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殺客
許玉楓面頰一紅復又轉紫，他仙山葉鷹逍遙極北如許多年也未曾被人如此小覷，今趟在別人的眼裏卻成了跳梁的小丑，你叫他如何不惱羞成怒？
「阿彌陀佛，九重天外不可嗔怒。」滅佛生的境界又非是許玉楓所可以企及的，他人的笑言笑語於他而言不過江上明月，雖見其影卻毫不受影響。一隻手搭上許玉楓的肩頭，金黃色的佛光緩緩度入，強制壓下了他心中的一切不忿。
黑衣追殺隊自知來者是敵非友，自然也不需要留存什麼顏面，如果可以把敵人挑的自亂陣腳那卻是最好不過了。黑衣首領嘿嘿笑了幾聲：「我道你們是哪裏來的神仙中人，原來不過鄉下粗鄙人士罷了。」
怒目圓睜，許玉楓狠狠的瞪着黑衣首領：「吾乃仙山葉鷹，不是其他的什麼東西。今次來此也是出於好心，爾等若不速速退去，等到此間主人發火，可就一個也走不掉了。」「就憑你們這一群人？」黑衣首領自付自己可以擋下許玉楓，而自己的千餘手下足以纏住那神秘莫測的小和尚，至於其它的人不過雜魚完全沒有被這混元老祖精心訓練的追殺隊放在眼裏。
「阿彌陀佛。」九天佛號突響，渚蓮一直密切注視場中變動，卻被這彷彿就在耳旁炸響的佛號嚇了一跳。「這位檀越說的沒錯，佛家有無量慈悲，爾等還是速速離開吧。」明雪可以肯定這並非之前裝作極北巨神的那人聲音，而是另外一個新的聲音，難道會是靈柩道君嗎？
黑衣追殺隊尚沒反應，但是滅佛生卻是神情肅穆，以律宗特有的大禮拜下，顫聲說道：「師尊，弟子滅佛生恭迎師尊出關。」這一次，九天外的那個聲音停了很久，渚蓮才發覺，那乾枯的聲音竟是順着接天光柱而下：「阿彌陀佛，閉關出關本無分別，你現在過得很好為師就滿足了。」
滅佛生保持大禮不動，直到確定九天外那個聲音的主人不會再回復才慢慢地站起身來，這玄心聖教的一代教主在自己師尊的聲音之前就如一個虔誠的孩提仰慕生父。
黑衣首領並非不通人情之輩，也不屑於趁著別人分神而偷襲，只是等到滅佛生收拾好心情，才握劍朗聲道：「上命難違，得罪了！」渚蓮一驚，情知蓋世殺機降臨，橫卧綉春寶刀等待接戰。
「哼！極北殺境豈容爾等放肆？」未等渚蓮出招，先前那接連天地的巨神虛影就已經懸浮在了半空之中。依舊是先前的盤膝而坐，但這一次巨神的利劍已經出鞘。
「這，這是什麼？」黑衣首領經驗豐富，在他的手下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豪俠高手，但這種媲美天地威能的怪力亂神卻又何曾見過？一聲冷哼過後，巨神虛影再不答話，只是眼皮一睜便有一股罡風從冥冥之處泉涌而來，右手輕搭劍柄招來十餘丈風雪捲動。
凝神戒備！黑衣首領一聲令下，千餘殺客按照奇妙陣勢排列，內力涌動竟是勾連一處其能莫測。「哈。」巨神虛影吐氣開聲，十指虛按一劍揮出猶如行雲流水，罡風激蕩好比狂風頓生，帶動風雪連天呼號狂射。
「殺！」千餘人聲同時響亮，萬道內力彙集一處，黑衣首領的身形無端粗壯一倍，卻是手下眾人的內力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一加一是大於二的，尤其武功之道，千餘殺客陣圖成型武功激增早已不是先前可比。
其時霞光籠罩天地，萬丈熾眼光芒之中巨神虛影端坐不動，一道懸天血河平白出現在他的身前。長劍劃過血河驚動異靈千萬，鬼哭神嚎聲起蓋過劍鳴，通天血光竟是令天地昏暗。
「殺！」奇型長劍雙手緊握，劍尖下指往上挑去，渚蓮看的分明這卻不是中原可見的招式，也並非極北、西疆、南蠻各地的奇招，看起來這倒是有些類同東瀛浪客之忍者招數，詭異非常。
長劍抖動，極北之地首次被血雲覆蓋，巨神虛影大巧不工，一劍擊出竟是令人心生不可匹敵之感。東瀛殺招對撞極北神術，發出轟鳴巨爆，震蕩波四面散開幾欲割裂天地。
「啊！」一聲慘叫，千餘殺客共同分擔首領收受的攻擊傷害，齊齊吐血委頓在場。巨神虛影面色驚疑，身形漸漸散開，他也不曾料到黑衣追殺隊竟還有如此陣法，竟是連他深藏於九重天上的本體也是招收損傷。
「哈哈，不堪一擊。」仗劍柱地，黑衣首領意外的完好無損，在這樣驚動天地的爆裂之中他所受的傷害全數轉移在了自己的手下身上。「阿彌陀佛。」輕宣佛號，滅佛生移步擋在黑衣首領前進之路上，他隨同自己的師尊修習日久，對過去所發生的一些事情亦是有所了解。渚蓮是不能死的，江湖中所有人都可以重生但只有渚蓮是絕對不能夠重生的。
