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重誨擅權唐廷

第4章 安重誨擅權唐廷

李嗣源之所以容忍孟知祥,是因為這時平盧軍校王公儼作亂,荊南的高季興鬧事,李嗣源實在無暇顧及西川。不久之後,王公儼伏誅,韓叔嗣等人一併被殺死。平盧兵變,是由副招討使房知溫,與馬軍指揮使安審通,合兵圍攻,才得以蕩平。

宰相任圜情性剛直,依仗自己和李嗣源有舊交,作事敢作敢當。那些有權勢、得李嗣源寵幸的人都非常嫉恨他。按照舊的規定,使臣外出的費用都是由戶部發給。安重誨請求從樞密院發給,他

和任圜在李嗣源面前爭論數次。每次爭論,任圜都是聲色俱厲。

李嗣源也看不過去,怏怏不樂的進入後宮。有宮嬪接着,見他含有怒意,便問道:「剛才和安重誨爭論的是誰?竟然如此大喊大叫!」李嗣源說道:「是宰相。」宮妃說道:「妾在長安宮中,從來沒有見過宰相、樞密奏請事情時,敢如此放肆。難道他是輕視陛下不成?」李嗣源聽后更加不高興,最後聽從了安重誨的建議。任圜因此請求辭職,李嗣源即免了他宰相之職,令他為太子少保。任圜心中不安,又請致仕。李嗣源允准,於是任圜回到磁州養老。

不久李嗣源出巡汴州,走到滎陽的時候,謠言四起,都說皇帝要調離各鎮主帥。朱守殷這時正出鎮宣武軍,便想到李嗣源的目標就是自己。在部將孫晟的建議下,朱守殷馬上集結軍隊。並召來都指揮使馬彥超,和他商量舉兵叛亂之事。馬彥超不肯跟從,朱守殷大怒,砍死馬彥超。隨後登城守衛,拒絕李嗣源進城。

李嗣源聽說朱守殷正在備戰,便派宣徽使范延光前往汴梁,向朱守殷解釋慰問,爭取削弱他的戒備。范延光說道:「事已至此,沒有必要再去撫慰。每拖一天,汴梁的城防就堅固一分。不如讓我帶五百騎兵,打他個措手不及,一舉拿下!」李嗣源應承了范延光。

當晚,范延光率領輕騎出發,一夜疾馳二百里。天還沒亮,就已經到了汴梁城下。但是很不巧,范延光的騎兵與朱守殷的一支巡邏隊相遇,奇襲沒有成功。朱守殷大驚,不敢出戰,急忙閉城固守。

不久,石敬瑭也率軍趕到城外,支援范延光,將朱守殷困在了城中。數日後,李嗣源親自來到了汴梁城下,開始攻城。朱守殷不是李嗣源的對手,還沒怎麼交戰,城上軍民便紛紛縋城而下,向天子投降,朱守殷根本攔都攔不住。朱守殷乾脆放棄抵抗奔回家中,先砍死一家老小,再自刎而死。在削弱孟知祥的實力沒有達到效果之後,對高季興的討伐不成功之際,李嗣源總算成功清除了一個距離京城很近的潛在危險。

李嗣源入城之後,搜捕餘黨,共殺了上百人。安重誨依然痛恨任圜,於是污衊任圜與朱守殷同謀,秘密派遣供奉官王鎬趕到磁州,矯詔賜任圜自盡。任圜受命怡然,聚族酣飲,然後服毒自殺。李嗣源特別寵信安重誨,連他矯詔殺人,也不過問。安重誨冤殺了任圜之後,才上奏李嗣源。李嗣源反而下詔,曆數任圜的罪狀,說他不遵禮分,暗中歸附了朱守殷,應該處死。

除了安重誨得寵之外,還有一個後宮寵妃經常在唐主面前,陳說安重誨的好處,李嗣源更加深信不疑。李嗣源的正室是曹氏,只生了一個女兒,封為永寧公主,次妻是夏氏,生了兩個兒子李從榮、李從厚,妾室魏氏就是李從珂的生母。還有一個王氏女,被朱梁大將劉鄩所買下,作為侍兒。等到長大成人,變得非常美麗,眉如遠山,目如秋水,鼻似瓊瑤,齒似瓠犀,當時號為「花見羞」。

