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李存勖重用孔謙

這下子租庸院炸鍋了！租庸使王正言沒有能力接手孔謙的工作，看着厚厚的賬簿和公文，他就覺得頭皮發麻，無從下手，嚇得聲稱自己風病恍惚，告假回家躲起來。

李存勖得知消息，勃然大怒。郭崇韜也建議道，對於此類不顧大局、隨意撂挑子的官員，應該予以嚴懲，以敬效尤！於是李存勖下令，逮捕造成此次危機的禍首孔謙，準備將其斬首！正在此時，景進挺身而出。他秘密晉見李存勖，訴說了此事的來龍去脈。景進說道，真正的肇事元兇是郭崇韜，就是因為他嫉賢妒能、胡亂用人，才導致出現這樣的狀況。孔謙只是因為倍受郭崇韜欺壓，其實他對陛下是忠心耿耿，卻報效無門，才不得不辭職。

景進的這番密奏，改變了孔謙的人生，李存勖開始重視起孔謙這個人。於是李存勖將其引入自己的心腹圈子，以後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孔謙得到了皇帝賞識，自然復職理事。孔謙撂挑子的事件過了一個月，李存勖不顧郭崇韜的反對，直接下旨免去王正言的租庸使之職，改任禮部尚書。

孔謙終於去掉了自己職位中那個的「副」字，升任租庸使；原後梁降臣孔循任租庸副使。過了十天，李存勖賜給孔謙一個榮譽稱號：「豐財贍國功臣」！他當着天下之人，親口表達了對孔謙才能和功績的高度肯定。同時，意味着郭崇韜對孔謙的打壓，徹底失敗。

郭崇韜之所以能輕易排擠掉李存審，是因為李存勖其實也早就想讓這些資格老、功勞大、威望高的老將們靠邊站。無奈之前大戰不斷，李存勖不能在戰時自斷臂膀，削弱自己的軍事實力。現在後梁已亡，良弓當然可以收藏起來，李存勖便將削奪老將權力的工作提上議事日程。

在排擠老將這點上，郭崇韜的願望，與李存勖的打算正好吻合，讓李存勖可以通過郭崇韜之手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用自己去承擔薄情負恩之名，何樂不為？所以，李存勖對郭崇韜的行動，給予百分之百的支持，所以李存審被輕易排擠出去。

至於孔謙，原本沒有得到過李存勖的重視。對於郭崇韜打壓孔謙的行為，李存勖既不支持，也沒有反對。隨着孔謙通過景進，擠進了李存勖的心腹小圈子，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孔謙讓李存勖認識到了他的價值，於是成了李存勖一定要保住的人。所以與其說郭崇韜敗給孔謙的鑽營，不如說他是敗給李存勖的心意。

郭崇韜畢竟也只是李存勖心腹小圈子的一員，只是有些另類的一員。他的權力來自李存勖，他的做法與李存勖的心意一致時，李存勖就往往隱身於幕後，讓人看起來似乎是郭崇韜權傾天下，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但如果郭崇韜的做法與李存勖的想法不一致、甚至相背離的時候，郭崇韜的權力大小就僅僅取決於李存勖的自律程度，以及對郭崇韜的容忍程度。凡是李存勖鐵了心要乾的事，郭崇韜從來沒有能力阻止過！

為了收買人心，李存勖剛進汴梁沒幾天，就發佈了一道取悅於天下百姓的聖旨。聖旨上說：「理國之道，莫若安民；勸課之規，宜從薄賦。」接下來就是三項具體措施：一是暫停各道的徭役，還在服徭役的百姓，都放他們回家務農；二是原後梁境內百姓先前積欠未交的稅賦，以及欠公家的債務，凡是在汴梁光復以前發生的，都一概免除，不再徵收；三是原先為了徵集戰馬，而向民間攤派的事情，現在如果沒有向官府領錢的、有困難無法弄到馬的，都免除攤派，不再徵收。

正被沉重稅賦壓迫下的民眾，得知新皇上聖旨之後，會自然是歡欣鼓舞，感念皇恩。但是他們沒高興幾天，新朝的衙伇就闖進了家，追繳那些聖旨上已經免除了的稅賦和各種徭役、攤派。民眾的負擔沒有因為李存勖的聖旨而減輕，甚至比更沉重了。

原來，在後唐租庸院的孔謙看來，這道聖旨只是說說而已，不必當真。咱們稅收得越多，國庫財力越厚，皇上自然高興，根本不會計較以他頒佈的聖旨是否得到了嚴格執行。要是真按聖旨辦，導致稅收不足，使得皇上和他身邊的人，要捐出受賄所得來補貼國庫的時候，可別指望他們會表揚你堅持原則！

