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天的九生九世
天的第一世，生在一個農家，她的父親從產婆手裏接過一看是個女娃，眉頭立時皺成了川字，這是因為家裏已經有了兩個女娃。
天的母親得知是個女娃，也是一臉哀怨，臉上露出了幾分痛苦之色，到是天的兩個姐姐看到這個小妹妹，臉上露出了笑容，爭先像要去抱。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天依然很靈性，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分得清好壞，知道兩個姐姐對她好，似乎也隱隱的感受到了來自父母的敵意。
所以，哭了第一聲后，便再也不哭了，這讓一旁的產婆非常奇怪，當她仔細看天的那雙眼睛時，感覺到有幾分畏懼。
嬰兒的眼睛是最清澈的，因為沒有受到過人世的污染，她接生了這麼多孩子，卻從沒見過一個小孩的眼神會這麼可怕。
直到天突然露出沖她露出了童真的笑容，產婆這才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擦了擦眼睛，沒有再看到那可怕的一幕。
雖然是武宗盛世，但農家女子的地位就不高，到了六歲的時候，天就得照顧小他兩歲的弟弟，還得學會生火做飯。
但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她似乎很清楚怎麼做最利於自己，到是九歲時，她的兩個姐姐全都嫁了人，姐姐們出閨時，她只是笑了笑，她知道從此之後，這兩個人就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到她十五歲時，為了家中最重要的弟弟，父親找人給她說了一門親事，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
當她嫁到夫家時，發現夫家比自己家裏好不了多少，她依然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勤勤懇懇，可一年過後，丈夫和婆婆都開始冷落她。
這一年的時間，她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對於急於抱孫子的婆婆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在第二年，她便被休了。
尋常女子一定會因此而羞恥，可天卻覺得沒有感覺到了羞恥，她離開了夫家，也沒有回娘家，她一路離家往遠處走去，卻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她有時候抬頭望向天時，總覺得好像自己忘記了什麼，總覺得周圍一切的事物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這一路走去，她做了乞丐，也成為別人的女人，如此渾渾噩噩，凍死在了長安城的腳下……
當她死去的那一刻，她所有的記憶恢復，根本來不及跟那個老頭拚命，又進入了下一世的輪迴，這一世她的情況好了很多，她出生在一個官宦家庭，家中無比富足，每日都有人伺候。
但她依然覺得人生無比無聊，在她眼中周圍一切，似乎都跟她格格不入，從出生到長大，無論富貴貧窮，她都沒有抱怨，也沒有歡愉。
一切都好像是在例行公事的進行着，到她十六歲時，家裏把她許給了另外一個官宦子弟，過着庸庸碌碌的生活。
但她依然沒有孩子，比上一世好一些的是，她並沒有被休，但也被打落了冷宮，如此渾渾噩噩的再次渡過了她的一生。
第三世時，她出生在皇家，是一位公主，父親是大唐皇帝，在眾多的公主當中，她生的最是標誌，父親第一眼看到她時，便非常的喜歡她，從小就帶在身邊，由皇后親自撫養。
可好景不長，當皇帝的命短，在她父親駕崩時，一場兵變，太子被殺，六皇子做了皇帝，她被許給荒族王子，促成聯姻。
在前往北方的路上，卻遭遇了部落的大戰，她被亂兵砍殺，如此渡過了自己的第三世。
當她恢復記憶時，第一時間要做的，便是殺了仙宮裏的那個老頭，這一次楚易沒有立即把她送入輪迴，而是瞪着她回來。
天並不憎恨楚易，因為她本身就沒有恨，她只是覺得這樣非常無聊，哪怕她會有心跳，當一切結束時，她依然會忘記那短暫的一聲，在她渡過的無數歲月里，不過匆匆一瞥。
她甚至都不會記住那些人，因為那些人都不重要，她之所以要殺了楚易，是不在浪費時間，哪怕睡一覺，都比去渡過凡人的一生更有意義。
沒等她開口，楚易問道：「你打不過我，無需徒勞。」
天被這句話，憋的有些生氣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氣從何來，只是因為她打不過？可為什麼自己會生氣呢？
當她看向楚易時，發現他居然在笑，這個糟老頭一定有什麼陰謀，她原本以為這糟老頭會把她再次打入輪迴，卻沒想到他並沒有這麼做。
「如果你還願意繼續下去，咱們的交易依然做算，如果你不願意，那我現在就打破這牢籠。」楚易一副吃定她的表情，「如果說你在意凡人的一身，那大可不必，那並不是你的身體，當然，如果你在意了，或許你會更快的學會如何去愛。」
