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朱溫霸媳被子殺

第15章 朱溫霸媳被子殺

史建瑭、李嗣肱齊聲道:「你如果真有奇計,願聽指揮!」李存審於是引兵趨下博橋,令史建瑭、李嗣肱分道巡邏,遇有梁卒,立刻擒來。自己分麾下為五隊,統令銜枚疾走,沿途遇着梁兵,無論是做偵探的,或是做樵夫的,一概拿住,帶回下博橋。

史建瑭、李嗣肱,也抓得一二百人回來。李存審命一一殺死,只留下數人,斷去一臂。讓他們回去報道:「你們為我轉達朱公,晉王大軍已到,叫他前來受死!」斷臂兵奔回梁營,當然依言稟報。剛好朱溫引來楊師厚兵,助攻蓨縣。

朱溫聽着斷臂兵的報告,卻也是膽顫驚心。即與賀德倫分駐營寨,相隔里許。賀德倫也很是戒備,派兵四巡,慎防不測。不想到了日暮,營外忽然火起,煙霧沖霄,接連是雜訊大作,箭鏃齊來。賀德倫忙命親卒把守營門,嚴禁各軍妄動。

外面亂了一兩個時辰,到天色昏黑,方才散去。賀德倫檢查軍士,又失了一二百名。有人說是變起本軍,卻不知真偽。偏是朱溫營前,又有斷臂兵突入。並大呼晉軍大至,賀軍使的軍營,已經失陷。朱溫驚愕異常,立命毀去營寨,乘夜逃走。天昏不辨南北,竟然迷路,枉自多走了二三百里,這才到達貝州。

賀德倫聽說梁主逃回,也立刻退軍。不久后,賀德倫再遣偵騎去探明虛實。偵探返回梁營,報稱晉軍實際上並沒大出,不過令先鋒游騎,先來示威。賀德倫聽着,雖然有着三分慚愧之色,但畢竟是朱溫先逃,便聊自解嘲。只是朱溫聞知之後,叫他如何忍受,不免又憂又恚。於是病又加劇,不得已在貝州養病,令各軍陸續退歸。

晉軍計卻大敵,歡聲雷動,眾人都稱李存審善謀。當時,李存審聽說朱溫親自帶兵來到,與賀德倫分營駐紮,便知朱溫已經墮入計中。於是將前時俘斬的梁卒,從屍身上剝下衣服,令游騎穿着,偽裝成梁兵,三三五五,混到了賀德倫營前。賀德倫雖有巡兵四察,但他們以為是本營士卒,於是不加查問。

那些冒充梁兵的晉軍,就在梁營前放火射箭,喊殺連天,乘間又抓住了幾十個梁兵,依著李存審的密計,把他們斷臂之後放走,令他們去嚇唬朱溫。朱溫被他們一嚇,果然遠逃,連賀德倫也立足不住,拔營退去。李存審僅僅用幾百個晉軍,嚇退了七八萬梁兵。

朱溫一病數十日,好容易有了起色,便自貝州來至魏州。博王朱友文,自東都過來拜見,請朱溫還都,朱溫於是啟程南歸。朱溫回到洛陽,不久病體少愈。剛好博王友文,新創食殿,獻入內宴錢三千貫,銀器一千五百兩,便就在食殿開宴,召宰相及文武等人侍宴。酒酣興發,泛舟九曲池,池塘並不很深,舟船又大,本來是沒有什麼危險。不料盪入池心,突然遇到一陣怪風,竟然將舟船吹翻。朱溫掉入池中,幸虧侍從竭力撈救起來,差點溺死。轉而乘小舟抵岸,累得拖泥帶水,驚悸不堪。

時方初夏,天氣溫和,急忙換了衣袍,進入大內。從此心病癒甚,夜間常常失眠,常常令妃嬪宮女,通宵陪着,還是覺得驚魂不定。那燕王劉守光屢陳敗報,一再求援。朱溫因病不能興兵,對近臣說道:「我經營天下三十年,不想太原餘孽,猖獗至此。我觀他志不小,必為我患。上天又想奪走我的余年,我若一死,諸兒均不足與他匹敵。恐怕我死無葬身之地了!」說到這裏,哽咽數聲,竟然暈了過去。近臣急忙呼救,才得蘇醒。從此總卧床上,常不視朝,內政因病也不能理,外事更是無暇過問。

