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曹利用出使遼國

遼國從莫州敗退後，邊境安靜了兩年。到李繼遷攻陷清遠軍的時候，宋廷又接到邊報，說遼國又將乘隙入侵。趙恆於是急忙派遣王顯為鎮定、高陽關都部署，王超為副將，預防遼軍。果然遼軍進攻遂城，被王顯痛擊，斬殺了二萬多人，逐出宋境。

咸平六年，遼國又派遣耶律奴瓜等進攻望都。高陽關副都部署王繼忠，和王超、桑贊等軍相約，到康村迎戰。王繼忠列陣在東邊，王超和桑贊列陣在西邊，彼此都嚴陣以待。不久，就看到遼兵長驅直入，氣勢非常強大。

王繼忠當即催馬直出，率領麾下力戰，但是王超與桑贊卻按兵不動。遠遠看見敵騎聚集，將向西邊攻來，他兩人竟然相顧驚愕，匆忙下令退軍，結果只剩下王繼忠一支人馬。王繼忠不得已，只能邊戰邊走。敵軍騎兵多次趕上，王繼忠多次力戰脫身。等他退到白城，天色已經昏晚，道路崎嶇，追兵反而聚集，四下里喊聲震地，搖動山嶽。

王繼忠仰天嘆道：「我與王超、桑贊，合兵到此，本指望殺敵報功，哪知他們兩軍不戰而去，單剩我孤軍抵擋，卻被胡虜所乘，真正可恨！」說完，他見追趕的騎兵愈來愈近，於是下令殘卒先行，親自率兵斷後。

霎時間敵兵已到，把王繼忠團團圍住。他依然死戰不退，看看手下將盡，正想自刎盡忠。不料戰馬中了一箭，竟然倒地。王繼忠墜落馬下，被敵兵活捉。遼兵把他押解到炭山，去見遼主耶律隆緒。

耶律隆緒勸他投降，王繼忠不肯答應。蕭太后聽說他驍勇善戰，下令把他軟禁。接着派遣口才伶俐的人再三勸說，李繼忠最終被說服，變節投降，改姓名為耶律顯忠，擔任了遼國戶部使。宋廷還以為他戰死了，下詔追贈他的官職。

咸平六年，趙恆下詔改元，次年稱為景德元年。到了新秋，首相李沆病死。李沆字太初，洺州人。太平興國五年，李沆考中甲科進士。後來擔任翰林學士。

適逢遼軍侵犯邊境，趙恆到北部巡幸，命李沆留守京城，京城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一天晚上，趙恆派使者拿着手諭打算冊立劉氏為貴妃。李沆當着使者的面，用蠟燭燒掉了詔書，並告訴使者道：「就說我李沆認為這樣做不可。」趙恆也就取消了這個決定。

趙恆見李沆從不打秘密的報告，對他說道：「別人都有密奏，只有你沒有，為什麼呢？」李沆答道：「我身為宰相，公事公辦，何必用密奏？那些有密奏的大臣，不是進讒言的，就是奸佞的小人。我非常討厭他們，怎麼能效仿他們？」

李沆擔任宰相，王旦參知政事。因為西北打仗，有時李沆半夜才吃飯，王旦感嘆道：「我們怎麼能坐享太平，天天沒事幹呢？」李沆說道：「心中稍微憂慮國事，就能起到警戒的作用。將來天下安寧了，朝廷也未必不會發生事情。」後來遼國要求和親，王旦問怎麼辦，李沆說道：「好倒是好，但是如果邊境上的隱患消除了，就怕皇上漸漸產生奢侈的做法。」王旦不以為然。

李沆每天把各地的水旱災害、盜賊叛亂的事情上奏，王旦認為這些小事沒有必要讓皇帝都知道。李沆說道：「皇上還年輕，應當讓他知道治理國家的艱難。否則，他血氣方剛，就算不關心聲色犬馬，土木、戰爭、祭祀的事情也會不斷興起。」