於是，李存勖宣佈的善政，孔謙根本不執行，淪為一紙空文。如此一來，無疑比不宣佈善政，更加丟失人心！於是很短的時間內，李存勖在天下百姓中受愛戴程度大減。之後，不管他再許下什麼動聽的諾言，頒佈希麼善政，很少再有人相信。

除了抓農業稅這個大頭，孔謙也沒有忽視商業稅。當時官府徵收商稅的方法，是在交通要道上設卡收費，檢查過往商旅，雁過撥毛。但是商人們為了減少成本，往往尋找偏僻小路通行，繞過關卡。雖然走小路可能會遇到土匪，但商人們算過，這比在大路遇上官匪，遇到土匪的損失還是可接受的。

孔謙對此很惱火，於是上奏李存勖，提出要增加各關卡的人員。讓他們分出人手，嚴密巡視關卡以外的各條小道。查拿膽敢繞道過關的商人，一旦抓獲，從重從嚴，看誰還逃稅！對於孔謙這份可以增加收入的奏疏，李存勖非常重視，立即批准，督促各地，要嚴格按孔謙方案實施，不得鬆懈，更不得敷衍！

儘管如此，由於藩鎮供奉悉入內庫，導致國家收入被大量分流；還有用於治理黃河，籌備與契丹、前蜀戰爭的巨大開銷；加上那幾年也沒有遇到風調雨順的好年景。導致後唐的財政狀況，從來沒有真正好過。所以，孔謙也就不得不在「節流」方面同樣做了很多努力。

剛當上租庸使的時候，孔謙就上奏李存勖：「現在國家用度不足，原因之一是官員太多，尤其是各道的判官之類，數量過多，實在沒有必要，早就該精簡。建議從今以後，每個藩鎮可以設置節度使、觀察使、判官、書記、推官各一員。每個留守設判官一員，另外三京府可另置判官、推官。在此標準之外的多餘官員，各道自己要保留也行，但國家不再負責他們的俸祿。」

孔謙這道奏疏一上，各地的大批官員就此失業或者減薪。孔謙又向李存勖提出一個很不美好的現實：「現在官員們的俸祿很高，但因為國家的現錢數量不足，只能採用折支發放，官員實際所得很少。」

孔謙提出：所有官員，工資減半，今後都發現錢，不再折支。

此時，李存勖對孔謙的建議是有求必應，新的政策立即推行。但官員們很快發現，只推行了其中的一半：工資減半，立桿見影地做到了；取消折支，不過是一句空話！孔謙的政策不但在平民百姓間，在官場也激起很大的怨恨。雖然受損官員的人數遠沒有受損百姓多，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的憤怒可比百姓的憤怒自然更有力量。但孔謙毫不在乎，他覺得只要李存勖欣賞他，保着他，這些人算什麼？

再說郭崇韜想打壓，卻打壓不下去的人，不僅僅只有一個孔謙。李存勖對後梁歸降的將領、節帥們，雖然外示寬厚，其實有所戒備，正有步驟地將他們慢慢替換。不過這裏有一個例外，一位有份量的降將，深得李存勖的寵信，這人就是段凝。

段凝雖然擔任過梁軍主帥，但他才能平平，軍功慘淡，在梁軍中的威信不高。段凝最後統率的六七萬梁軍精兵，是朱友貞從各地徵發匯合，再配給他指揮的，不是他的嫡系人馬。段凝如果要煽動這些與他關係並不親密，甚至還有些看不起他這個主帥的軍隊，同他一起造反，可能性幾乎沒有。因此在李存勖看來，段凝的危險性很小，可以放心使用。

投降之後，段凝從未荒廢過的諂媚絕技更加爐火純青。李存勖心腹圈子中最重要的四個人：后妃劉玉娘、朝臣郭崇韜、宦官李紹宏、還有伶人景進，除了郭崇韜還搞不定之外，其餘三位都被段凝的糖衣炮彈拿下，成為他在李存勖集團內的堅實靠山。在這方面的本事，孔謙只配當段凝的學徒。

段凝得到了一個新名字李紹欽，並出任泰寧節度使。李紹欽到兗州上任才一個月，兗州就發生了一起特大案件：存放在兗州庫府的數十萬公款，被新節度以不明不白的原因挪用一空！後唐朝廷很是震驚，當時還是租庸副使的孔謙馬上發文，責令李紹欽馬上把挪用的錢還回來。但錢這種東西，用出去容易，還回來就難。段凝擺出一付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的無賴相，迎著四方飛來的指責，撐起厚厚的臉皮，固守待援。

段凝的援軍無比強大，就是後唐皇帝本人。李存勖親自過問了這起案件的處理情況，並指示道，這件事就當作沒發生過，不要再追究了！郭崇韜得知了李存勖的指示之後，非常不甘心。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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