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匡胤平定南唐

趙匡胤說道：「你說父與子是兩家，可以嗎？」徐鉉無言回答．便返還金陵。一個多月後，江南李煜又派徐鉉來請求緩兵，以保全一邦的性命。徐鉉見了趙匡胤之後，辯論不止。趙匡胤手按寶劍，憤怒地說道：「不須再多說了！江南還有什麼罪，但天下本是一家。朕的卧榻旁邊，豈容忍他人鼾睡！」徐鉉恐懼不已，只得告辭回歸江南。

再說曹彬令潘美帶着步兵，先行渡江。有探馬把消息報入了金陵，李煜便召集群臣商議，學士張洎說道：「臣遍覽古書，從來沒有聽說過江上造浮橋的故事，想必是軍中訛傳。否則宋軍即使來了，像這樣愚蠢，我們還怕他什麼？」李煜笑道：「我也說他是兒戲，不足深慮。」話音未落，又有人來報，宋軍已經渡江了。

李煜這才覺地着急，於是派遣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鄭彥華，率領水軍一萬人，都虞侯杜真帶領步兵一萬人，一同去抗拒宋師，又當面叮囑他們道：「你們兩軍要水陸相互配合，這樣才能夠取勝，千萬不要相互推諉！」鄭彥華、杜真兩人，唯唯而出。

鄭彥華帶領戰船，沿江鳴鼓而進，急赴浮梁。潘美聽說他趕來，便挑選了弓弩手五千人，並排站在岸上。只聽得一聲鼓號聲響，頓時箭如飛蝗一般朝南唐水軍射來。片刻之間就把南唐軍水軍的船隻，射得檣折帆摧，東歪西倒，急切之間無從停泊，只好退了回去。

不久，杜真所率領的步軍，也從岸上趕到。潘美也不等他擺好陣型，便揮軍殺了過去。宋軍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又把杜真的陸軍殺得七零八落，向南潰散。李煜接到敗報，急忙下令戒嚴，一面招募百姓當兵。如果百姓獻上財粟，可以得封官爵。可是江南的百姓，一向以來都狠文弱。加上長久以來並無戰事，一聽說當兵兩個字，大多數人早就膽戰心驚，哪個人還肯前去當兵？就是家中儲著財粟，也寧可藏在深窖裏面，不願拿出相助國家，因此文告雖然接連頒佈，卻無人前來應命。

這時宋軍已經搗破白鷺洲，進攻新林港，同時分軍攻克了溧水。江南統軍使李雄以及他的七過兒子，先後戰死。宋軍主帥曹彬親字督領大軍，進軍秦淮河。秦淮河在金陵城的南面，其水道可以直達城中，江南的士卒有水陸數萬人，在城下列陣，據河防守。

潘美率兵渡河，因船隻不夠，各軍裹足不前，在河邊等傳。潘美勃然大怒道：「我提兵數萬，自汴梁一路來到這裏，戰必勝，攻必克，無論是什麼樣的困難險阻，我也要親自去試一試，何況區區這條河水，難道就不能走過去嗎？」話音一落，他將馬一拍，竟然躍入水中，直接渡了過去。

各軍見主將渡河，自然跟了過去。就是沒有騎馬的步卒，也游水到達對岸。江南軍隊前來爭鋒，都被宋軍殺敗。宋將都虞侯李漢瓊，把大船划入河裏面，船上面載着葭葦，乘風縱火，毀燒了城南的水寨。寨內守卒，多半溺死。

這時候的江南國主李煜，信用門下侍郎陳喬以及學士張洎等人的計策，堅壁固守，自以為不用擔心。至於兵士的指揮，全部交給了都指揮使皇甫繼勛。李煜毫不過問，卻在後院召集僧道，誦經念佛，專一祈求仙佛的保佑。

等到宋軍逼近城下，李煜這才聽見炮聲震耳。於是李煜親自出來巡城，登城一望，但見城外到處駐紮着宋軍，排列著柵營，遍野都是旌旗，便問守卒道：「宋軍已到城下，你們如何不來報告我？」守卒答道：「皇甫統帥，不準人報告，所以未曾上達。」

李煜不禁大怒，即召見皇甫繼勛，問他何故隱瞞軍情不報？皇甫繼勛答道：「北軍實在太過強勁，無人可敵，就是臣日日報告，只能是讓陛下空自震驚，想陛下也沒有什麼辦法！」李煜拍案喝道：「照你這樣說來，就使宋軍入城，你也只好任他殺掠，像你這等的人物，賣國誤君，該當何罪！」於是喝令左右，把他拿下，打入大牢，給予他死刑。

李煜又下詔給都虞侯朱令贇，令他速率上江兵來援。李令贇率軍駐紮湖口，號稱有十五萬人。接到李煜命令，他立刻順流而下，想焚燒採石的浮橋。曹彬聞知，即召來戰櫂都部署王明，授給他密計，命他前去采石磯防堵，王明受計而去。

