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父與子
＂軒……軒兒。＂林毅看到那張酷似自己的臉，沒錯，肯定沒錯，他就是我的兒子。緊張、興奮，一起涌了上來，到了極點，紅著嘴，試了幾下才喊出了聲，手似乎放在哪都覺得不對勁，有點不知所措了。
皓軒默默的看着眼前這個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情緒波動很大，眼裏滿含的還是那種複雜的情緒，是怨還是愛，他都分不清楚了。
林國鈞看着這父子倆，心裏也是壓抑，走了幾步，打破了沉默說道：＂不請我們坐嗎？＂
皓軒這才轉了過去，心裏想道：莫非這個人也和自己有關係，怪不得在滄江邊的時候，會在戰場上就問出那些話。
心裏想着，控制了自己的情緒，說道：＂兩位請坐。＂說完他還是站着，林毅也沒動，一直看着他，林國鈞卻不客氣，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着那個就像根木頭似的站在哪兒，林國鈞不由說道：＂你們兩個也別愣在哪了，有啥就說啥吧，這麼看下去什麼時候是個完啊？＂
林毅聽了也是，怎麼說也是自己的錯，他再怎麼對自己也是應該的。於是張嘴說道：＂你娘親還好嗎？＂
他不提起還好，一說這個，皓軒想起娘親孤單單的，多少次他都看見娘親淚流滿面，心裏就痛得不行，都是因為這個人。可現在他居然還問出這種話。
皓軒面容一下就落了下來，臉色也顯成了青色，憤恨的說道：＂用不着你管。＂
＂軒兒……＂林毅心如同到了冰窖，止不住喊出了聲，卻立馬就被皓軒打斷了。
＂不要叫我軒兒，你沒有資格！＂皓軒聲音越來越大，幾乎像是在咆哮了。
林毅聽見這話，覺得心裏好苦，有着一股揪心的痛。
林國鈞卻是看不下去了，站起來說道：＂說什麼呢？他好歹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父親？我沒有父親！＂皓軒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你，你身上流的不是他的血……＂林國鈞很是憤怒，還想要說下去，卻讓林毅給攔住了。
＂二叔，你別說了，這本就是我的錯，是我欠他們母子的，誰讓我二十年前拋棄了他們呢？＂林毅感覺渾身都沒力了。
林國鈞聽了這話，也不好再說什麼，因為的確就是這麼回事兒的，＂可，當初你也不知道她懷孕了啊。家裏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無論怎麼說，這都是我的錯，我對不住他們母子。＂林毅的眼光一點都沒有從兒子身上移開過，皓軒也是，雖然恨着他，可還是緊緊的看着他。
＂軒兒，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當爹的，你是我兒子這點事實，是改變不了的，今天我到這兒就是想看看你，想問問你娘親過得好不好，除此別無他求。＂
＂是啊，他是我父親，是我親爹，可是怎麼忍得下這二十年來的苦處。＂皓軒聲音平靜多了，說道：＂你不用擔心娘親，她過得很好。＂停了下又加了句，＂即使沒有你。＂
林毅聽了，心裏百般滋味，卻味味都是苦，雖然他現在還不認自己，可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有些事還是得問問清楚的，收拾了一番心情，直接問道：＂你是怎麼會在這兒，你娘親知道嗎？＂
皓軒那陣勁過去后，心已經軟下來了，卻又聽他這樣問道，怒火再次升起，＂你管得着嗎？二十年了！＂
林國鈞一大步跨到皓軒面前，指着他說道：＂林家的子孫不能當土匪，做下這等悲劣行徑。＂
皓軒對他的指責視若未聞，輕飄飄說道：＂我是林家的人嗎？＂
＂你，你姓什麼？你這個逆子，老夫，老夫……＂林國鈞說了幾下卻沒說下去，卻是林毅將他拉住了。
＂以前我不管，那是我的錯，你怨我，恨我，我無話可說。可現在，我既然找到你了，就要對你負責，對你以後負責。因為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林毅斬釘截鐵的說道。
皓軒聽到這話心裏流過一陣暖流，可嘴上卻說：＂對我負責？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好笑不好笑我不管，我管的只是你。＂林毅現在可是面無表情了。
皓軒想起了走的時候娘親說的話，＂軒兒，我不恨你父親，他有他的苦衷。
娘親都這樣說了，自己還能怎麼樣呢？但那怨氣也不是說散就散的，也不可能現在就叫他叫爹，就說自己在這兒是為了沙城，就把一切都對他說了吧。
林毅見兒子半天沒說話，又再次問道：＂你在這兒做這些事，你娘親她知道嗎？＂
皓軒看他目光里充滿了關懷，不由嘆了口氣，說道：＂娘親不知道我在這兒。＂他心裏還有一句話，＂就是知道了，娘親也會支持我吧。＂
＂不知道？＂林毅有點納悶了，他們應該是在一起才對啊。疑問著道：＂那你娘親現在在哪？＂林毅很是緊張的看着兒子，他的心有點激動。
