在蜀中苟延殘喘外,其餘三大門派都已滅亡。

而星鳳庄、虎咬門更是被武后大將蕭凌帶兵擊敗,放眼天下,已經沒有一個門派能與武后抗衡了。那時候,他認為時機到了。

但是,醉仙島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雖然當年的赤明帝君羽宏笑和劍神聶塵都已不在了,而現在存在於島上的只有鬱江和他的四大護法。

他清楚的明白這個門派隱藏的實力,所以他並沒有出手,只是在後面默默看着,看着天下大亂,看着鬱江帶領四大護法血殺武林。

天下的人並不知道,各大門派被滅,以及武后失敗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在幕後策劃。

這個世界太平靜了,平靜的根本不容許任何外來者插足。所以,天下必須要亂,他必須要讓天下再亂起來,才能讓他重新出手。

他已不記得自己究竟蘇醒過多少次,又沉睡過多少次。他恍惚間,只記得黃帝車裂蚩尤、姜子牙封神、始王白起大戰天山、唐王玄武門事變,以及……他每次沉睡時的冰冷。

鬱江坐在一輛馬車中,默默思考着。

江湖之上,雖然寒影閣、蓬萊島、天下第一庄、青葉堡等門派相繼消失或退隱。但少林寺內高僧無數、玉眉派中精英甚多,雖然當年他們的光輝被寒影閣等門派遮掩,但是當這些阻礙消失后,他們綻放的光芒並不比蓬萊等差。

然而,當面臨醉仙島橫空出世、席捲江湖的時候,卻沒有一家門派能夠阻擋其去路。絕非是此些門派實力太弱,而是醉仙島的實力太強了。被天機堂贊為「僅次醉仙島主」的劍無形;曾以三十弓手,襲殺蓬萊叛徒王仁以及其三千手下的「千變神君」承伯;一人以毒蠱阻擋了十萬朝廷大軍的「萬靈妙仙」葉紫兒;以及那四大護法之首,連鬱江也不敢輕易招惹的那一個孤傲男子。

醉仙島的四大護法已擋住了天下的高手,而身為醉仙島主的鬱江,從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劍無形的狠、承伯的詭、葉紫兒的媚,以及那孤傲男子的悲,已然讓天下高手望而生畏。而身為四人主上的鬱江,實力又是到了何等境界呢?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一個人敢去嘗試。

若不清楚鬱江的虛實,天下群雄絕對沒有一個人敢出手!

而如今,他們終於開始出手了嗎?

鬱江微微苦笑,白水城,他曾經在密探的情報中聽到過,知道他們想要對付自己,當時還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如此快地出手了。

春來冬去劍、影之劍術、無上智謀,這一切都絕非尋常門派能夠得到的。

此時,馬車正行駛在一座山谷中,凄冷的寒風不時從四周吹來,帶着點點楓葉,不時擊大4在車身,發出細微的聲響。

鬱江身旁,正坐着最初偷襲他的三名黑衣人。那名黑衣人沉默半晌,忽地問道:「聽聞貴島的煙雨劍法有毀天滅地的威力,不知郁島主學了幾成?」鬱江斜目瞥他,這人雖是黑巾裹面,但雙眸間卻全是期盼。

「痴人……」鬱江心底發出一聲評價,隨即輕聲笑道,「二成罷了。」那三人微微一笑,心頭俱都贊同地一頷首。

這才對嘛!在他們的心目中,醉仙島的煙雨劍法、寒影閣的聖鏡秘術、蓬萊的陰陽斬龍訣,一直是他們挑戰的目標,而這麼目標如此輕易地消失了,他們這等武痴自然會心頭難過。

所以,不是煙雨劍法太弱了,而是鬱江太弱了。

這一路行走,便是半月有餘。

白水城,相傳為太古戰神所建。戰神搜集了天下異寶,最後建成此城。此城最初本為戰神法寶,內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城池。當年玄界大戰,此城被他人擊落,墜至人間自為一城。內中有一根通天神柱。

此柱連接城池命脈,柱在城在,柱碎城毀,這便是白水城的破綻,同時也是這白水城的根本所在。

放眼天下,除了當年羽君林默的神魔秘寶神羿弓、寒影閣的輪迴鼎兩件神物外,尚無一物能夠擊碎此柱。

高大的城門和瀰漫的霧氣,隱約中透著幾分神秘,其間忽隱忽現的人影,似是而非的龍吟,無一不讓此城染上了許些秘力。當鬱江從馬車上走下時,第一眼就看見了兩尊高大的石像。這兩尊石像一尊抱劍而立,神情肅穆,一尊負手握冊,眉宇含怒。

鬱江靜靜地站着,負着手,望向那兩尊石像,心頭卻感慨起來,曾幾何時,他腳下佈滿了匍匐著的身影,他們或是凡夫走卒,或是地方官吏,或是江湖豪傑,但當他們匍匐在地時,所謂光線的外表不過是脆弱的薄紙,一觸即破。

