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從珂篡位稱帝

第10章 李從珂篡位稱帝

李從珂素來厭惡康義誠的為人,但沒有馬上殺了他,暫且寬赦了他。馬步都虞候萇從簡、左龍武統軍王景戡都被部下所擒拿,向李從珂投降。

李從厚到達衛州以東,遇到了石敬瑭。李從厚大喜,便向他詢問保存社稷的大計,石敬瑭道:「聽說康義誠向西討伐,怎麼樣了?陛下為什麼來到這裏?」李從厚說道:「康義誠叛變離去了。」石敬瑭垂頭長嘆了好幾次,說道:「衛州刺史王弘贄是位宿將,懂得很多事情,請您等我和他商量。」

於是石敬瑭就去問王弘贄,王弘贄說道:「前代天子流亡的也不少,然而都隨從有將相、侍衛、府庫、法物,使得隨從的人有所依恃和希望;現在主上什麼也沒有,只有五十騎兵跟隨着他自己,我們雖然有忠義之心,還能有什麼辦法呢?」石敬瑭回來,到衛州的驛館去見李從厚,把王弘贄的話告訴了他。

弓箭庫使沙守榮責備石敬瑭說:「公是明宗愛婿,與國家義同休戚,今日主憂臣辱,理應相恤,何況天子蒙塵播越,所恃惟公。現在公誤聽邪言,不代為設法,反而想去附逆賊,出賣天子!」說至此,沙守榮即拔出佩刀,欲刺殺石敬瑭。

石敬瑭連忙倒退,部將陳暉,急忙上前救護石敬瑭,拔劍與沙守榮交斗,約有三五個回合。石敬瑭牙將指揮使劉知遠,引兵進入驛館,接應陳暉。陳暉膽力愈奮,格去沙守榮手中刀,把他一劍劈死。

劉知遠見他已死,索性指揮部兵,在李從厚的面前,將李從厚隨騎數十人,殺得一個不留。李從厚已嚇做一團,不敢發聲。那劉知遠卻麾兵出驛,擁了事敬瑭,馳往洛陽去了。

這時,洛陽的太后命宮內諸司的人到干壕迎接潞王李從珂,潞王李從珂把來使遣回洛陽。過去,潞王李從珂從河中罷官回洛陽,李嗣源讓他歸居私第,王淑妃曾經多次派孟漢瓊去安慰他。孟漢瓊自以為對李從珂有舊恩,來到澠池,見到李從珂之後,想有所陳訴,李從珂說道:「各種事情都不必說了,我都知道。」孟漢瓊自己到了隨從臣吏之中,潞王李從珂即下令把他斬首在路邊。

李從珂即到達蔣橋,百官在路上列班迎接。李從珂傳命,因尚未拜謁明宗的靈柩,還不能接見大家。馮道等人都上書勸進大位。李從珂入宮謁見曹太后、王太妃,又到西宮,伏在明宗棺柩上痛哭,自己陳說進詣朝廷的原因。

馮道率百官來謁見,李從珂答拜。馮道等人又上書勸進,李從珂立即告訴馮道說道:「我這次來,是逼不得已。等候皇帝還朝,先帝靈寢行禮完畢,理當還守藩鎮的服制,各位明公突然講到這樣的事,很沒有意思!」

隨後,太後下令廢李從厚為鄂王,委任李從珂主持軍國大事,暫且以書詔印施行政令。百官進詣至德宮門待罪,李從珂命他們各還其位。初五,太后命令李從珂即皇帝之位;次日李從珂在明宗靈柩前即位。

李從珂從鳳翔出發時,答應入洛陽以後給軍士每人賞錢一百緡。到了洛陽,詢問三司使王玫,府庫中的虛實如何,回答說有數百萬庫存。接着派人查實,金錢和布帛不過三萬兩、匹;而賞軍的費用預計需要五十萬緡。

李從珂發怒,王玫提請聚斂民財來補足,收集了幾天,只得數萬緡。李從珂說道:「軍隊不能不賞,百姓不能不體恤,這事怎麼辦為好?」宰相建議,可以根據房屋來籌措,不論是自己居住的或是租憑居住的,預借五個月的租金,李從珂當即同意。

