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兒皇帝內憂外患

第17章 兒皇帝內憂外患

楊光遠貪圖范延光的財貨,並且顧慮他以後會成為楊氏子孫的禍患,便上奏說道:「范延光是叛臣,如果不把他家放在汴梁和洛陽,而放歸外地,恐怕他要逃跑到敵國去,應該早日把他除掉!」石敬瑭卻不準許。

楊光遠又請求敕令范延光留居西京洛陽,石敬瑭同意了。楊光遠讓兒子楊承貴帶領着甲士兵包圍了范延光的宅第,逼令他自殺。范延光說道:「天子在上,賜給我鐵券,答應我不死,你們父子怎能這樣!」楊承貴拿着刀逼迫范延光上馬。行徑浮橋時,把他擠落在黃河裏。

楊光遠卻上奏說是他自己投水而死,石敬瑭雖然知道其原因,但是懼怕楊光遠的強悍,不敢究問。石敬瑭因為范延光之死而停止上朝,追贈他為太師。

不久,楊光遠入朝。石敬瑭想把他調徙到別的軍鎮,便對楊光遠說道:「圍攻魏州之役,你的左右都立了功,還沒有封賞他們,現在應當各授他們掌管一州,獎勵他們。」把他的將校幾個人用為刺史。調遷楊光遠為平盧節度使,進爵為東平王。

成德節度使安重榮出身於行伍,性情粗率,倚仗自己勇武而驕傲暴躁,常常對人們說道:「現在的天子,只要兵強馬壯,誰就可以當。」他的衙門裏有一個幡竿有幾十尺高,他曾經挾著弓箭對左右的人說:「我如能射中竿上龍首,必有當人君的天命。」他一發而中,由此就更加自負。

石敬瑭當初派遣安重榮去代替秘瓊時,告誡他說道:「如果秘瓊不接受你去代職,將要為你另委一鎮做節度使,不要用武力去奪取,怕以後為患越來越深。」安重榮因此以為石敬瑭怯懦,對別人說道:「秘瓊不過是一個匹夫,天子還如此怕他。何況對於我這樣有將相之才、有眾多兵馬的人!」有所奏請往往超越本份,一旦被否決,他便心裏憤憤不快,聚合亡命之徒,購買戰馬,有自求飛揚的意圖。石敬瑭知道之後,義武節度使皇甫遇與安重榮是姻親,便把皇甫遇調遷為昭義節度使,隔離了他們。

當初石敬瑭割劃了雁門關以北,來賄賂契丹,從此吐谷渾之地都歸屬了契丹。但是契丹人貪求和暴虐,於是吐谷渾又想歸附於中原。安重榮趁機引誘他們,於是吐谷渾率領部落從五台來投奔。契丹得知大怒,遣使者責備石敬瑭。

於是石敬瑭遣派供奉官張澄,領兵二千搜索吐谷渾在並、鎮、忻、代四州山谷之中的人,驅逐他們使之還歸故土。安重榮卻恥於向契丹稱臣,每次會見契丹使者時,一定伸開兩腿箕踞漫罵。使者經過他的轄境,他有時還暗中派人把使者殺了。契丹以此責備石敬瑭,石敬瑭只得替他道歉謝過。

安重榮拘執了契丹的使者拽刺,派出騎兵掠搶幽州的南境,把軍隊屯紮在博野。上表稱道:「吐谷渾、兩突厥、渾、契、沙陀各自帥部眾來歸;黨項等也遣使者繳出契丹委任職務的職牒,訴說被契丹欺凌虐待。又說自二月以來,契丹命令他們各自準備精兵壯馬。準備在入秋時,向南寇掠。他們害怕老天爺不保佑,與契丹一道滅亡,自己準備十萬人馬,要與晉國同攻契丹。

又有朔州節度副使趙崇,已經驅逐了契丹任命的節度使劉山,請求歸順朝廷。我已把情況相繼報告朝廷。陛下多次命令我仰承恭奉契丹,不要去挑起釁端。可是現在天道人心,難以違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諸節度使被執陷在胡虜境內的都翹首以盼,等待着王師北伐,實在值得同情哀憐。願朝廷早作決計。」