這年岐、蜀不和,經常交戰。蜀主王建曾將愛女普慈公主,嫁給岐王從子李繼崇。岐王因是親戚相關,經常遣人來求貨幣,蜀主無不照給。接着又要巴、劍二州,蜀主王建怒道:「我待遇李茂貞,也算情義兼盡。奈何求貨不足,又來求地,我若割地給他,便是棄民。寧可多給貨物,不能割地。」於是又發給絲茶布帛七萬,交來使帶還。

李茂貞因求地不成,屢向李繼崇說及,有不平之意。李繼崇本來就嗜酒使氣,夫妻之間常常吵嘴,至此更加益反目。普慈公主暗中派遣宦官宋光嗣,用絹書稟報蜀主,要求回歸成都。蜀主王建便召公主回去,留住不遣,用宋光嗣為閤門南院使。

岐王大怒,與蜀絕好,遣兵攻打興元,被蜀將唐道襲擊退。岐王又派彰義節度使劉知俊,及從子李繼崇,發大兵攻蜀。蜀命王宗侃為北路行營都統,出兵搦戰,被劉知俊等殺敗,奔逃到安遠軍。劉知俊等進兵圍攻,蜀主傾國來援,大破岐兵。劉知俊等狼狽退回。不久劉知俊被岐將進了讒言,兵權被奪,舉族遷往秦州。三年後,秦州被蜀所奪,劉知俊因為妻小被擄,便背岐投蜀去了。

那朱溫連年抱病,時發時止。他雖然已逾花甲之年,只一片好色心腸,到老不衰。自從張妃死後,篡唐登基,始終不立皇后。昭儀陳氏,昭容李氏,起初統都以美色得幸,漸漸的色衰愛弛,廢置冷宮。此外後宮妃嬪,隨時選入,不是沒有麗容,只是朱溫喜新厭舊,今日愛這個,明日愛那個,多多益善,博採兼收。

甚至兒媳有色,他也下令入侍,與她們苟且。博王朱友文,頗有才藝。雖是朱溫的假子,卻很是憐愛,比對親兒還要優待。朱溫遷都到洛陽,留他駐守汴梁。朱友文的妻子王氏,生得貌美似花,被朱溫涎羨,便藉著侍疾為名,召她來到洛陽,留陪枕席,王氏也不推辭,曲意奉承。但只有一個交換條件,令假翁承認,就是梁室江山,將來須傳位朱友文。

朱溫既愛朱友文,又愛王氏,自然應允。偏偏暗中有一個反對的雌兒,與王氏勢不兩立,存了一個你死我活的意見。這人就是朱友珪的妻子張氏。張氏姿色,也很妖艷,但是略輸王氏一籌。王氏未曾入侍之時,她早已得到了朱溫的專寵,等到王氏應召進來,其翁的愛情,一大半移到王氏身上,漸漸的把張氏冷淡下去。張氏含酸吃醋,很是不平,因此買通宮女,專伺王氏隱情。

一日朱溫屏去左右,專門召來王氏入室,對她說道:「我病已深,恐怕不起。明日你往東都,召朱友文前來,我要囑咐後事,免得延誤。」王氏大喜,即出來整頓行裝,此日啟程。這個消息,有人瞧透機關,連忙報給張氏。張氏即轉告朱友珪,邊說邊哭道:「官家將傳國寶付與王氏,帶去東都了。要是被他們夫婦得志,我等統要死了!」朱友珪聽了,驚得目瞪口呆,見愛妻哭泣不休,不由的淚下兩行。

正在沒法之際,突有一人插口道:「欲要求生,須早用計,難道相對哭泣,便沒事嗎?」朱友珪愕然一看,卻是僕夫馮廷諤,把他呆視片刻,扯他到了別室,談了許多密話。忽然從崇政院遣來詔使,他得報之後,急忙出來接受詔旨,才知被派出去任萊州刺史。他愈加驚愕,勉強定了神,送回詔使。回來告訴馮廷諤,馮廷諤道:「近來左遷官吏,大多被誅。事已萬急,不行大事,要死在目前了!」