劉鄩死後,此女無家可歸,留住汴梁。有人告訴安重誨,說這個王氏極其美艷。安重誨即轉告李嗣源,李嗣源召入王氏一看,果然是艷冶無雙。李嗣源一見傾心,即位不久,就封曹氏為淑妃,王氏為德妃。

王氏尚有劉尋留下的黃金,於是她收買了李嗣源的左右,以及李嗣源的幾個兒子。大家得了錢財,自然是極口稱讚。並且王氏性情溫柔,應酬周到,每當李嗣源早起,都是由她伺候。就是對待曹淑妃,她也是必恭必敬,不敢違逆。曹淑妃即將冊封為皇后之時,暗中對王氏說道:「我一向多病,不耐煩勞累,妹子可代替我當中宮之主。」王氏慌忙推辭,說道:「皇后是皇帝的匹配,就是天下之母,妾怎敢當此尊位?」後來六宮定位,曹氏雖掌內權,如同虛設,一切處置,其實多出自王氏的主張。

王氏得志之後,沒有忘記自己的恩人。每次遇到安重誨的請求,無不代他周旋。安重誨有幾個女兒,王氏便想讓皇子李從厚娶安重誨的女兒為妻,李嗣源唐主也同意。偏偏安重誨入朝推辭,辜負了王氏的一番好意。

其實並非安重誨不願,他是受了孔循的愚弄。孔循也有一個女兒,他一直想讓女兒當太子妃。他聽說安重誨搶了先,不禁着急起來。他本是一個狡猾絕頂的人,便去見安重誨,說道:「公和皇帝關係親密,不應再與皇子結親。否則會惹陛下猜忌,恐怕反而要被外調呢。」

安重誨自然不想外放為官,又與孔循一向交情不錯,以為他是一番好意,因此極力推辭。孔循於是托宦官孟漢瓊,轉告王德妃,願讓自己的女兒為皇子的妻子。王氏因為安重誨辜負自己一番盛情,難免有所介意,於是樂得以李代桃,轉告李嗣源,玉成了此事。安重誨得知原委,勃然大怒,即上奏請調孔循外任忠武軍節度使,李嗣源也一口答應。

秦州節度使華溫琪入朝,請求留在朝廷,李嗣源極為喜歡他的恭順,即任他為左驍衛上將軍,每月除了俸祿外還要賞賜他些錢穀。一年多以後,李嗣源對安重誨說道:「華溫琪是舊交,應該選擇一個重鎮讓他為帥。」安重誨回答說沒有空缺。又一天,李嗣源又反覆說起這件事,安重誨惱怒地說道:「我多次上奏說沒有空缺,只有樞密使可以代替。」李嗣源也忍耐不住,說道:「這也無妨,他就不能當樞密使嗎?」安重誨一時說錯話,無言以對。華溫琪聽說這件事後感到非常害怕,好幾個月不敢出門。

安重誨很恨成德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建立,上奏說王建立和王都互相勾結,有叛變的意圖。王建立也上奏說安重誨獨攬大權,請求入朝當面向李嗣源說明情況,李嗣源就召他回朝。他到了朝廷,說安重誨與宣徽使判三司張延朗結為婚姻親戚,內外勾結,作威作福。

李嗣源見了安重誨,滿臉怒氣,對他說道:「現在給你一鎮自己休息去,用王建立代替你,張延朗也放為外任。」安重誨說道:「臣披荊斬棘侍奉陛下數十年,正值陛下興起,缺乏適當人選,臣任機要,幾年來天下平安無事。現在把我拋棄去外,我希望聽聽有什麼罪過。」

李嗣源很不高興地站起,告訴了宣徽使朱弘昭。朱弘昭說道:「陛下平日待安重誨如左右手,怎麼能因小的忿怒就拋棄了他呢?希望陛下三思。」不久,李嗣源又召見安重誨安撫慰問。第二天,王建立辭別回鎮,李嗣源說道:「你近來上奏說,想在朝廷分擔我的憂愁,今天又要到哪兒去!」正好這時門下侍郎兼刑部尚書、同平章事鄭珏請求辭職。於是李嗣源命鄭珏為左僕射離職,任命王建立為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