王弘贄把李從厚從驛館遷居到州署。李從珂派王弘贄的兒子殿直王巒,前往衛州毒殺李從厚。王巒到衛州謁見李從厚,李從厚問他要幹什麼,王巒不答。王弘贄幾次進酒,李從厚知道其中有毒,不肯喝下去,王巒即把他勒死。

李從厚為人性情寬厚,對於兄弟敦誠和睦。雖然他曾經遭到李從榮的忌恨,但是還是以坦白的心懷對待他,終於避免了禍患。繼位以後,對李從珂也沒有什麼嫌隙。而朱弘昭、孟漢瓊一伙人橫生猜疑、離間,李從厚聽從了他們,所以招致了禍敗。孔妃此時還在宮中,李從珂讓人問她說道:「李重吉現在哪裏?」於是把孔妃連同他四個兒子一起殺了。

數日後,石敬瑭來朝晉見。李從珂改年號為清泰,實行大赦。隨即斬殺了河陽節度使、判六軍諸衛兼侍中康義誠,誅滅他的家族。

有官吏搜斂民財,只收得六萬。李從珂發怒,把輸財稍遲的人都關進了軍巡使的獄中,晝夜督催。以至於犯人沒把牢獄都住滿,有人上吊、投井而死。軍士在市場上遊盪,臉上顯得很驕傲。百姓聚在一起責罵道:「你們這些人為皇帝打仗,立功也不容易。但是讓我們百姓挨鞭子、受棍杖,還要出錢作你們的賞金,你們還揚揚得意,難道你們就不知愧對天地嗎?」

這個時候,李從珂把存放金帛財賦的倉庫中所有舊物以及各道的貢獻之物,乃至太后、太妃所用的器皿、服飾、簪環全部拿了出來,也才只有二十萬緡。李從珂很是着急,樞密直學士李專美正在夜間值班,李從珂責備他道:「你是以才幹聞名的人,不能為我謀划完成這件事,你留着才幹何用?」

李專美謝罪說道:「為臣很蠢笨,陛下是提拔任用得過份了。然而軍賞不夠充分,不是我的責任。我思考過,自長興年間以來,賞賜很頻繁,士兵因此而驕縱。接着又興建了皇帝都陵墓和出兵征戰,國家的財帑早已枯竭。雖然有無盡之財物,但不能滿足驕卒之心,因此,陛下在國家危困之中才能夠拱手而得天下。說起來國家的存亡,並不專靠厚賞,也在於修治法度,建立紀綱。陛下如果不改革前朝覆車的老路,臣擔心只能是困擾百姓,國家的存亡很難預料啊。現在國家財力只有這些,應該根據所能得到的平均分給大家,何必非履行當初所許諾的不可呢!」。

李從珂認同了他的說法,於是下詔:禁軍在鳳翔歸附的,從楊思權、尹暉等各賜馬二匹、駱駝一匹、錢七十緡,下至軍人賜錢二十緡,那些在京城的各賜錢十緡。軍士貪得無厭,仍不滿意,便造謠說道:「去卻生菩薩,扶起一條鐵。」生菩薩指故主李從厚,一條鐵指新主李從珂。

李從厚當下大封功臣,馮道、李愚為宰相,仍守舊職,任命鳳翔判官韓昭胤為樞密使,劉延朗為副使,房暠為宣徽北院使,隨駕牙將宋審虔為皇城使,觀察判官馬裔孫為翰林學士,掌書記李專美為樞密院直學士。康思立調任邢州節度使,安重霸調任西京留守,楊思權升任邠州節度使,尹暉升任齊州防禦使,安重進升任河陽節度使,相里金升任陝州節度使。加封天雄軍節度使范延光為齊國公,宣武軍節度使駙馬都尉趙延壽為魯國公,幽州節度使趙德鈞,封北平王,青州節度使房知溫,封東平王,天平節度使李從曮仍回鎮鳳翔,封西平王。