「嗚哇！」正當勝利在即，力量運至巔峰，黑衣首領忽感疼痛難忍臉上肌膚蠕動竟是組成了另外一副面孔。「他怎麼了？」黑巾蒙面，明雪等人只能看見黑衣首領痛的半跪在地，兩隻手丟了奇型長劍緊緊的捂在自己的臉上。
萬宗隱也覺得奇怪，但他武功高絕隱隱間心生不秒，有異樣氣息降臨當場：「這種情況，我也沒有見過，難道是中原的什麼秘傳招式么？」渚蓮搖頭，他出身天朝典機處，也沒有聽說過哪一門派有這樣的絕學：「看起來不像是武功，倒是有些像街頭賣藝的那種神打功夫。」
「神打？」明雪自出現在世界上便跟隨着萬宗隱浪跡極北，對於中原繁華之地的一些勾當不明白也屬正常。「俗稱請神上身，是一種奪舍的邪門功夫。」萬宗隱面色凝重，場中異樣氣息越見濃厚，顯然並非中原正邪氣場。
恐怕現在只有黑衣首領自己一人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吧，可惜，他已經是痛到沒有辦法出聲解釋了。黑衣首領魂魄冥冥，只感覺陣陣痛楚，一陣灸熱如火焚，一陣嚴寒如冰封，如同身入金剛煉獄身受萬般刑罰。
「殺了我，求求你們，讓我去重生。」堅毅的殺客，也會出聲痛呼，黑衣首領實在是難受到了極點。「打散邪氣。」對視一眼，滅佛生與許玉楓同時運氣，各使絕招萬不能讓那未知的存在降臨。
但是，一切都是太遲了。混合了佛光的劍招打落黑巾，殺客首領的模樣已經變樣。「這，這是東瀛人的相貌。」渚蓮似乎猜到了是誰，現在看到異者相貌，更是再不懷疑。
萬宗隱踏上一步，在場眾人之中，以他武力最高：「看情況，閣下並非是原來的那個人？」「然也。」異者身份不容置疑，但一個東瀛人對中原的官話說的也很流利：「是我訓練了這些廢物，倒是見笑了。」
他的眼光注視萬宗隱，在他感覺之下，場中眾人也唯有萬宗隱可以在千餘殺客的聯手之下還能挺立不倒。萬宗隱哈哈一笑，眸子中爆起精光四射，逼視神秘異者：「我萬宗隱殺人，還需要向你稟報不成？」
神秘異者尋思片刻，笑道：「原來是一劍萬宗隱，我訓練的這些廢物死的不冤。只不過，東瀛極北天涯海角，卻不知道這些廢物哪裏得罪了一劍先生，導致殺身之禍？」萬宗隱淡淡的道：「這些人要殺仁義菩薩，我全不知情，但若是在我的面前動手殺人，日後一劍的名號豈不是全被廢了？」
神秘異者早知混元老祖計劃，否則也不會為他訓練出這千餘殺客為用，執行數次任務卻是首次品嘗失敗滋味，令他這一地梟雄也起了興趣，親自分神而來：「這麼說，一劍先生並不知道這些廢物為什麼要殺這紅衣之人，便出手傷人？」
「我一劍說不知情就是不知情，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萬宗隱面色一沉，旋即狂笑道：「就是老子知曉內情，你又能拿我如何？莫非要一劍給你叩頭賠罪不成？」
「不敢，一劍先生既說不知情，那就一定是不知情了。」神秘異者點了點頭，指著渚蓮說道：「你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你的來歷。回去告訴禁宮裏的那一位，三十三年前，本王敗退；三十三年後，南海縱橫幫卻又要捲土重來了。」
三十三年前的動亂，又將登路中原，渚蓮慈悲卻也無力阻止。他要力量，渚蓮實在是萬分渴求力量了，只有擁有屬於自己的力量，才可以保護住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啊。
「他究竟是誰？」萬宗隱回頭問道。渚蓮卻是搖頭，咬緊了嘴唇，這是天朝失德之事，知道的人多了只會平添笑柄。只不過，在這九重天內外，除了渚蓮就真的再沒有別的人知道三十三年前動亂的秘辛了嗎？
「徹地龍王，既然來了何不留下一敘？」一道朗聲從九天之上傳下，卻又是一個別樣不同的清朗聲音：「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是你？」神秘異者臉色急變，九重天上你沒有弱者，他徹地龍王也是昏了頭居然沒能一眼看出這是險地。
「哈哈，君子六藝，品吾一箭。」箭嘯聲起，一枝長箭捲動浩然紫氣，化作紫氣巨龍撲向黑衣首領本身。「呼哈哈，你是文質浩然，儒門高手，我徹地龍王服了。」一聲詭笑，異樣氣場頓收，留在原地的只剩下還未回過神來的黑衣首領本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