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柴榮得病返京城

散宴之後，柴榮召指揮使李重進入帳，說道：「我軍前來，一路勢如破竹，關南各州縣，沒有費多大力氣就已經攻下，這正是滅遼掃北的大好機會，怎能夠半途而廢！朕一直想要統一中原，平定南北，這樣的機會怎可錯過，我已決意繼續進軍！你可率兵一萬，明日先行出發，朕自會統兵接應。此番不搗毀遼都，決不回軍！」李重進見柴榮決心已定，知道難以勸阻，只好應聲退出。

柴榮又傳旨給散騎指揮使孫行友，令他率領五千騎兵去攻打易州。孫行友奉旨而去，李重進也在次日出發。李重進走到固安，只見城門大開，守城的官吏早已逃走，任由周兵進駐。重進令將士們稍作休息，另派哨馬去打探敵軍行徑。

不久，哨馬回來稟告，說固安縣的北面，有一條安陽河，河上沒有橋樑，河中也沒有船隻，估計是遼兵懼怕我軍前往，所以拆掉橋樑，藏起了船隻，以此阻攔我軍去路。李重進聞報，不免有些猶豫。正在此時，接到報告柴榮駕到，於是把柴榮迎進了城，並稟明前途的阻礙。

柴榮銳意進取，當即與李重進一起去查看，果然見河中水勢汪洋，深不見底。柴榮巡視了一回，對李重進說道：「此水不能徒步涉過，只好趕快建造築浮橋，方便進兵。」李重進應命。柴榮於是令軍士砍伐樹木，製作木橋，限期完工，他自己率親軍返回瓦橋關。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柴榮忽然得病，連日不能痊癒。孫行友已攻下易州，擒住了刺史李在欽，並把他押解到行營。柴榮抱病升帳，問他願降願死，李在欽偏偏不肯投降。柴榮勃然大怒，下令把他推出斬首示眾。柴榮支持不住，退入寢室。又過了兩日，柴榮病體依然不見好轉。於是趙匡胤入帳勸說柴榮撤軍返回，柴榮不得已，只得同意。

柴榮於是把瓦橋關改為雄州，割出容城、歸義二縣隸屬於它。又將益津關改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縣隸屬於它。同時徵發濱州、棣州壯丁民夫數千人修築霸州城，命令韓通監督工程。又命令李重進領兵從土門而出，進攻北漢。

同時，柴榮任命侍衛馬步都指揮使韓令坤為霸州都部署，義成節度使留後陳思讓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領所部士兵守衛。柴榮安排妥當之後，下令返回京城。走到澶淵的時候，卻停留了下來。宰輔以下的眾臣，只讓他們在寢門外問候，不許他們進去拜見。眾人覺得奇怪，難免惶恐不安。

澶州節度使兼殿前都點檢張永德，和柴榮是郎舅之親，於是得以進入寢所問候，並婉言進諫道：「如今天下還沒有平定，京城空虛。四方藩鎮，大多幸災樂禍，但指望京師有變，他們就可以從中取利。現在澶州和汴梁相去很遠，陛下如果不迅速返回，更加會使得人心搖動。願陛下俯察實情，儘快回到京城為好！」

柴榮怫然不悅地問道：「是誰讓你來說這樣些話的？」張永德說道：「群臣都有這個意思。」柴榮凝視着張永德，說道：「我也知道這是別人教你來說這番話的，難道你們都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不一會，柴榮又搖頭說道：「我看你福薄命窮，怎能當此！」張永德聽了這話，覺得莫明其妙，只好低頭沉思不語。

突然間，周主厲聲喝道：「你先退出去，朕即刻回京！」張永德慌忙退出，部署各軍，專等柴榮出來。不久，柴榮出帳，即刻乘輦回都。柴榮之所以如此對待張永德，是原來周主因病南回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怪事。

一日，柴榮覺得身體好轉，偶而從囊中取出文書想看看。不料卻從裏面掉出一塊小木牌，上面有一行字跡，是「點檢作天子」五個字！柴榮不由驚異起來。他不便詢問左右，於是依然把木牌收在囊中。柴榮暗想石敬瑭是明宗的女婿，後來篡唐為晉。如今張永德也娶了長公主，難道我周家的天下，也要被他篡去嗎？

柴榮左思右想，沒有想好解決之法。等到張永德進來勸他回京，柴榮心中忍耐不住，於是露了一些口風。張永德卻哪裏知道其中緣故，當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擱過一邊。周主回到京城，病體很快好了一些，於是冊宣懿皇后的胞妹符氏為繼任皇后，封長子柴宗訓為梁王，次子柴宗讓為燕國公。命范質、王溥兩相，參知樞密院事。