這份表章洋洋洒洒幾千言。。石敬瑭覽奏,卻也有些心動,於是屢召群臣會議。當時北京留守劉知遠,尚未出發。他勸石敬瑭不要相信安重榮,桑維翰正調鎮泰寧軍,聞知消息,即密疏諫阻。

桑維翰知道安重榮已經心懷奸謀,又怕朝廷難違其意,便說道:「陛下免除了太原之難而領有天下,都是契丹的功績,因此我們不可負他。現在,安重榮依恃勇悍,輕視敵人。吐谷渾不過是想借我們的手來報仇,都是對國家不利的事,萬萬不能聽從他們。

我觀察契丹數年。他們士馬精強,吞併四鄰。戰必勝,攻必取,割據中原的土地,收繳中原的器械。契丹君主智勇過人,臣僚上下洽睦,牛羊繁殖茂盛,國家沒有天災,是不可以把他視為敵人的。而且,中原剛剛敗給他們,士氣低落沮喪,無法用這樣的軍隊去抵擋契丹乘勝威勢。

如果和好的關係斷絕,我們就應當發兵戍守邊塞。但是,發兵少了,是不足以應付敵寇。發兵多了,又使得運輸接濟不上。我軍出戰,他就退走,我軍回守,他又出來騷擾。我擔心禁衛的士兵疲於奔命,鎮州、定州之地不能再有遣留民眾。天下剛剛稍有安定,國家創傷沒有恢復,府庫空虛窮竭,百姓困苦凋弊,平靜地守護還怕不能濟事,怎麼可以再妄作舉動呢!

契丹與我們恩義不淺,彼此對信守誓約都很重視,他沒有差錯而我們自取釁端,即使戰勝了他,後患也會更加嚴重。萬一不能戰勝他,大事就完了。人們認為每年運送繒帛給他們叫作耗蠹,有所卑恭謙遜叫作屈辱。殊不知如果兵戰連綿而不罷休,災禍糾結而不解除,財力將要匱乏,耗損哪個更厲害呢!

如果用兵,就會使得武將功臣得勢。他們如果有過份要求,朝廷只得姑息遷就他們。邊藩遠郡會因此驕傲矜伐,下頹上廢,不思振作,屈辱哪個更大呢!希望陛下訓勸農耕,習練軍戰,養備兵眾,與民休息。等到國家沒有內憂,民眾有了餘力,然後看形勢而動,才能動必有成。

再者,鄴都豐富繁盛,是國家的屏障,現在它的主帥赴闕朝見,軍府無人主事,《易經》上說不謹守所藏,會招來盜賊。《左傳》上所講勇敢的人,要重視守護。請求陛下明察秋毫,以絕奸謀。」

石敬瑭看完奏表,對來使說道:「朕這幾天心裏煩擾,不能決定。今天見到你們節帥的奏章,就像酒醉醒來,你回去告訴節帥,讓他不要憂慮。」桑維翰頭腦清醒,這個時候後晉新建,國家殘破,百廢待興,確實是應該韜光養晦,不能意氣用事,貿然與契丹對抗。

石敬瑭憂患安重榮跋扈,即任命劉知遠為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把遼州、沁州隸屬於河東;把北京留守李德調任為鄴都留守。劉知遠卑微時,曾經放牧馬匹,侵犯了僧人的田地。僧人把他抓住打了板子。劉知遠到了太原,首先把那個僧人找來,讓他坐下,安慰他,並贈送東西給他,眾人心裏大為高興。

石敬瑭諭示安重榮,說道:「你身為大臣,家中還有老母。我是因契丹而得天下,你因我而得到富貴。我不敢忘人家恩德,你卻忘了,這是為什麼?現在,我率天下臣屬契丹,你想用一鎮之地來抗契丹,也太難了!你應該審慎地思考,不要招禍。」

安重榮得到詔書,反而更加驕傲。他聽到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有叛亂之心,即暗中派使者與他通同謀划。石敬瑭因為安重榮殺了契丹使者,怕他們前來侵犯邊塞,於是派遣安國節度使楊彥詢出使契丹。楊彥詢到了契丹的營帳,契丹責問使者遭殺的情況,楊彥詢說道:「比如人家裏有了惡子,父母管不住他,那將怎麼辦?」契丹主的怒氣才消。