李從珂和石敬瑭都是由於勇武善斗而服侍在明宗李嗣源的左右。末帝李從珂是李嗣源的養子;石敬瑭是李嗣源的女婿。二人彼此不和。現在,李從珂即位為皇帝,石敬瑭不得已入京朝拜,安葬完明宗以後,不敢提出歸還鎮所。

石敬瑭久病之後很疲弱,曹太后和魏國公主幾次替他說情;而從鳳翔來的將佐大多勸說末帝李從珂把他羈留洛陽。只有韓昭胤、李專美認為宣武節度使趙延壽正在汴梁,逼近洛都,為了避免趙延壽的疑懼,不應當猜忌石敬瑭。李從珂也看到石敬瑭很削瘦衰弱,因此也不擔心他,便說道:「石郎不但是內親,關係密切,而且他從小與我共經艱難;現在我做了天子,不依靠石郎還能依靠誰呀!」便仍任用他為河東節度使。

河東節度使、北面總管石敬瑭返歸鎮所后,暗中謀划如何保全自己。李從珂喜歡訪查諮詢外邊的事情,常常命令端明殿學士李專美、翰林學士李崧、知制誥呂琦、薛文遇、翰林天文趙延等輪換在中興殿庭院值班,有時同他們談論到深夜。

當時,石敬瑭的兩個兒子任內使,曹太后則是石敬瑭之妻晉國長公主的母親,石敬瑭賄賂太后的左右,讓他們暗中偵查李從珂的密謀,不論事情的大小他都能知道。石敬瑭常常在賓客面前自稱病弱不能領兵為帥,希望朝廷不要猜忌他。

當時,契丹族頻繁侵擾北部邊界,守衛的禁軍大多設防在幽州和并州,石敬瑭與趙德鈞都請求增兵、運糧,日夜相繼不斷。朝廷下詔向河東有積蓄的人征借菽粟,下詔令鎮州輸納絹五萬匹給總管府,用來購買軍糧,率領鎮冀的人車一千五百輛運糧供給代州;又下詔令魏博開市購糧。當時水災、旱災使得百姓飢餓,石敬瑭派人督催繳納嚴厲緊急,崤山以東的百姓流離失散,開始露出大亂兆頭。

石敬瑭率領大軍屯駐忻州,朝廷派使臣賞賜軍士夏衣,傳布詔書加以撫慰,軍士多次呼喊萬歲。石敬瑭害怕,他的幕僚段希堯請求殺了那些帶頭呼叫的,石敬瑭命令都押牙劉知遠斬了挾馬都將李暉等三十六人作為此事的警示。李從珂聽說,更加懷疑石敬瑭。

李從珂任用武寧節度使張敬達為北面行營副總管,領兵屯駐代州,用來分散石敬瑭的權力。李從珂在自己的生日千春節置酒設宴,晉國長公主上壽祝賀。李從珂問道:「石郎近日何為?」公主道:「敬瑭多病,連政務都不願親理,每日只是卧床調養,需人侍奉。」

李從珂道:「我記得他身體一向很好,為何驟然衰弱?公主既然已至京,不如在宮中多留數日,由他去罷。」公主着急道:「正因為他需人侍奉,所以今日入祝,明日我便辭歸。」李從珂不待她說完,便作醉話道:「才行到京,便想西歸,莫非是想與石郎一同謀反嗎?」公主聞言,不禁俯首,默然而退。

次日醒來,劉皇后入諫李從珂,說他酒後失言。李從珂即位后,曾追尊生母魯國夫人魏氏為太后,冊立正室沛國夫人劉氏為皇后。劉氏素性強悍,頗為李從珂所畏。她聽了李從珂的醉語,一時不便進規,待至次日,方才入諫。

李從珂已經忘記此事,由劉後述及,方模模糊糊的記了起來,心中也覺自悔。李從珂當下召入魏國長公主,好言撫慰,並說昨夕過醉,語不加檢,不要介懷。公主自然謙遜,一住數日,方敢告辭。從珂進封她為晉國長公主,且賜宴餞行。

畢竟夫婦情深,遠過兄妹。公主還歸晉陽,即將李從珂的醉語,報告石敬瑭。石敬瑭益加疑懼,即致書二子,囑令將洛都存積的私財,悉數運來太原。只託言軍需不足,取此作為接濟。於是都下謠言,日甚一日,都說河東將反。