天沉默了下來，這一次她不是被楚易打落下去的，她是自己選擇進入了輪迴，而她的第四世，卻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人。
一切都開始於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他降生於草原的部落中，成為了一個矯健的草原戰士，他的一生除了放牧之外，便是在戰鬥，他有了一個美麗的妻子，還有了一個孩子，可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作為丈夫和父親的喜悅。
相比在帳篷里和妻子做那種事情，他更喜歡的其實是在戰馬上馳騁，拿出彎刀砍下敵人的頭顱，有時候他會去南邊的長城看一看，那是一道越不過的坎。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到有人說起段小酒的名字，說起長城軍時，露出各種怪異的表情，但他卻沒有感覺，好似再大的事情，都與他不相干似的，好像那些在他眼裏，不過是匆匆的一瞥而過。
在他五十歲的時候，一場對長城的試探性進攻，要了他的性命，他就像是無數撲向長城的草原戰士一樣，明知道無法造成威脅，卻還義無反顧。
在生命最後一次衝鋒中，他卻感覺身邊的人都很可憐，這也包括他自己，碌碌無為，只能淪為局中的棋子。
可是，在弩箭穿過他的胸膛的那一刻，他卻感覺到了無比的疼痛，那是胸口跳動的心臟，並非是因為弩箭穿透了心臟，那是一種奇異的痛，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想到的竟然是帳篷里的妻子，還有他的幾個孩子。
直到死亡的剎那，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這痛才消失了，天回到了天宮，極力的掩飾著那時候的痛苦。
「痛嗎？」楚易問道。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天的眼中有些憤怒，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看到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羞恥下的憤怒。
「我經歷的歲月比你更長，我當然知道。」楚易說道，「曾幾何時，我和你一樣麻木，所有的世界觀，全都被顛覆，沉寂在孤獨的空間里，想要死去，但最後有人提醒了我，生命的意義有時候不僅僅是你我的一生，更是一種延續。」
「延續……」天突然回想起了自己作為女人的時候，生不出孩子，遭遇的那些冷眼，她的心突然有些刺痛，但她臉上依然沒有表情。
楚易正準備抬手，天卻擺了擺手，冷冷的說道：「這一次，我自己走！」
在接下來的四世當中，天終於不再像之前那麼冷漠，雖然依然沒有記憶，但每一世她都學會去感受人世間的冷暖。
有時候她絕望，有時候又很迷茫，當酸甜苦辣交織在一起時，她突然發覺，這些曾經被視作螻蟻的生命，竟然也會有自己的痛苦。
經歷了八世，回到了仙宮，她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學會如何去愛，所有的情感會在記憶回歸的那一剎那，全都消失掉，哪怕會有一些情緒，但也是因為楚易的緣故。
「你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過了這一次，不會再有下一次。」楚易微笑道。
「不會有了嗎？」天咬了咬牙，抬起頭說道，「這一世，可不可以，讓我活的更長一些？」
「這是命運，命運如何，誰也琢磨不透。」楚易說道，「但我想，這一世也許會跟之前很不相同。」
時光匆匆，天的八世過後，已經是將近九百年以後了，當她第九世輪迴時，楚易正準備尋找她的下落，他有一種預感，這一次天一定會成功的學會去愛，就好像他曾經遇見過一樣。
當楚易找到她的時候，他腦子「嗡」的一聲，沒錯，這一世確實跟之前很不相同，因為這一世的她是跟楚易相識的。
他看着那個肥嘟嘟的小女孩，心中不由微微顫動，這種感覺持續了很久才消失掉：「原來如此！」
他曾嘆息過許多次，但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他沒有去看未來，因為他知道大部分的未來，但沒想到，有些事情，卻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是她，那麼，我就是星獸們口中的那個人？對啊，在很久遠的混沌宇宙，我也曾經見過星獸呢。」楚易苦笑了起來，「所以，是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楚家，落在了那位新任的楚家家主身上，他對這個人無比的熟悉，而現在他已經沒有了恨，那根本無從談起。
楚易來到楚家時，此刻的楚家正處於最鼎盛的時期，新任的楚家家主楚玄青，乃是大唐第一強者，胸中充滿了抱負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