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浙東再度起戰火

天復四年正月，在朱溫的強烈要求及威逼利誘下，群臣紛紛彈劾崔胤，李曄被迫將崔胤貶官。隨後，朱溫授意侄子宿衛都指揮使朱友諒乘夜將崔胤全家悉數殺死。對於這一殺戮事件，李曄表示沒有異議，當然他有異議也沒用。

各種阻礙勢力都被消除，朱溫開始了他的謀權篡位之路。首先，他要求李曄遷都洛陽。天復四年四月，李曄在朱溫的挾持下，遷都洛陽，並改元天祐。

但老天沒能保佑李曄，遷都不久，李曄突然宣告死亡，年僅三十八歲。死亡的原因也很清楚，是被朱溫的養子朱友恭、部將氏叔琮、蔣玄暉等人率兵所殺。朱溫卻聲稱毫不知情，因為事發當晚，他本人不在洛陽。但無論怎麼掩蓋，朱溫鐵定就是殺死李曄的元兇。

李曄死了，大唐沒有了皇帝。朱溫倒沒有立刻把自己升級為皇帝，而是任命李曄十三歲的兒子李柷為新的大唐皇帝。當然，李柷已經成為了朱溫的傀儡，他的主要任務只是給朱溫加官進爵以及做朱溫的蓋章機器。

對於長安城發生的變故，遠在兩浙的錢鏐自然有所耳聞。錢鏐對此的態度也簡單，就是誰當家就拍誰的馬屁。朱溫、李克用、李茂貞等兇狠強悍的藩鎮，錢鏐一個也不得罪。唐朝雖然已經衰落，但只要名義上沒有死亡，表面上就得恭恭敬敬。

天祐元四年（公元904年）四月，朱溫強迫李曄遷都洛陽后不久，錢鏐要求唐朝政冊封自己為吳越王。錢鏐認為自己的要求當然是合情合理的，十幾年來一直向政府納稅進貢，還幫助皇帝消滅了董昌等叛亂分子，勞苦功高，自然應該在爵位頭銜上有所變化。

但是李曄遷都后的心情不好，拒絕了錢鏐的要求。錢鏐知道朝中大權已經落入朱溫之手，便提前和朱溫搞好了關係。在朱溫的斡旋下，李曄還是給錢鏐冊封了吳王的頭銜。從越王到吳王，似乎也沒什麼變化，但還是有些區別的。就知名度而言，吳王顯然比越王更響亮，錢鏐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錢鏐當上了吳王，和勁敵楊行密結成了兒女親家，兩浙的地盤似乎十分穩固，錢鏐的美好幸福生活就要開始了。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浙東南邊的那幾個火藥桶又出事了。

睦州刺史陳詢本來是個不入流的角色，錢鏐開始關注睦州，陳詢便惶恐而不自安，被迫向淮南楊行密求援。衢州在陳岌投降后，一度由顧全武擔任刺史之職。但顧全武畢竟是一方統帥，窩在小小的衢州不能完全發揮他的作用，於是錢鏐任命降將陳璋為衢州制置使。

陳璋曾經是孫儒的部屬，自從投降錢鏐后，一直表現十分良好。征討董昌的時候立有戰功，在田頵進攻衢州時，他堅決抵抗，得到了錢鏐的賞識。當徐綰、許再思率領武勇都發動叛亂，陳璋那顆已經平息許久的野心開始躁動。當徐綰的同夥越州軍指揮使張洪率部逃離越州，來投奔陳璋的時候，陳璋收留了他。田頵派遣使者準備招降溫州的丁章時，陳璋大開方便之道，讓田頵的使者輕鬆通過衢州。

對於陳璋的這些反常舉動，錢鏐自然都看在眼中。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孫儒的那幫蔡州軍將領賊心不死、本性難改，不可能和自己一條心，早晚都是巨大的隱患。既然已經知道是隱患，那就必須儘快排除，以免造成損失。在解決了徐綰、許再思的叛亂后，錢鏐迅速派出衢州羅城指揮使葉讓入駐衢州，伺機除掉陳璋。

陳璋在孫儒軍中混過飯吃的，論搞陰謀詭計還是豐富經驗的。他查覺到了葉讓的意圖后，先下手將葉讓殺死。然後宣佈脫離錢鏐，自封為衢、婺兩州刺史，併發兵進攻東陽、暨陽等地。為了確保自己能夠活命，陳璋選擇投靠淮南楊行密。睦州的陳詢問題還沒解決，衢州的陳璋問題又出現，錢鏐頗有些頭痛。

面對陳詢和陳璋的示好依附，楊行密稍一猶豫，便接受了陳詢、陳璋的歸附請求，並暗中派兵策應二陳。在楊行密看來，陳詢、陳璋顯然是難成大事的，如果贊助二陳，那睦、衢兩州唾手可得。