劉知遠派遣他的親近將領郭威,根據朝廷詔命去勸說吐谷渾酋長白承福,讓他脫離安重榮,歸附晉廷,並答應讓他當節度使。郭威回來,對劉知遠說道:「胡虜只喜歡做對自己有好處的事,安重榮只是用袍賄賂他。我們想要把他拉攏過來,必須要用重賂。」

劉知遠聽了他的建議,並且派使者去告訴白承福,說道:「朝廷已經把你們割屬於契丹,你們就應該安分治理自己的部落。現在竟然幫助安重榮,成了叛逆。安重榮已經被天下所唾棄,早晚之間就要敗亡。你們應該早日順從歸化,不要等到朝廷大軍前來。如果弄得南、北都無所適從,那時就後悔不及了。」

白承福恐懼不已,即率領兵眾依附了劉知遠。劉知遠把他們置放在太原東山及嵐州、石州之間,上表請任白承福領受大同節度使,收攬他的精銳騎兵隸屬在自己的指揮之下。

不久,安重榮傳送檄文給諸道,說與吐谷渾、達靼、契共同起兵。白承福向劉知遠投降之後,達靼、契芯也不起兵,安重榮大為沮喪。安重榮聽說安從進興兵反晉,便大舉收集境內饑民,人眾達到數萬,南向鄴都,聲稱要入朝。

起初,安重榮與深州人趙彥之都是散指揮使,相處融洽。安重榮鎮成德時,趙彥之從關西來依附他,安重榮待他很厚重,讓趙彥之招募黨眾。然而內心實際上是猜忌他,等到舉兵造反時,只是任用他充當排陣使,所以,趙彥之懷恨於他。

石敬瑭聽說安重榮反叛,即任天平節度使杜重威為招討使,安國節度使馬全節為副招討使,前永清節度使王清為馬步都虞候,率軍征討。

安從進遣派他的弟弟安從貴,領兵迎接均州刺史蔡行遇的援兵。焦繼勛在半路堵擊,把安從貴打敗。俘獲安從貴后,斬斷他的腳,把他送了回去。

杜重威與安重榮相遇在宗城西南,安重榮作偃月陣,官軍一再進擊不利。杜重威心中害怕,便想退兵。指揮使宛丘人王重胤說道:「用兵的人禁忌退兵。安重榮鎮州的精銳都在中軍,請您分用銳利之士進擊他的左右兩翼,重胤為您用契丹兵直衝其中軍,他必然狼狽不堪。」杜重威依從他。

鎮州兵陣列稍有退卻,趙彥之打馬來降。趙彥之是用銀子裝飾鎧甲及鞍勒的,官軍一見,貪心頓起。一擁而上,把他殺了,分搶了他的東西。安重榮聽說趙彥之叛變,大為恐懼,退兵藏在輜重隊伍之中。

官軍追隨其後,乘機進攻。鎮州兵大潰,被斬首一萬五千人。安重榮收集餘眾,退保宗成,官軍一陣猛攻,天黑時一舉攻下。安重榮帶着十多個騎兵逃回鎮州,閉城自守。正好遇上天寒,有兩萬多鎮州人戰死和凍死。

鎮州牙將從西廓水碾門引導官軍入城,殺了守城民眾兩萬人,抓住了安重榮,誅殺了他。杜重威又殺了引導入城的人,把入城據為自己的功績。安重榮的首級隨即被送到鄴都,石敬瑭令人把人頭送往契丹。

安重榮的私財及恆州府庫的資財,被杜重威全部佔有,石敬瑭知道了,也不過問。杜重威又上表舉薦衛尉少卿王瑜為節度副使。王瑜替杜重威大肆搜刮百姓,恆州百姓不堪其苦。

鳳翔節度使李從曮,對文士厚重而對武人輕薄,對農民愛惜而對士兵嚴厲,因此招致將士怨恨。有一天,他發兵戍守西部邊界,大軍剛開出郊外,即發生叛亂。士卒們沖入城中,大肆劫掠。李從曮發動親兵攻擊,這才打敗了叛軍。亂兵失敗,向東遁走,想到東京去向後晉朝廷申訴,到達華州時,鎮國節度使張彥澤進行阻擊,把他們都殺了。