李從珂時有所聞,夜與近臣議事,說道:「石郎是朕至親,本無可疑。但謠言不靖,萬一失歡,將來如何對待?」群臣都不敢接話,彼此支吾半晌,便即退出。學士李崧,私語同僚呂琦道:「我等受恩深厚,怎能袖手旁觀?呂公智慮過人,有無良策?」

呂琦答道:「河東若有異謀,必然會連結契丹為援。契丹太后,因為李贊華投奔了我國,屢次請求和親。只因我們拘留了番將,未盡遣還,所以和議未成。今若送回番將,再給他們厚利,歲給禮幣十餘萬緡,諒契丹必然從命,河東想造反,也無能為力了。」李崧答道:「這原是目前好計,惟錢穀皆出三司,須先與張相熟商,方可上奏。」說着,即邀呂琦同往張府。

張相就是張延朗,明宗時曾充三司使。李從珂篡位之後,命他為吏部尚書,兼同平章事職銜,仍掌三司。張延浪聽說李、呂二人來訪,當即出迎。李崧代述呂琦之計。張延朗說道:「如呂學士所言,不但足以制約河東,並可節省邊費。若主上能夠採納此計,國家自可少安。至於應送契丹的禮幣,但令老夫責辦,定可籌措齊全,請兩公速即上奏。」二人大喜,辭了張延朗。次日入內密奏,李從珂也以為然,令二人密草國書,往遺契丹,靜俟使命。

二人應命退出,李從珂召入樞密直學士薛文遇,與他商議此事。薛文遇道:「堂堂天子,如果屈身侍奉夷狄,不覺羞恥嗎?何況虜性貪得無厭,之前日日求嫁公主,我們已經拒絕!漢成帝獻昭君出塞,後悔無窮,後人作昭君詩:『安危托婦人。』這事豈可行得?」李從珂不禁失聲道:「非卿言,幾乎誤事!」

次日,李從珂急召李崧、律珂入內。二人以為李從珂是要看國書,於是帶着草稿入見。不料李從珂在座,滿面怒容。待二人行過禮,便叱責道:「卿等當力持大體,輔佐天下承平,奈何出和親下策!朕只有一個女兒,年紀還小,卿等想把她棄諸在沙漠嗎?且外人並未索要,你們想以財帛輸納契丹,試問二卿究竟是何意?」

二人慌忙拜伏道:「臣等竭心報國,並非敢為契丹打算,願陛下明察!」李從珂余怒未息,李崧只管磕頭不止。呂琦只是拜了兩拜,便即停住。李從珂瞋目怒道:「呂琦強項,還視朕為人主嗎?」呂琦抗聲說道:「臣等為謀不妥,但請陛下治罪。若多拜即可邀赦,國法就沒什麼用了!」李從珂被他一駁,這才怒色稍緩,令二人起身,賜酒壓驚。二人跪飲,拜謝而退。

不久,李從珂即降呂琦為御史中丞。朝臣窺測意旨,哪敢再言和親。忽由河東呈入奏章,卻是石敬瑭自稱羸疾,乞求解除自己的兵柄,或者把自己遷去他鎮。李從珂看完奏表,也知道並非石敬瑭的真意。但是此事出於他自己所請,李從珂樂得依從,便打算將石敬瑭改為鄆州鎮守。

李崧、呂琦得知之後,連忙上書諫阻,還有剛剛升任樞密使的房暠,也力言不可。薛文遇卻道:「俗語有說得好,在道旁築房屋,三年都不能成。此事應該由聖上獨斷專行,群臣各為自己打算,怎肯盡言!臣心想河東移鎮要造反,不移鎮也會造反,不如先防備為是!」

李從珂大喜道:「卿言正合朕意。前日有術士說,謂朕今年應得賢佐,謀定天下,想必是應驗在卿的身上了!」李從珂即命學士院草制,改命石敬瑭為天平節度使,特命馬軍都指揮使宋審虔出鎮河東,又令張敬達為西北蕃漢馬步都部署,促催促石敬瑭速移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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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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