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郭威征討李守貞

劉承佑詔令白文珂趕赴河中，趙暉趕赴鳳翔。蜀改鳳翔為岐陽軍；命王景崇為岐陽節度使、同平章事。

郭威與眾將領商議討伐進攻，眾將領想先奪取長安、鳳翔。鎮國節度使扈從珂說道：「現在三個叛藩聯合，推舉李守貞為主。如果李守貞滅亡，那兩個藩鎮便不攻自破。如果舍近攻遠，萬一王、趙在前面抵抗，李守貞在背後夾擊，這是危亡之道。」郭威認為他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郭威從陝州，白文珂及寧江節度使、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劉詞從同州，常思從潼關，三路進攻河中。郭威撫養士兵，和他們同甘共苦，士兵們稍立軍功就受到賞賜，稍有傷的，就親自看望；謀士中無論是賢者還是不肖的，只要有事來陳述的，都和言悅色地接待他們；違背觸犯他不發怒，小的過錯不責罰。因此士兵、將領之心都歸附於郭威。

李守貞以為禁軍都曾是自己的老部下，受過他的恩惠。而且士兵一貫驕橫，苦於漢軍的軍法嚴格；認為禁軍一到，就會前來敲城門奉迎他為君主，可以坐着等待。但是士兵們在郭威處受到賞賜，都忘了李守貞的舊恩。大軍來至城下，揮揚軍旗，擂響戰鼓，踴躍辱罵呼喊，李守貞在城上看到，大驚失色。

白文珂攻克西關城，在黃河西岸設營柵，常思在城南設營柵，郭威在城西設營柵。不久，郭威認為常思沒有將領之才，把他派回原藩鎮。眾將領想趕快攻城，郭威說道：「李守貞是前朝有經驗的老將，勇猛善斗，慷慨好施，多次建立戰功。況且城臨黃河，城樓護牆完好堅固，不容輕視。他憑藉高城而戰，我們仰面進攻，這和領着士兵去赴湯蹈火有什麼不同！勇氣有盛有衰，進攻有慢有急，時機有可有不可，辦事情有後有先；不如先設置長長的包圍圈困守他，使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而我們磨洗兵器，放牧戰馬，靜坐享用轉運來的糧食，做到溫飽有餘。等城中沒糧了，官家、私人錢財全都枯竭，然後推進雲梯來逼近他們，飛檄來招降他們。那邊的將領士兵，各自脫身逃亡，就是父子也難以互相保護，何況是些烏合之眾！趙思綰、王景崇二處，只要分兵牽制住，不值得憂慮。」

於是郭威徵發各州民夫二萬多人，讓白文珂等人率領他們，挖長溝，築連城，排列隊伍把河中城團團圍住。郭威對眾將領說道：「李守貞過去很害怕高祖，所以不敢囂張。認為我們從太原崛起，事業功勛不顯赫，便有輕視我們之心，所以敢於反叛。我們正應該用靜來制服他。」於是把軍旗、戰鼓都收起來，只沿黃河設置「火鋪」傳遞軍情，連綿幾十里，派步卒輪番守護；派水軍船隻停泊在岸邊，敵人有偷偷往來的，無不抓獲，李守貞就像坐在羅網之中。

后蜀支援王景崇的軍隊駐紮在散關，趙暉派都監李彥從前去襲擊，打敗了他們，蜀軍逃去。王景崇把侯益的家屬七十多人全部殺死，只有侯益的兒子前天平行軍司馬侯仁矩事前在外，才免於一死。

後漢朝廷命侯仁矩為隰州刺史。侯仁矩兒子侯延廣，還在襁褓之中。奶媽劉氏用自己的孩子和他調換，抱着侯延廣逃走，靠要飯走到大梁城，回到侯益家裏。

李守貞屢次出兵，想突出長圍，都戰敗而回；於是派人帶上蠟丸密信向南唐、后蜀、契丹求救，全被巡邏士兵抓獲。城裏糧食將要吃完，餓死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李守貞滿臉愁雲，召總倫和尚責問，總倫說道：「大王應當為天子，別人不能奪走。但這分野有災，等磨難將盡，只剩一人一馬，就是大王鵲起的時候了。」李守貞仍然信以為真。王景崇派兒子王德讓，趙思綰派兒子趙懷，到成都朝見蜀主。

王景崇派兵出西門，趙暉打敗他，於是奪取西關城。王景崇退守大城。趙暉挖起深溝包圍住。並多次出來挑戰，王景崇軍隊不敢出來。趙暉就偷偷派出一千多人身披鎧甲手拿兵器，仿效蜀軍旗號，沿南山開下來，讓各軍叫道：「蜀兵到了！」王景崇果然派出幾千人馬出城迎接。趙暉設下埋伏，突然出擊，出城軍隊全被殲滅。從此王景崇再不敢出城。

蜀主派山南西道節度使安思謙領兵救援鳳翔，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毋昭裔上疏進諫道：「臣愚見，唐庄宗貪於向西征伐，前蜀主意向北進軍。凡是在朝的臣子，全都勸諫，都不聽取採納，又能有什麼成就！只這兩朝的先例，就可作為誡鑒。」蜀主不聽，又派出雄武節度使韓保貞從陽出兵來分散漢軍的兵力。