可惜，皓軒思量了一番，卻是說道：＂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林毅失望的神色頓時爬滿了臉，但看着皓軒那個堅決不肯告訴的樣子，也就打消了再次相問的打算。以後總是有機會的，還是先把眼前這個事情解決了再說。
＂軒兒，跟我回去吧，我會好好補償你們的。＂林毅慈愛的說着。
皓軒看着他定定的說：＂我不可能跟你回去。＂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在怨我，可你也得給我一個機會啊。＂
＂不是機會不機會的問題，我習慣了，知道嗎？＂
＂你就願意在這兒當土匪？當上一輩子，想過你娘親知道後會怎樣嗎？＂
＂我不是土匪！＂
＂你不是土匪，近段時間，打這兒過的富商，他們的東西是你們搶的吧，王家的奴隸也是你們劫的吧。不是土匪又是什麼？＂林毅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
＂那些富商都是奸商，都是為非作歹之人，那些奴隸，我是去解救他們。你聽說過那個好人的東西被我們搶了的嗎？＂
＂你還狡辯，土匪就是土匪，還想自居為俠義之士。＂
皓軒覺得有點委屈，可是真正的原因是不能說的，再說了，他憑什麼這樣說自己，二十年從來都沒管過我，這會兒卻來指手畫腳的。
＂你沒資格對我說這些。＂皓軒眼神有點冷漠。
＂我沒資格？＂林毅聲音大了起來，可一下又低了下去，＂是的，我的確沒資格，可那是以前，我說了，以後你的事我都要管。＂
＂我的事，你都要管？憑什麼？＂
＂憑什麼？就憑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那又能怎樣呢？＂
聽到這些，林毅心裏很不是滋味，可這一切都怪自己啊。
林國鈞看不下去了，又說道：＂不管怎麼說，事實就是事實，總歸是兩父子，非要弄成這樣嗎？以前的確是你爹對不起你們，可你站在他那個位置想過沒有？＂
沉默，依然是沉默。
良久，皓軒說道：＂你們走吧，我是不會跟你走的，我有我自己的路，我會給娘親說明一切的。＂
＂軒兒，給爹一個機會，我會做好的。＂林毅聲音都帶着沙啞的味了。
二十年了，父親，是多麼一個陌生字眼兒。
今天，卻真實出現在皓軒面前，聽着那有些哀求的聲音，他的心也在融化著。可是……
皓軒語氣也溫柔了許多，說道：＂你走吧，我保證，我絕對沒做傷天害理的事。＂
林毅見他依然不肯原諒自己，不給自己機會，不跟他回去。心裏冰涼冰涼，吞了口氣，卻全是苦味。
＂真的不肯？＂林毅還不死心的再次問道。
＂恩。＂皓軒心裏裝着的是整個沙城，沒有絲毫猶豫。
看着一臉堅決凌然的神色，林毅妥協了，也不一定非得在第一次就要
做完，他感覺到兒子的那句保證的話，都已經向自己鬆開一個口子了。就這樣，他也覺得不錯了。
＂那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了，有什麼需要一定要找我。＂林毅說完想起了一件事，又囑咐道：＂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們搶的那個王家，他們報復來了，一千虎賁軍，還有他們的五百家將。＂
皓軒聽了心裏一凜，卻又聽見他繼續說：＂不過，我知道，那一點人對你們來說不成問題，可是你還是要注意一些，小心點為妙。＂
聽着他的話，暖暖的感覺滑過心間，不由的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我們改天再來。＂林毅有點捨不得，林國鈞卻說道：＂就這樣就走了？把這小子留在這兒？＂
＂二叔，走吧，我相信他說的話，他不會給我們林家丟臉的。＂林毅勸說道，還把他拉着走了出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林毅走了出去，又回過頭來看了兒子一眼，兩人對視了小會兒，林毅才不舍地下山去了，那護衛趕緊跟上。
望着他過去的背影，皓軒心裏思緒萬千，算得上驚濤駭浪，波濤洶湧。
他，我爹。皓軒摸了摸自己那張酷似他的臉，眼帘里有了一絲霧氣。
＂林大哥，還好吧。＂他們一走，杜大小姐就立馬奔了進來，一臉焦急的樣子。雖然在只是在外面，可是裏面的聲音時大時小，斷斷續續的，究竟怎麼回事兒她還完全不清楚。
皓軒看着她面色潮紅，氣喘吁吁，不由伸出手，在她長發上撫了撫，說道：＂不用擔心，沒什麼事的。＂
＂感受在他的手撫過自己的發叢。＂杜大小姐很是開心，似乎又攻下了一塊保壘似的，可眼神里還是充滿疑惑，帶有詢問，散著關心。
＂好了，別東想西想了，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咱們得快回家裏，有大事情要發生。＂
＂什麼大事情？又有生意上門嗎？＂杜大小姐的行話說得很是順溜。
皓軒露出了一絲微笑，道：＂說得不錯，生意上門了。＂又轉身說道：＂把神龍騎將軍叫到議事廳去，說有事商量。＂
＂是！＂身後一人迅疾往志澤的住處跑去了。
杜大小姐剛喜滋滋的走在皓軒旁邊，說着一些有趣的事，讓皓軒的憂愁也去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