楊行密的手下提醒他，您的女兒已經嫁給了錢傳璙，並跟隨錢傳璙回到了杭州城，這樣不是會犧牲女兒嗎？楊行密不為所動，為了開創霸業，犧牲一個女兒算得了什麼。

天祐二年正月，楊行密派遣西南招討使陶雅出兵解救被浙軍圍困的睦州陳詢。陶雅奉楊行密之令，出兵新安，救援睦州陳詢，卻碰到了出師不利的難題。一個夜晚，軍營中突發變亂，很多士兵夢中受到驚嚇，繼而亂竄。裨將韓球嚇得措手無策，慌忙向陶雅稟告。陶雅卻鎮定自若，毫不緊張，命令全軍停止驚慌、騷亂，不多時，全軍恢復正常，而那些逃亡的士兵也悉數歸隊。

錢鏐得知陶雅出兵睦州的消息，便見招出招。他派出顧全武、堂弟錢鎰、偏將王球負責出兵對抗陶雅。但是很不幸，他們被陶雅擊退，錢鎰和王球被俘。

天祐二年四月，初戰告捷的陶雅士氣大振，迅速聯合睦州陳詢、衢州陳璋共同出兵，攻打東陽。面對咄咄逼人的淮南軍，錢鏐沒有特別的好辦法，唯有殊死抵抗。他任命弟弟錢鏢、指揮使方永珍出兵東陽，對抗陶雅、二陳的聯軍。處州刺史盧約也趁火打劫，他乘錢鏐和淮南軍激戰之際，乘勢擴張地盤，派遣其弟盧佶攻打溫州，驅逐張惠，成功地佔據了溫州。

錢鏐瞬間焦頭爛額、顧此失彼，睦、衢、婺、處、溫五州全部籠罩在硝煙瀰漫的戰火之中，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九月，陶雅和陳詢、陳璋的聯軍攻克東陽，擒獲婺州刺史沈夏。形勢對淮南大好，楊行密決定重拳出擊，徹底佔據浙東。於是他任命陶雅為江南都招討使、歙婺衢睦觀察使，陳璋為歙婺衢睦觀察副使。楊行密要求眾人，齊心協力把錢鏐的勢力驅逐出浙東。

得到了四州觀察副使的職務，陳璋很是興奮。他迫不及待準備立功表現，所以立即率兵會同淮南大將許野鶴氣勢洶洶地向越州暨陽進軍。

但是在暨陽，陳璋遇到了錢鏐部將楊習的拚死抵抗。楊習只是錢鏐手下的一員不知名將領，陳璋想當然地認為，連顧全武、錢鎰之類的狠人都不是淮南軍的對手，小小的楊習面對強大的淮南軍必然望風而逃。

但是楊習居然在暨陽大敗陳璋和許野鶴的聯軍，並且乘勝追擊，收復了東陽。形勢瞬間逆轉，錢鏐依靠無名之將楊習的超常發揮，重新佔據主動。陳詢膽小怕事，在陶雅、陳璋出兵浙東四處攻掠時，他則躲在睦州城中搖旗吶喊、加油助威，幾乎沒有給到陶雅、陳璋有力的援助。此刻他一看錢鏐又佔據絕對優勢了，嚇得乾脆棄城而逃，直接逃往了淮南楊行密的地盤。

陳詢逃走了，睦州不能群龍無首，陶雅被迫進入睦州城，當了代理睦州刺史。但是陶雅的心情卻相當鬱悶，已經從最初出兵浙東時的愉悅轉變為煩惱。陳詢豬樣般的表現，使得他之前努力營造的有利局面化為烏有。當然局面的逆轉還不是陶雅最大的煩惱，他的最大煩惱來自淮南內部。

天祐二年十月，雄心勃勃、準備奪取浙東的楊行密在最關鍵的時刻病倒了。而且是一病不起，大有生命終結的可能。楊行密和錢鏐是同齡人，當錢鏐還在活蹦亂跳時，楊行密卻突然宣告病危，這對淮南軍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正如楊行密之前所感嘆的那樣，他的那幾個兒子們不成大器，難以擔當管理淮南的大任。判官周隱甚至勸說楊行密放棄子承父業的做法，將淮南節度使的職務移交給另一員心腹大將劉威，但是遭到了楊行密的反對。

家族企業的創始人都有這樣的一個難以揮之而去的情結，就是自己苦心經營的基業不能交給外人，哪怕兒子如何不成材，也得繼承父業。楊行密臨終前，緊急召喚右軍指揮使徐溫和幕僚嚴可求商議繼承人事宜，決定將繼續權交給長子楊渥。

在前幾次淮南軍對外的戰爭中，完全看不到徐溫的身影。論戰功徐溫完全不能和劉威、陶雅、李神福、台濛等名將相提並論，但徐溫敏感度極強，他是改變整個淮南命運的重量級人物。在徐溫和嚴可求的協助下，楊行密的長子楊渥終於及時來到了揚州，並順利地繼任了淮南節度使之職。

不久樣渥被唐朝冊封為淮南節度使、東道諸道行營都統、侍中、弘農郡王，完全繼承了父親楊行密的資產。楊行密在辦理完成交接手續之後，安然長逝，結束了他短暫的梟雄生涯。

淮南軍內部發生如此重大之變故，作為跟隨楊行密草根起兵的元老之一，陶雅自然會更加關注於淮南內部的權力交接。至於浙東的戰事自然要暫時放在一邊，隨後發生的一件事，促使陶雅提前放棄了浙東。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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