柴榮剛回到京城，就接到李重進的奏報，說是在百井擊敗了北漢軍隊，斬首二千餘級。接着昭義節度使李筠奏報，說進攻北漢，拔取了遼州，擒獲遼州刺史張丕。柴榮大喜，分別下詔褒獎。但是也有一則壞消息，就是鄭州奏報黃河在原武決口。柴榮大驚，當即命令宣徽南院使吳延祚，徵發附近縣二萬多民夫去堵塞決口。

南唐清源節度使留從效派遣使者入朝進貢，請求在京城設置進奏院，直接隸屬中央朝廷。柴榮下詔回復道：「江南新近歸服，正在設法安撫。愛卿長久侍奉金陵，不可改變主意。倘若在京城設置進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擁有了你的泉州，罪過就在朕身上。愛卿遠道而來，進奉貢品，足以表示忠誠勤勉。你還是要努力事奉舊日君主，應該一切如故。這樣的話，對於愛卿來說，可以加深始終如一的情義。對於朕來說，可以盡到安撫四方的義務，希望你通情達理，體諒明白朕的本意。」

李璟派遣他的兒子紀公李從善與鍾謨一道入朝進貢，柴榮問鍾謨道：「江南也在操練軍隊進行戰備嗎？」鍾謨答道：「既已臣事大國，不敢再這樣。」柴榮說道：「不對。昔日是仇敵，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們國家的大義名分已經確定，保證沒有其它變故。然而人生難以預料，至於後世，則事情更不可知曉。回去對你家君主說：可以趁着我在的時候，加固城郭，修繕武器，據守要塞，為子孫後代着想。」鍾謨回國，將柴榮的話稟告了李璟。李璟於是修建金陵城牆，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堅固的，便整治修理。守衛士兵少的，便補充增加。

柴榮打算任用樞密使魏仁浦為宰相，參預商議的人認為魏仁浦不從科舉及第，不可以擔任宰相。柴榮卻說道：「自古以來，都是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為輔佐，哪裏全是從科舉及第的呢！」於是他任命魏仁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樞密使之職照舊。

魏仁浦雖然處身權力要津，卻能謙虛謹慎。柴榮性格嚴厲急躁，周圍官員有違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將罪過歸於自己來拯救他們，所保全救活的佔十分之七八，所以雖然出身於辦理文書的小吏，官至宰相，但當時人們並不認為恥辱。

柴榮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吳延祚為左驍衛上將軍，充任樞密使。歸德節度使、侍衛親軍都虞候韓通和鎮寧節度使兼殿前都點檢張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並任命韓通充任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任命趙匡胤趙匡胤為殿前都點檢，加檢校太傅，兼忠武軍節度使。

柴榮唯獨免去了都點檢張永德的官職，只令他為檢校太尉。這讓群臣驚疑不已，不知道柴榮葫蘆里賣什麼葯，又不敢多問，只能嘖嘖私下議論了。

柴榮曾經問兵部尚書張昭，大臣中何人可以當宰相，張昭舉薦了李濤。柴榮驚愕地說道：「李濤為人輕薄，沒有大臣的風度。朕問宰相人選，而愛卿首先薦舉他，為什麼?」張昭回答道：「陛下所指責的都是小事，臣下所薦舉的是他的大節。從前晉高祖之世，張彥澤濫殺無辜，李濤屢次上疏請求殺他，認為不殺必定成為國家禍患。到漢隱帝之世，李濤也上書請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權。國家的安危還沒有形成便能預見，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薦舉他。」柴榮說道：「愛卿之言很好，而且極為公正。然而像李濤這樣的人，終究無法安置在中書省。」

李濤喜歡說笑逗樂，不拘小節，與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學而著名，雖然互相很友愛，卻常常調笑放浪，沒有長幼的規矩，柴榮因此非常輕視他。柴榮因為翰林學士王著是從前幕府的僚屬，多次想用他為相，但因他嗜好喝酒不檢點而作罷。

柴榮在貧沒有發跡的時候，曾經夢見神人送他一把大傘，顏色如鬱金一般，上面還有道經一卷。柴榮細看道經，卻似解非解。夢醒之後，柴榮回憶，還記得幾句話。從此以後，柴榮福至心靈，舉措無不恰當得體，最終得以身登九五，據有天下。等到征遼歸國之後，卻開始疲憊，有時勉強視朝，不到一會，就立即退朝。御醫連日診治，卻沒有效果。

一日，柴榮卧床休息。恍惚間他又夢見神人，卻是來索回大傘和道經。柴榮當即交還，又想向神人探問後事，神人沒有回答，拂袖而去。柴榮扯住神人的衣服，突然聽到有人說話，柴榮當即被驚醒。他睜眼一看，手中牽着的衣服，卻是榻前的侍臣。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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