皇子李從厚娶孔循的女兒為妃,孔循因此有機會去了大梁,用厚禮巴結王德妃,請求留在大梁。安重誨上奏給李嗣源,極力排斥他留在大梁,婚禮辦完,就催促命令他回到自己的鎮所。

皇子右衛大將軍李從璨性情剛愎,安重誨掌權后,李從璨並不服從他。李嗣源巡幸大梁時,任命李從璨為皇城使,李從璨和客人們在會節園大擺宴席。酒喝得高興過頭,登上了御床。安重誨立刻上奏請求誅殺李從璨,李嗣源即賜死了李從璨。

當初朔方節度使韓洙死後,他的弟弟韓澄被任命為留後。不久,定遠軍使李匡賓聚眾佔據保靜鎮發動叛亂,朔方地區很不安定。韓澄派遣使者帶着絹表請求朝廷任命主將。原來的磁州刺史康福,精通胡語,李嗣源退朝後,經常把他叫進便殿,諮詢一些事情,康福用胡語回答李嗣源的提問。

安重誨討厭他這樣做,經常告誡說道:「康福,你竟敢胡亂奏事,應該殺掉你!」康福聽了很害怕,請求補缺放外任。安重誨認為靈州深入胡境,在那裏當統帥的人多數被殺害。於是任命康福為朔方、河西節度使。康福見到李嗣源,想辭去這個職務。

李嗣源命安重誨為康福調換到其他鎮,安重誨說道:「康福沒有什麼功勞,從刺史升到節度使,無功而建節鉞還有什麼可再要求的?況且命令已經下達,難以更改。」

李嗣源不得已,對康福說道:「安重誨不肯更改,這並不是朕的意思。」康福告辭出發,李嗣源派遣將軍牛知柔、河中都指揮使衛審等率領一萬多士卒護送他去。

李嗣源本來習性儉樸,在位一久,宮內的費用也逐漸變得奢侈,安重誨時常規勸。德妃調取外庫錦帛做地毯,安重誨極力諫阻,並引用前朝庄宗時劉皇后的事例以為戒鑒;德妃從此嫌怨安重誨。

安重誨欺君擅權,對其心腹,又偏聽偏信,竭力袒護縱容,以致造成了許多冤案。一次,安重誨派親信韓玫、副供奉官烏昭遇出訪吳越國。韓玫依仗安重誨權勢,當眾多次凌辱烏昭遇,並在酗酒後用馬鞭抽打他,其劣跡讓吳越的君臣極為厭惡。

吳越國王錢鏐想將此事告知安重誨,烏昭遇覺得有辱於唐廷,執意不肯。韓玫返回后,反而在安重誨面前誣陷烏昭遇,說他面見錢鏐,卑躬稱臣,將朝廷機密泄露於錢鏐。安重誨輕信讒言,未加查明就逮捕了烏昭遇,使其屈死於獄中。

宣武節度使符習,自恃是宿將,論事議政常常與樞密使安重誨對抗。安重誨尋找他的過錯,請李嗣源下詔,命符習以太子太師的虛位告老去官。

李存勖鎮守真定時,其養子李從珂與安重誨曾在飲酒時爭吵,李從珂要打安重誨。安重誨嚇得躲藏了起來,才得以免遭毆打。酒醒以後,李從珂悔悟道歉,安重誨卻始終記恨。到了此時,安重誨掌權用事,皇子李從榮、李從厚都尊敬他不敢怠慢。

當時李從珂任河中節度使、同平章事,安重誨多次在李嗣源面前說他的壞話。安重誨假造李嗣源的意旨,諭令河中牙內指揮使楊彥溫驅逐李從珂。這一天,李從珂出城檢閱戰馬,楊彥溫領兵關了城門,拒絕讓他進城。李從珂質問道:「我待你很厚,你怎麼能這樣做?」