朱友珪於是改裝微行,暗中來到左龍虎軍營,與統軍韓勍密商。韓勍見功臣宿將,往往誅死,心中正不自安,便奮然道:「郴王早薨,大王依次當立,奈何反欲傳給養子?主上已經老悖淫昏,有此妄想,大王應該早圖為是!」於是韓勍派牙兵五百人,隨從朱友珪,雜入控鶴士之中。混入禁門,分頭埋伏。

待到夜靜更深,斬關突入,直至朱溫寢室,嘩噪起來。侍衛四處逃避,單剩了一個老頭兒。朱溫急忙起身,怒視朱友珪道:「我原疑逆賊,悔不該沒有早日殺卻!逆賊逆賊!你忍心害父,天地豈肯容你?」朱友珪怒道:「老賊當碎屍萬段!」馮廷諤即拔劍上前,直迫朱溫。朱溫繞柱而走,長劍刺中柱子三次,都被朱溫閃過。奈何朱溫有病在身,加上年老,三次繞柱,眼目昏花,一陣頭暈,倒翻床上,馮廷諤搶步急進,刺入朱溫腹部。朱溫一聲狂叫,嗚呼哀哉了。時年六十一歲。

朱友珪見血流滿床,即命人將席裹了屍體,塞入床下。朱友珪秘不發喪,派供奉官丁昭溥,帶着偽詔,馳往東都。令東都馬步軍都指揮使均王朱友貞,速誅朱友文。友貞不知是假,即誘入朱友文,把他殺死。朱友文妻子王氏,還沒有上路,已被朱友珪派人捕殺。一面宣佈偽詔,說是令朱友珪主持軍國大事。

第二日,丁昭溥從東都回來,報稱朱友文已經被誅。喜得朱友珪心花怒開,彈冠登極,再下了一道矯詔,稱其父遺命,傳位次子。於是將遺骸草草棺殮,準備發喪,自己即位柩前。特授韓勍為侍衛諸軍使,值宿宮中。韓勍勸朱友珪多發金帛,遍賜諸軍,取悅士心。諸軍得了金銀財寶,樂得取養妻子,束手旁觀。

匡國軍聞知內亂,都向節度使告變。時值韓建調任鎮帥,置之不理,被軍士所害。楊師厚留戍邢魏,也乘隙馳入魏州,驅出羅周翰。朱友珪懼怕楊師厚勢力,只好將羅周翰遷去宣義。特任楊師厚為天雄軍節度使。

護國軍節度使朱友謙,少年時是石壕大盜,原名朱簡,後來歸附朱溫。因與朱溫同姓,改名友謙。朱溫篡位之後命他出鎮河中,加封冀王。他聞洛陽發哀,已知有異,對群下道:「先帝勤苦數十年,得此基業。前日變起宮掖,傳聞甚惡,我備位藩鎮,未能入掃逆賊,豈不是一大恨事!」又有洛使到來,加他為侍中中書令,征他入朝,朱友謙說道:「先帝晏駕,現在何人嗣立?我正要問罪,還待徵召?」

來使回報朱友珪,朱友珪即遣韓勍等率兵去攻打河中。朱友謙舉河中投降晉王,並向晉王求援。晉王李存勖親自統兵趕來,大破梁軍,韓勍等人逃了回去。這朱友珪的生母,本是亳州一個營娼,從前朱溫鎮守宣武之時,經過亳州,與該娼生下一子,取名友珪,排行第二,弟兄們大多瞧他不起。

糊糊塗塗的過了半年,梁乾化三年元旦。朱友珪朝享太廟,接受群臣的朝賀,大赦天下,改元鳳歷。均王朱友貞,已代替朱友文的職位,做了東都留守。又加官為檢校司徒,令駙馬都尉趙岩,帶詔書去東都。朱友貞設宴款待趙岩,說道:「君與我是郎舅至親,不妨直告,先帝駕崩,外間多有傳言。你在內廷供職,見聞比較確實,究竟如何?」

趙岩流涕說道:「大王不問,我也要告訴你。首惡實際上就是朱友珪一人,內臣無力討伐,全仗外鎮出力。」朱友貞道:「我早有此意,但怕得不到援助,如之奈何?」趙岩答道:「今日擁強兵,握大權,沒有超過魏州楊令公的,近來又加任都招討使,但能得他一言,曉諭內外軍士,事可辦了。」朱友貞大喜,說道:「此計甚妙。」