王景崇派前義成節度使李彥舜等，去迎后蜀援軍。安思謙駐紮在寶雞以西，漢軍駐紮在寶雞。安思謙派眉州刺史申貴率兵二千奔赴模壁，在竹林中設下伏兵；二十二日早晨，申貴用幾百名士兵逼近寶雞佈陣，漢兵驅逐了他們，卻在竹林中了埋伏而失敗。蜀兵乘勝追擊，攻破寶雞寨。蜀兵離去，漢兵又進入寶雞。

安思謙進兵駐紮在渭水之濱，漢增兵五千人保衛寶雞安思謙害怕了，對眾將領說道：「軍糧少而敵人強大，應再為以後打算。」退兵駐紮鳳州，不久回到興元。

彰武節度使高允權與定難節度使李彝殷有仇，李守貞秘密向李彝殷求援。李彝殷於是發兵駐紮在延州、丹州的邊境上，聽說官軍已圍住河中，就退兵回去。高允權將此事上報了朝廷，李彝殷也自己申訴，朝廷命二人和解。

舒元和嵩山道士楊訥，都以遊客身份謁見過李守貞。當李守貞被漢軍圍攻，便派舒元改姓朱，楊訥改姓李，名字叫平，抄小道奉表章向南唐求救。南唐諫議大夫查廣徽、兵部侍郎魏岑請求出兵救應。

南唐主李昪即位之後，長江、淮河一帶連年豐收，軍糧有了富餘，群臣爭着上言道：「陛下中興，現在北方多難，應該出兵北討，恢復盛唐舊的疆域。」南唐主說道：「我從年少時就生活在軍旅之中，看到用兵對於民眾的害處是很深的，不忍再提戰爭。讓他的百姓安寧，那麼我的百姓也安寧了，又有什麼要索求的呢！」

南唐主李昪性格節儉，常常腳穿草鞋，暑天睡在用青葛做的蚊帳里。左右是又老又丑的宮人，服飾粗糙簡單。為國家而死亡的人，都給俸祿三年。並分派使者按察民田，根據田地肥瘦核定租稅，民間稱道公平合理。從此，江、淮地帶的調兵、興辦勞役以及其他賦捐收入，都按稅金作比率徵收。

南唐主李昪勤於聽政，夜以繼曰，從揚州巡視回來后，不再舉行宴會作樂。事情處理有些急躁，內侍王紹顏上書，認為「今春以來，群臣獲罪的相當多，內外疑慮恐懼。」南唐主下詔解釋為什麼會這樣，讓王紹顏宣示中外。

南唐左丞相宋齊丘要求參預政事的署理，南唐主聽任他進入中書省。宋齊丘又要求領管尚書省，南唐主便罷免了侍中壽王李景遂的判理尚書省，改為領管中書、門下省，任宋齊丘主持尚書省事務；這三個省的事務都要取得齊王的參與決策。

宋齊丘視事幾個月後，自己的親信官吏夏昌圖盜取官錢三千緡，宋齊丘判處他可以免死；南唐主大怒，斬了夏昌圖。宋齊丘便稱說自己有病，請求罷免尚書省的事務，南唐主答應了他的請求。

南唐丞相、太保宋齊丘被罷免尚書省的官職以後，不再上朝謁見。南唐主派壽王李景遂去慰勞問候他，答應他去鎮戍洪州，這才開始入朝。李昪與宋齊丘宴會，喝的痛快時，宋齊丘說道：「陛下完成中興大業，是我的力量啊，為什麼把我忘了！」

南唐主發怒說道：「閣下以遊說謀士的身份作朕的客人，現在位至三公，也可以滿足了。可是你卻跟人家說朕長的是鳥嘴，像戰國時的越王勾踐一樣，難於同朕共享安樂，有這樣的話嗎？」宋齊丘說道：「臣確實說過這個話。臣當遊說之客時，陛下不過是個偏將副官而已。今天陛下可以把臣殺了！」第二天，南唐主下詔向他謝過說道：「朕性情褊頗，你素來是知道的。我們從小相親相愛，老來卻相怨，這樣好嗎？」即任命宋齊丘為鎮南節度使。

南唐主曾經夢見自己吃了靈丹，天亮後方士史守沖獻上丹方。南唐主以為應了神驗而按丹方吃起來，慢慢地形成了急躁的毛病。左右之人勸阻，他都不聽。南唐主曾經把葯賜給李建勛，李建勛奏稱道：「我吃了幾天，已經覺得身上躁熱，何況經常吃它！」南唐主說道：「朕已經服藥很長時間了。」群臣奏告事情，往往遇上南唐主大發脾氣。

駕部郎中馮延己，為齊王元帥府掌書記，為人性格乘巧投機，與宋齊丘及宣徽副使陳覺相勾結。同時在齊王府任職而名位在自己之上的，馮延己便施計謀把他們排擠出去。

馮延己曾對中書侍郎孫晟加以戲弄，說道：「您有什麼本事，當了中書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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