楊彥溫回答道:「我不敢對您負恩,是受樞密院的宣示,請您入朝。」李從珂暫駐紮在虞鄉,派使者把情況向朝廷報告。使者到了以後,李嗣源問安重誨道:「楊彥溫怎麼能這麼說呢?」安重誨答道:「這是楊彥溫的胡說,應該趕快派兵征討他。」

李嗣源心中懷疑,想把楊彥溫引誘來京城明情況,便調楊彥溫為絳州刺史。安重誨卻堅持派兵攻打楊彥溫,朝廷便命令西都留守索自通、步軍都指揮使葯彥稠統兵討伐他。李嗣源指令葯彥稠道:「務必把楊彥溫活着抓回來,我要當面訊問他。」又召喚李從珂到京城洛陽來。李從珂知道是被安重誨所陷害,趕快入朝自己進行表白。李從珂來到洛陽,李嗣源責令他回自己的府第,斷絕入朝請見。

不久,索自通等人攻下河中,斬殺楊彥溫,把他的首級傳送到洛陽來獻報朝廷。明宗惱怒葯彥稠不把他活着送來,嚴厲地責備葯彥稠。

安重誨指使馮道、楊鳳表奏李從珂失於職守,應該加罪。李嗣源說道:「我兒被奸黨所害,是非曲直還未弄明白。你們為什麼說這樣的話,是不想讓他活在人間嗎?」馮、楊二人嚇得惶恐而退。過些天,趙鳳又奏談此事,李嗣源沒有理睬。

第二天,安重誨自己上奏,李嗣源說道:「我從前當小校,家裏貧窮,依賴這個孩子揀馬糞養家。今天我當了皇帝,就不能庇護他嗎?你覺得怎樣處置他才合適?」安重誨說道:「陛下父子之間的事,為臣何敢亂說!只能聽憑陛下裁奪!」李嗣源說道:「讓他閑居在家裏就可以了,何必再多談此事!」

李嗣源即任命索自通為河中節度使。索自通到了鎮所,秉承安重誨的意旨,登記點收軍庫中鎧甲兵器數字向朝廷報告,說是李從珂私自製造;仰仗王德妃在內部保護,李從珂才得以免罪。士大夫們自此不敢與李從珂往來,只有禮部郎中、史館修撰呂琦和他居住相近,有時去看他,李從珂遇到有事奏請時,都是問了呂琦之後才辦。

安重誨見計不得逞,也只好付暫時放過了李從珂。這時西川節度使孟知祥,雄踞成都,漸漸有了異心。安重誨獻上二議,一是分蜀地,一是增蜀官。李嗣源也贊同,便委任安重誨調度。安重誨即令夏魯奇為武信軍節度使,鎮治遂州。又割東川中的果、閬二州,創立保寧軍,授李仁矩為節度使。又命武虔裕為綿州刺史,各置戍兵。這種處置,實為防備兩川起見。東川節度使董璋,首先起疑。

李仁矩曾經往來東川,是因為唐主祀天,派他帶詔書給董璋,令他獻禮錢百萬緡。李仁矩到了梓州之後,董璋設宴相待,一再催請他過來。到了正午,李仁矩還沒有來。董璋不禁大怒,帶領士卒,持刃沖人驛館。

這李仁矩正在擁妓飲酒,突然聽說董璋來到,倉皇出來相見。董璋令他站這階下,厲聲呵斥道:「你只聽說過但西川斬了李嚴,難道我就不能殺你嗎?」李仁矩嚇得跪地請罪,才得以倖免。董璋於是派李仁矩回洛陽,只獻錢五十萬緡。

李仁矩本來就是李嗣源的舊將,又和安重誨關係極好。他挾怒回來,極言董璋日後必定要造反。安重誨因此命他出鎮閬州,與綿州刺史武虔裕聯絡,以便控制東川。武虔裕是安重誨的表兄,安重誨恃為心腹,密令他們造謠中傷董璋。由此唐廷屢得密報,說董璋即將發難。安重誨又令武信軍節度使夏魯奇,修治遂州城隍,準備作戰。

董璋很是驚惶,不得不自求生路,實行抵制。董璋平素和孟知祥有矛盾,不曾往來,到了這個時候,董璋只得派遣使者到成都,請求為他的兒子娶孟知祥的女兒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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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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