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留從效割據泉州
自己出身卑賤、年青時從事屠牛的醜事，錢弘倧早已知曉。現在錢弘倧乘機發問，就是故意羞辱和嘲笑胡進思。但是既然國王已經發問，胡進思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道：「臣曾經從事過屠牛的行業，所以知道此事！」錢弘倧聽罷，故作驚訝，實則內心興奮不已。面對平時驕橫跋扈的胡百思，錢弘倧終於得到了口舌上復仇的機會。
千斤牛的事件也就平平談談地過去了，錢弘倧一度沉浸著喜悅中。然而，胡進思卻變得愈加彷徨和憤怒。如果換了吳越國的任何人，在這種時候當面羞辱胡進思，必將遭受胡進思的瘋狂報復。對方偏偏是錢弘倧，胡進思不得不隱忍不發。但是憤怒的種子，已深深埋種在胡進思內心。
雖然國王和權臣的衝突不斷，但沒有致命的導火索被點燃。錢弘倧繼續急躁性嚴，而胡進思還是一樣驕橫跋扈，誰也不服誰。十二月，福州卻傳來了驚人的消息，被錢弘倧視為閩國降臣楷模代表的李儒贇居然起兵叛亂了。
李儒贇重金賄賂了胡進思后，終於返回了自己的家鄉福州城。當李仁達踏進福州城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福州城的空氣都是那麼的清新和舒服。很快，李仁達便感覺福州城的氣氛讓他十分不舒服。吳越的張筠、趙承泰、余安等將領已經帶着凱旋之師返回了吳越國。但錢弘佐不是傻子，他在突然病逝前，已經安排了吳越名將東南安撫使鮑修讓率兵駐守福州，名為幫助李仁達管理福州城，實為軍事控制福州城。
對於李仁達的到來，鮑修讓表示了高度的警惕和特殊的監視。對李仁達這種陰謀專家，鮑修讓早有耳聞，自然要對他重點照顧。福州城裏的軍隊，大部分已換成了吳越國的軍隊，而且帶頭的還是個軟硬不吃、相當強悍的鮑修讓。
李仁達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正如他之前被南唐六路大軍死死圍困時，他都沒有放棄，何況他現在是個自由人。李仁達於是又糾集了他昔日的那幫心腹黨羽，外加他的弟弟福州留後李仁通。大家密謀策劃，最終決定再度發動兵變，刺殺鮑修讓，重新佔據福州城，然後再向南唐表示臣服，依靠南唐來對抗吳越。
發動兵變，對於李仁達和他的那幫心腹黨羽來說，已經有很多次，兵變的經驗極其豐富。李仁達很有信心能夠再度成功發動兵變，奪取福州城，就如同之前輕鬆幹掉王繼昌那般。
計劃很周密很詳細，但是鮑修讓畢竟不是王繼昌。李仁達回到福州城后的一舉一動，他早已安排相關人員進行嚴密監視，李仁達的那些陰謀詭計自然也逃不過鮑修讓的眼睛。既然已經獲知對手的陰謀，那就必須先下手為強，這是鮑修讓的風格。
保大五年十二月，當李仁達和他的那幫心腹黨羽們再度召開密謀會議時，鮑修讓率兵將李仁達的府邸團團包圍，瓮中捉鱉，李仁達集團成員全部落網。為防止李仁達死灰復燃，以及他的黨羽們再度作亂，本着除草務盡的原則，鮑修讓直接在福州城將李仁達誅殺。李仁達的弟弟李仁通、李仁達的心腹黨羽一同被殺，李仁達的全家也受此牽連，被全部誅殺。
從李仁達至李弘義，從李弘義到李弘達，從李弘達到李達，從李達至李儒贇，李仁達結束了他陰謀反叛的歷史。原本一個並不起眼的中下級軍官，卻成功的在閩國、南唐、吳越三國之間縱橫捭闔、左右逢源，到處攪局，影響了三國命運。
閩國的滅亡，雖然有其特殊的原因，但李仁達的攪局卻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南唐爭奪福州城的失敗，有其自身的原因，李仁達的頑強死守也是導致南唐失敗的原因之一。吳越國抓住良機，成功的開疆擴土，佔據福州城，李仁達自然是最大功臣。
李仁達最終咎由自取、自找滅亡，他的人生經歷一點也不平淡、不平庸。從某種意義上講，他也算是成功了，成功的讓他的人變得不簡單。
福建少了李仁達，亂事少了許多，但並不代表福建就沒人再鬧事。在福州之戰**工不出力、敷衍應付的留從效，率領他的泉州軍隊，毫髮無損的回到了泉州城。福州之戰南唐慘敗於吳越的結局，讓留從效在南唐軍面前多了幾份底氣。
