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個羞辱丁謂的人
玉清宮，建在皇城天波門附近，全稱玉清昭應宮。
乃是丁謂蠱惑皇帝趙恆修建的一座宮觀，既是宮殿，也是道觀。
俗話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自趙恆崇信方教后，整個汴京城的道觀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大街上，隨處可見道人遊盪。
皇宮中，也修建了不少的宮觀。
一路上，趙禎步履匆忙，拳頭捏緊。
陳琳一臉迷惑，問道：「殿下，你如此匆忙去找官家，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趙禎腳步不停，「此事干係重大，陳伴伴，你暫時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陳琳神色愕然。
他此前身為趙恆的近侍，軍國大事不說全知道，至少也知道一半。
而趙禎不過是個孩子，還未監國。
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陳琳心中覺得好笑，認定趙禎是在耍小孩子脾氣。當然，他只能心中想想，斷然不敢表露出來。
……
來到玉清宮門口。
只見大門緊閉。
近侍周懷政佝僂著身體，堵在門口，「殿下，龍虎真人正在為官家祈福，任何人不得進去打擾。」
「滾開！」
趙禎用力，直接將周懷政推到一旁，然後推開門，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
玉清宮，大殿上。
五個人端坐在蒲團上。
最前方一人，鶴髮童顏，身着黑色道袍，神色肅然，口中念念有詞。正是皇帝趙恆特意請來的得道高人，龍虎真人。
龍虎真人常駐玉清宮，也是趙恆的修道老師。
龍虎真人後，面色枯槁，身形枯瘦如柴的，正是大宋皇帝趙恆。他身側一個五十左右歲的美婦人，乃是當今皇后，劉娥。
再之後，便是當朝宰輔之一的丁謂，還有八大王之稱的涇王趙元儼。
祈福正進行到關鍵處，大門突然被推開，有人闖進來。
幾人紛紛扭頭。
皇帝趙恆面色大怒。
近侍周懷政屁顛屁顛跑上來，一臉無辜地說道：「官家，小的已經阻止了，可殿下……」
趙恆看見來人是趙禎，臉色才稍微緩和下來。
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全部的溺愛都加在了趙禎身上。
趙恆問道：「禎兒，你不在東宮好好獃著，闖到玉清宮來做什麼？」
趙禎打量周圍，心中突然有了計較。
他要是直接跳出來揭穿仙藥其實是毒藥，只怕沒人會信，嗑丹藥上癮的趙恆還以為自己胡說八道，到時候適得其反。
於是，他微微一笑，上前道：「……父皇，兒臣聽陳伴伴說龍虎真人在玉清宮為父皇祈福，這祈福，兒臣略懂一二，有至親在身邊效果最佳，兒臣便迫不及待趕來，想一起為父皇祈福。」
趙禎旁邊的劉娥突然板起臉，訓斥道：「禎兒，不得胡鬧，祈福不是兒戲，你速速離去。」
趙禎看着劉娥，缺不說話。
這天下人，都以為趙禎是劉娥親生的。
但對《狸貓換太子》故事耳熟能詳的趙禎來說，原主根本不是劉娥的骨肉。
趙禎的生母，應是還被關在冷宮中的李妃。
劉娥只不過是藉著趙禎，一步步爬上了皇后的位置。
因此，趙禎根本沒將劉娥的話聽進去。
他目光毫不畏懼地和劉娥對視。
劉娥怒了：「禎兒，你好大的膽子！」
趙恆突然擺擺手，「皇后，禎兒也是一片好心，既是來了，就一起吧，來人，給太子換上道袍！」
趙禎笑道：「不必，祈福在於誠心，至於道袍什麼，都是次要的。我說的對吧，龍虎真人？」
他目光看向龍虎真人。
龍虎真人有些疑惑，還是點點頭，「靈韻師兄，太子殿下說得對。」
同為修道之人，趙恆道號靈韻真人。
於是，趙禎便拿來一個蒲團，盤腿坐在丁謂旁邊。
……
這是趙禎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丁謂。
丁謂乃是北宋「五鬼」之一，在歷史上鼎鼎有名。
其實近看，不過是一個乾瘦的小老頭而已。
身材矮小，皮膚鬆弛，眼眶深陷，顴骨凸起。
丁謂被趙禎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小聲問道：「殿下，臣臉上沒有花，殿下為何盯着臣看？」
趙禎伸手，扯了扯丁謂那寬大無比的道袍，問道：「丁謂，有沒有人曾告訴你，你穿道袍的樣子，好似一隻乾瘦的猴子穿上人的衣服，又好似一個惹人討厭的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
丁謂頓時漲紅了臉。
這不是罵人嗎？
而且他是宰輔，別人都稱他丁相公，趙禎竟然直呼其名。
若是旁人，他早就懟回去了，可對方是太子，他只能忍着。
一旁的八大王趙元儼可忍不住，噗嗤一下就樂了出來。
這下，在安靜的大殿中顯得特別突兀。
趙恆、劉娥、龍虎真人都忍不住側頭觀望。
趙元儼捂著嘴巴，說道：「皇兄，對不住，想起了開心的事，沒忍住！」
大家都沒說什麼。
龍虎真人繼續祈福。
丁謂氣得要死，卻不敢發作。
這時，趙禎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丁謂沒好氣道：「殿下，你又想羞辱老夫？」
趙禎小聲道：「丁相公，你知道嗎，我看見你，就好像看見武大郎騎大馬。」
丁謂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趙禎一本正經道：「上下夠不著。」
丁謂差點吐血。
他身材矮小，但滿朝文武，沒人敢取笑他。
就算是寇準、李迪經常罵他，也只會罵他無恥，絕不會用身材問題羞辱他。
趙禎是第一個，而且是接連兩次。
旁邊，八大王趙元儼聽了，急忙扭過頭去，強忍住沒笑。
這時，又聽趙禎絮絮叨叨地說道：「丁謂，你好比武大郎爬杠子，上下為難，好比武大郎墜崖，上不著天下不着地，好比武大郎上吊，夠不著……」
終於，趙元儼忍不住了，「噗嗤……酷酷酷……」
眾人再次回頭盯着他。
趙元儼笑得捂著肚子，眼淚都出來了。
趙恆都看不下去了：「八賢弟，祈福乃是大事，玉清宮乃是通天地之靈的場所，你怎可如此不敬。」
趙元儼看了趙禎一眼，咧嘴說道：「皇兄，都是誤會，絕不會有下次了……龍虎真人，你繼續。」
祈福繼續進行。
趙禎正要再次開口，卻見趙元儼搬著蒲團挪到他身旁。
趙元儼小聲道：「太子，你別說了……不然我就把真相告訴皇兄。」
「哦！」
趙禎抱着手，不再開口。
反正丁謂已經一臉豬肝色，羞辱丁謂的目的達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