彰義節度使張彥澤要殺他的兒子,掌書記張式素為張彥澤所親厚,連忙勸阻。張彥澤發怒,要用箭射他。左右之人素來厭惡張式,乘機講張式的壞話。張式害怕,借病辭去,張彥澤派兵追趕他。

張式到了邠州,靜難節度使李周向朝廷作了報告。石敬瑭顧及張彥澤,把張式流放到商州。張彥澤派行軍司馬鄭元昭到朝廷討要他,並且說道:「張彥澤如得不到張式,恐怕要引起不測的事情。」石敬瑭不得已,只得答應他。不久,張式被送到涇州,張彥澤命令把他決口、剖心、剁斷四肢。

張式的父親張鐸到朝廷訴冤,告發張彥澤殺害張式的慘狀。朝廷任用河陽節度使王周為彰義節度使,替代了張彥澤。張彥澤在涇州鎮所時,擅自發兵襲擊西北諸胡,兵眾都打敗失散了,又調集民間馬千餘匹來補充。回軍到陝州后,抓獲了逃走的將領楊洪,在酒醉中令人砍斷他的手足,進而殺了。

王周代任彰義節度使以後,奏陳張彥澤在鎮時貪暴殘忍不法之事二十六條,民眾失散逃亡的五千餘戶。張彥澤還朝,后石敬瑭因為他有功,又同楊光遠連了姻親,便沒有究問。

右諫議大夫鄭受益上書奏道:「楊洪之所以被屠戮,是由於陛下去年送張式給張彥澤。使他得志逞凶,以致張彥澤敢於施行兇虐殘暴,沒有忌憚。看見或者聽說他的暴行之人,沒有不切齒憤慨的,而陛下卻一點也不動心,不做任何查究和責備;端正與陰邪不能分辯,獎勵與懲罰沒有章法。內外之人都說陛下接受張彥澤所獻的馬一百匹,才聽任他這樣做,我很替陛下惋惜。陛下承受了這種惡劣的名聲,請陛下明正張彥澤的罪名依法懲辦,用以洗刷天子的聖德。」奏書上報以後,毫無消息。

刑部郎中李濤等人,也極力論說張彥澤的罪行,語言懇切透徹,要求石敬瑭從嚴處罰。石敬瑭無奈,只得下令:「削去張彥澤官秩一階,降低封爵一級。涇州民眾復營舊業的,減少他們的徭役、稅賦。」

李濤又與中書、門下兩省及御史台的官員,伏閣上言,奏稱對張彥澤懲罰太輕,請求嚴厲處罰。石敬瑭即召喚李濤入殿,向他諭釋。李濤雙手捧著朝笏迫近殿階,聲色俱厲。石敬瑭勃然大怒,連聲喝叱,李濤也不肯退讓。

石敬瑭說道:「朕已經答應過張彥澤,他有罪可以免死。」李濤說道:「陛下答應過張彥澤可以不死,固然不能不算數。不知當年陛下賜給范延光的鐵券,現在又哪裏!」石敬瑭不高興地拂衣而起,回到宮內,沒有再理睬李濤。隨後任命張彥澤為左龍武大將軍。

契丹因為晉朝招納吐谷渾,遣派使者來責問。後晉高祖憂鬱不知怎麼辦為好,開始生病。石敬瑭患病不起,一天早上,召來馮道獨自對話。石敬瑭叫出幼子石重睿,出來拜見馮道。又命令宦官抱着石重睿放到馮道懷中,要馮道立他為幼主。

天福六年六月十三日,石敬瑭去世。馮道與天平節度使、侍衛馬步都虞候景延廣謀議,認為國家正是多事之秋,應該立長子為嗣君。於是幾人沒有遵守石敬瑭的遺命,轉而擁立廣齊王石重貴。齊王即帝位之後,景延廣以為這是自己的功勞。開始弄權用事,禁止國都中的人相聚在一起,議論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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