朱友貞即派遣心腹部將馬慎,馳去魏州,拜見楊師厚,並傳話說道:「郢王殺君父,天下共知。公若乘機起義,建立大功,正所謂千載一時!」楊師厚還在遲疑,馬慎又說均王有話,事成以後,當給犒軍錢五十萬緡。

楊師厚於是召集將佐,對眾人問道:「郢王弒逆時,我不能入都討罪。現在君臣名分已定,無故改變,果然可行嗎?」眾人還未答,有一將應聲道:「郢王弒害君父,便是亂賊。均王興兵復仇,便是忠義。奉義討賊,怎得認為君臣?若一旦均王破賊,敢問公將如何自處?」

楊師厚驚道:「我幾乎誤事,幸得你的良言提醒了問,我當為討賊先驅!」於是與馬慎說明,令他回去告訴均王,等候好消息。另外派出將校王舜賢,暗中來到洛陽,與龍虎統軍袁象先定謀。又遣都虞侯朱漢賓屯兵滑州,作為外應。王舜賢至洛,可巧趙岩自汴梁回來,至袁象先處一起商議。趙岩是朱溫的女婿,袁象先是朱溫的外甥,當然有報仇意,妥商大計,密報梁、魏。

懷州龍驤軍是朱溫從前隨軍,有三千人,推指揮劉重霸為首,聲言討逆,據住懷州。朱友珪命將剿治,經年未平,汴梁戍卒,也有龍驤軍參入,朱友珪召令入都。均王朱友貞派人去對眾人說道:「天子因龍驤軍曾經背叛,所以懷疑你們。你們一旦一到了洛陽,恐怕就將被坑死。均王已得密詔,因不忍心加害你們,特先告訴你們。」戍卒們聽了,一起來到均王府前,跪拜請指生路。

朱友貞已預先準備好偽詔,令他們遍閱,隨即流涕說道:「先帝與你們經營社稷,共三十餘年,千征萬戰,才有今日。現在先帝都落人入了奸計,你們還能從何處逃生?」說到這裏,帶着士卒入府廳,令他們仰視壁間懸像。大眾望將過去,卻是朱溫遺容,都跪伏廳前。

朱友貞唏噓道:「郢王賊害君父,違天逆地,又欲屠滅親軍,殘忍已極,你們如果能趕去洛陽,擒取逆賊,告謝先帝,還可轉禍為福!」大眾齊聲應承,惟有請求給與兵械,以便攻打洛陽。朱友貞即令左右頒發兵器,令士卒起來,每人各給一械,大眾無不踴躍,爭呼朱友貞為萬歲,各持械而去。

朱友貞遣使飛報趙岩等人,趙岩、袁象先夜開城門,放諸軍進城。一面賄通禁卒,共入宮城。朱友珪得知,慌忙帶着妻子張氏,及馮廷諤一起來到北垣樓下,準備越城逃生。偏偏後面追兵大至,喧呼殺賊。自知不能脫走,乃於是令馮廷諤先殺妻,后殺自己。馮廷諤也自殺而思。都中各軍,乘勢大掠,百官逃散。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杜曉,侍講學士李珽,均為亂兵所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於兢,宣政院使李振被傷。騷擾了一日余,到了深夜才安定下來。

袁象先取得傳國寶,派趙岩去汴梁,迎接均王朱友貞。朱友貞道:「大梁是創業之地,何必要去洛陽。公等如果同心推戴,就在東都受冊。等亂賊盡除,往謁洛陽陵廟便了。」趙岩回去告知百官,百官都無異議。於是均王朱友貞,即位東都,稱乾化三年,追尊父朱溫為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母張氏為元貞皇太后,給還朱友文官爵,廢朱友珪為庶人,頒詔四方。

此詔下后,改名為鍠,進天雄軍節度使楊師厚為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加封鄴王。西京左龍虎統軍袁象先為檢校太保同平章事,加封開國公。其餘如趙岩以下,各陞官晉爵有差。又遣使招撫朱友謙。朱友謙於是歸藩,稱梁年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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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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