雖然泉、漳安撫使魏岑帶走了大多數的南唐軍隊，但是在泉、漳還有部分南唐軍隊駐紮，卻已無法對留從效構成威脅。回到泉州后的留從效心情不錯，但是對駐紮在泉、漳的那群南唐軍隊感覺很不爽。因為那幫南唐軍隊將是他實現獨立割據、自治管理泉州的主要障礙。
一日，留從效找到了這群南唐軍隊的將領，用之前勸說王繼勛的那種相當溫和的口吻，勸說這位將領道：「將軍大人，我們泉州和北邊的福州城是世仇之敵人，而南邊是和嶺南蠻荒之地相接、瘴氣蔓延，地勢險要、土地貧瘠。由於最近幾年連年興兵作戰，導致農田桑林全部被廢置，每年冬夏兩季徵收的賦稅，僅能養活我們泉州自己的軍民百姓，怎麼敢有勞大軍在此處長期駐紮？」
留從效又一次施展他的溫和勸說戰術，這種溫和勸說戰術的背後，隱藏的是無限的殺機，留從效的言外之意就是，泉州城很窮，養不起你們大軍，所以請你們立即離開泉州，回南唐去。如果你們賴著不走，不好意思，我沒有能力提供你們的吃喝。如果你們敢在泉州城折騰鬧事，不好意思，我們泉州軍隊會重點照顧你們。溫和的話語之中，隱藏着威脅的意思。
南唐泉、漳的將領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目前的形勢已經很明朗，南唐軍剛剛在福州城遭受慘敗，就憑泉、漳的這些兵馬，根本不是留從效的對手，還是明哲保身，保命要緊吧。留從效再次成功的實施了他溫和勸說戰術，既然對方很配合，留從效也很給面子。在南唐軍隊離開之前，他大擺宴席，熱烈歡送南唐軍隊離開泉州城。
南唐軍隊在應該屬於南唐的地盤上，被地頭蛇留從效以極其溫和的方式趕出泉州城。當消息傳到南唐都城金陵時，李璟氣得差點吐血。李璟甚至有了出兵攻打泉州城的念頭，但是眾臣們的勸說讓李璟恢復了冷靜。福州城的慘敗已經讓南唐軍隊士氣墮落、人心潰散，短時期內再也無法發動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如果把留從效逼急了，轉而投降吳越國，那對南唐來說，更是損失慘重。留從效的行為雖然無禮，但他表面上一直還是臣服南唐，沒有打算和南唐徹底翻臉。基於以上各種因素的考慮，李璟決定採取妥協綏靖的策略，對留從效的驅逐行為既往不咎。同時他還冊封留從效為檢校太傅，希望留從效能夠忠心耿耿地為南唐效力。
留從效會不會忠心耿耿為南唐效力，並不是李璟說了算。但這場風波事件之後，留從效算是正式開始了他在泉州城長達十五年之久的割據統治。
為了滅亡閩國，南唐出動了數十萬精銳軍隊，數名主帥、數十名將領。經過兩年多的艱苦作戰，雖然滅亡了閩國，卻只真正控制了閩國經濟落後、土地貧瘠的建、汀兩州。
經濟最為繁華的閩國都城福州，居然被後來居上的黃雀吳越國奪取，連經濟次等發達的泉州城，也被留從效實際控制。辛幸苦苦打下的江山，居然為他人作了嫁衣裳。李璟心中當然很不爽，很鬱悶。
李璟在福州之戰失利后，任命五鬼之一的查文徽為新的永軍安節度使，負責管理閩國舊地，包括建州、汀州以及新設的劍州。查文徽，幸運地沒有參加福州之戰，躲過了一場災難，自然繼續得到李璟的重用。
查文徽雖然軍事才能不行，但卻很會任用人才，閩國舊臣潘承祐便是查文徽挖掘出來的人才。閩國的名將陳誨陳鐵，城破之後，被南唐軍俘獲。當南唐軍準備將陳誨斬首時，陳誨居然掙脫了捆綁，成功逃到了查文徽的軍營。但查文徽對陳誨的勇猛十分欣賞，赦免了陳誨，任命他為戰棹指揮使。
福州之戰後，查文徽任命陳誨為劍州刺史，負責防禦來自福州吳越的軍事進攻。至此，南唐對建、汀這兩塊地盤的控制總算是穩定下來。被李仁達成功攪局的福州城，最終沒有成為李仁達的福地，相反成了他的葬身之地，吳越國在挫敗李仁達的反叛陰謀后，自然也要想盡辦法牢牢控制福州城。
吳越國文武雙全，頗有智謀的丞相吳程被任命為新的福州威武軍節度使，負責全權管理福州城。泉州方面，留從效已開始了他獨立割據的人生道路。表面上他宣佈臣服於南唐，不過只是表面上的。泉州城還是他說了算，南唐只能算是名義上的領導。
至於緊靠嶺南南漢的漳州，刺史是留從效的下屬董思安，副刺史則是留從效的兄長留從願。雖然名義上屬於南唐，但留從效對漳州的影響和控制力，顯然要強於南唐。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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