那朱令贇駕着大艦，掛着帥旗，威風凜凜，星夜前來。遙望前面一帶，戰船林立，看上去有幾千艘船隻，他不覺驚疑起來，立刻命令水軍停船，暫時停泊在皖口。到了夜半，忽然聽到戰鼓聲響，江中來了許多敵船，火炬通明，亮如白晝，當中現出一桿帥旗，是一個斗大的「王」字，岸上也來了無數的步兵，也是火把齊舉，帥旗面上現出一個「劉」字。

水路兩變殺了過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宋軍。朱令贇擔心忙中有失，不敢分軍相拒，只是下令軍士放火，先將來船堵住。不料想這個時候，突然間北風大起，自己的戰船，剛好停泊在南面。那火勢隨風吹轉，剛剛燒着了自己。霎時間全軍驚潰，朱令贇也是驚惶萬狀，便想逃跑。

但是船身高大，行動實在不便，敵兵四面相逼，躍上大船。很快船上到處都是敵軍，嚇得朱令贇魂飛天外。他正想跳水脫身，巧好一員敵將到來，一聲呼喝，奔上許多士卒，把他打倒在船中，用繩捆縛，像扛豬一樣扛將去了。來的大將，就是宋軍的戰櫂都部署王明。

王明依著曹彬的密計，在浮橋上下，豎着無數長木，上懸旗幟，彷彿與城檣一樣，作為疑兵。又約了步軍大將劉遇，乘夜襲擊，令他自亂。其實他們總共不過只有五千名水軍，五千名步軍。他們卻把朱令贇部下十萬人，一夜之間掃得精光。金陵城裏面還眼巴巴的望着這支援軍，突然聽說朱令贇被宋軍生擒，都嚇得魂膽飛揚。沒奈何李煜再次派遣學士徐鉉，到汴都請求罷兵停戰。

不久徐鉉返回，說趙匡胤不肯退兵。李煜聽說之後，更加惶急不已。正在此時，常州遞來急報，卻是吳越王錢俶，遵了宋主的命領，來攻打常州。李煜無兵可援，只命寫了一封書信給錢俶說道：「今日無我，明日豈能有你？一旦宋天子易地酬勛，恐大王也要變作大梁布衣。」錢俶也不回信，接連攻取江陰、宜興，並拿下常州。江南的州郡，已經所存無幾，金陵愈圍愈急。

正在此時，曹彬派人對江南國主李煜說道：「形勢既然如此，所可惜的，只是一城人的生命。呢如能歸順，那是上策。總有一天此城必破，到時候肯定是有一番殺戮，你應當早日找出一條生路。」江南國主不聽。

曹賓見李煜遲疑不決，於是決計攻城。但轉念一想，大兵一旦進城，必定害及百姓。雖然之前下過禁令，還是擔心不能遍及。他左思右想，於是想出一策，忽然聲稱有病不能辦公。各位將領都前來問病，曹彬說道：「我的病並非藥石所能治癒，惟須諸位誠心發誓：攻克城池的時候，不要亂殺一人．我的病自然就會痊癒。」各位將領答應，一道焚香宣誓。

第二天，曹彬便自稱病癒。又過了一天，便攻陷金陵。當初，陳喬與張洎約定為國家社稷而死，然而張洎實際上並沒有為國而死的志願。城陷時，陳喬入宮，稟告李煜說道：「今日國家已亡，臣願受明正典刑，處決示眾，來向國人謝罪。」

李煜說道：「國亡是曆數已盡，卿死而無益。」陳喬說道：「即使不殺臣，臣又有何面目再見國人！」便自縊而死。勤政殿學士鍾倩穿戴朝服坐於家中，大兵來到門前，全族一同死去。李煜率臣僚到曹彬軍門請罪，曹彬安慰他，用賓禮接待，請李煜入宮整治行裝，曹彬派數名騎兵在宮門外等待。

左右秘密對曹彬說道：「李煜入宮后如尋短見，那可怎辦？」曹彬笑道：「李煜平素軟弱，又無決斷，既已投降，必定不能自殺。」李煜整治行裝完畢，便與他的宰相湯悅等四十五人前往注京。曹彬自出師直到凱旋，部下將士畏懼敬服，無人敢於輕狂放肆。攻克城池的時候，兵不血刃，總共得十九州、三軍府、一百八十縣。

捷報傳至京師，群臣稱賀，趙匡胤說道：「宇內州縣分割，人民深受戰禍的苦難，攻城的時候，必然有死於兵刃之下，實在令人悲哀！」說罷．命人出米十萬來振濟受難的百姓。

南唐自937年徐知誥建國，到開寶八年（975年），共計三十九年，是「十國」中第八個滅亡的國家。開寶九年正月，曹彬及所俘江南國主李煜返還汴京。

趙駕臨明德門，因為李煜曾為一國之君．命令不要宣讀捷報，只是令李煜君臣穿白衣紗帽到樓下待罪。趙匡胤下詔赦免李煜君臣，賜給冠帶、器幣、鞍馬，授李煜檢校太傅、右千牛衛上將軍，封違命侯，隨從官員一律錄用．因此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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