只有四個人,他們不屈從於自己的權威。

劍無形醉心劍道,以追求劍道極至為畢生的目標,當年願意投靠醉仙島亦不過是為島中那五分之一的無情劍術;萬靈妙仙葉紫兒,她本是苗疆蠱女,因戀上劍無形才投靠醉仙島;千變神君承伯,自己從來猜不透此人想什麼,不過他倒不必猜,承伯思緒多變,只要忠於醉仙島,他就也不必在乎屬下多一門心思。

至於最後一個人,鬱江亦忍不住浮起一絲笑意,心傷到極點,武功也強到極點。

鬱江忽然微微一笑,伸手合十,對着那兩尊石像深深一揖。待他重新立起,看向身後三人,輕笑道:「我這一揖,敬的是建此神跡的戰神。」話音才愛落,那三名黑衣男子齊聲驚呼,俱都退了一步,面露驚駭地看向鬱江。

此時的鬱江,渾身的氣勢已從最初的重傷疲憊,變成了一種散懶的優雅。這種優雅是散慢而懶惰的,彷彿深入骨髓一般,讓別人情不自禁地也散懶下來,而當這種懶散到達極至時,才猝然發現,這是上位者所慣有的散懶,而其中,亦包含着蓋世的自信。

此絕非夜郎自大,亦絕非自滿驕橫,而是實力到達一定境界時,完全可以目空一切的自信。

直到此刻,那三名黑衣男子才回過神來,怪嘯一聲便沖了上來。鬱江負手輕笑,足下點地,人如浮光掠影般,穿過三人影之劍陣,徑直向白水城中走去。

那三名黑衣男子臉色大變,三柄影之劍交錯一塊,化成數股黑芒倒射而去。

眼見鬱江即將傷於此三劍之下,一抹紅光陡然從百步外激射而來。

這宛如晴空中的一記紫紅霹靂,又似叢林間野獸的兇猛血目,那狂傲孤高,又嗜血暴虐。三名黑衣男子心頭一驚,趕忙收劍回擋。但那紅光於半空中一頓,紅光斗折,血濺長空,似飛電閃射一般,直襲向三人。

那三名黑衣人都絕非平常高手,任意一個人若走到江湖上,那都是獨霸一方的高手,但是在這如神魔之手的劍光下,他們卻不得不退。絕非是他們不敵此劍,而是此柄魔劍上的血氣太濃太厚,濃烈到讓靈魂都會戰慄的血氣,又怎能不讓他退?

那劍光凌空一抖,一團赤焰翻滾繚繞而起,瞬間加速了數倍有餘,僅是在彈指間就劈到了那三人身前。三人厲聲怒嘯,影之劍齊聲取出,三柄如影似鬼的長劍於半空交錯,三股勁道匯聚到一起,向那劍光逼去。

恍惚間,他們三人竟似乎聽到了一聲凄厲的鷹嘯,那柄魔劍帶動着來自修羅地獄的懾魂殺意,化成一道修羅凶炎,轟的一聲,將三柄長劍盡數擊飛了出去。

那劍光瞬間黯淡,凶炎也漸漸熄滅,顯露出一柄長劍來。劍長七尺有餘,白金色的劍鋒閃爍著嗜血的光輝,三寸長的劍柄上,刻着一頭染血雄鷹。

劍氣如虹、劍意如電、劍身張狂——一劍無情,劍無形。

劍無形一劍退敵,立時飄身後退,長劍斜指足側,雙眉挑起,冷冷注視着那三名黑衣男子,一股狠辣狂絕的氣勢自那長劍中散發而出,彷彿天地只有他這一劍而已。

在他那冷淡漠然的目光下,這三名黑衣人感覺自己的氣勢正在不斷地減弱。劍無形人如其名,渾身的一切都是無形之劍,此刻他雙眸亦是如此,如同兩道鋒利的劍刃,不斷消磨著這三名黑衣男子的氣勢。

在他這劍意氣勢下,這三人已如同螻蟻一般卑微,惶恐而不能自拔。

這三人略一沉默,影之劍術同時現出,三道如墨般漆黑的劍光激射而出。在這剎那,白水城城頭的空間彷彿扭曲了一般,那三道純黑的劍光猶如黑夜的使者,提前將黑夜拉扯而來,淡灰色的霧氣,化成了地府的死亡之氣,漆黑夜色如同一張大網,直欲將劍無形粉身碎骨。

劍無形望着那籠罩而來的黑影,眸中的冰冷突然沸騰了起來,手中的問歌劍輕輕一抖,一道夜色下的血光悄然綻出,一輪劍意轉動,那道紅光如同夜色下無聲綻放出的血蓮。

雖是無聲,卻有奇威。

劍無形舞罷劍法,身軀驟然後躍,劍尖粘住血蓮底部,長聲吟道:「青雲浮遊行紫電,霸王執弓燃阿房。英雄一怒憾蒼穹,當世問鼎僅此歌!」輕吟聲間,他已帶着那血蓮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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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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