李沆死後，趙恆認為已經和遼國議和了，西夏也向宋朝進貢，於是封禪泰山、祭祀汾水，大力營造宮殿，搜尋一些已廢亡的典章制度，沒有一天空閑過。王旦才覺得李沆預見的長遠，感嘆道：「李文靖真是聖人。」就稱李沆為「聖相」。

景德元年七月，李沆突然疾病發作去世了，終年五十八歲。趙恆聽后，非常震驚，催促御駕前往，對着遺體痛哭，停朝五天，追贈李沆為太尉、中書令，謚號文靖。

李沆任職時謹慎細緻，不追求名聲榮譽。行動遵守規章制度，沒有人能求他辦理私事。家人勸他好好修繕住宅，他未曾回答。他弟弟李維於是又說起該事，李沆說道：「我們身食朝廷厚祿，不時還有意外的賞賜，用得來的俸祿也可用以修理住宅，只要想着佛家內典認為這個世界是有缺陷的，怎麼有圓滿如意，各自都求得稱心滿足呢？現在買新的住宅，須一年修繕好，人一生早晚都沒法保全，又怎麼能長久居住呢？鳥在林中樹枝上做個窩，姑且可滿足，幹嘛建造這些華麗的房屋呢？」

李沆死後，趙恆升畢士安、寇準為同平章事。相位剛剛確定，又接到邊關的警報，彷彿和雪片一樣送來京城。原來遼主耶律隆緒和遼國太后蕭燕燕，率眾二十萬，又進犯邊疆。趙恆連忙召問群臣，寇準獨力主戰，畢士安贊成和議，參政以下王欽若等人，有人主守，有人主和，各有建議，莫衷一是。

接着又聽說遼軍攻打威虜、順安各軍，都已經被打敗。遼軍轉攻北平砦、保州，也沒有得手。遼軍不得志，趙恆這才稍稍放心。不久，又接到定州捷報，王超在唐河擊退了遼兵。岢嵐軍也報捷，高繼勛力戰退敵。瀛州捷報，李延渥接仗獲勝。

寇準上奏道：「遼兵東侵西擾，無非是恐嚇我朝，我豈能受他恐嚇？請速訓練軍隊，派遣大將，扼守要害，與他決一雌雄！」趙恆雖然一口答應，但是心中遲疑不決。

等寇準退後，又接到了莫州都部署石普的奏章，報稱遼國遣使議和的情況，又附上故將王繼忠的密表，說道：「臣因為孤軍失援，以致被生擒。臣覺得徒死無益，因此勉強偷生。現在特勸遼國答應議和修好，各息兵爭，以此回報皇恩。為此遣使李興，遞表莫州，乞代上奏。」

趙恆看完，召問畢士安。畢士安說道：「這也是羈縻之策，不妨答應議和。」趙恆說道：「敵人如此強悍，恐怕不能相信。」畢士安說道：「臣曾經得到過一個遼國的降人，據他所說，胡虜雖然深入，如果不能逞志，便想回去，卻又怕丟臉。他如傾國前來，又恐別人乘虛而入。臣料他請和，也許是實情。」

趙恆於是下詔給石普，令他傳諭王繼忠，答應講和。王繼忠又請石普復轉奏，請朝廷先派遣者到遼國。趙恆因此派遣曹利用，前去遼軍。曹利用字用之，趙州寧晉人。曹利用父親曹諫，考取明經，官至右補闕，因有軍事才能而改任崇儀使。曹利用少年時喜談善辯，為人慷慨而有節操大志。父親曹諫死後，他以蔭補殿前承旨的官職，後來改任右班殿直，又被選為鄜延路走馬承受公事。

曹利用奉詔前往遼國軍中之前，趙恆對曹利用說道：「遼人南下入侵，不是要奪取土地，便是想求得財物。關南一地歸屬中國已久，不可許給遼國。漢代用玉帛賜給匈奴單於，有成例在先。你不妨可以酌情答應！」曹利用痛恨遼國，便憤憤不平地說道：「他們若妄圖有所貪求，臣絕不敢活着回來。」趙恆很欣賞他的豪言壯語。

曹利用飛馳到遼國軍中，遼主耶律隆緒的母親蕭太后在車上接見他。車軛上放置一塊橫板，板上擺放着餐具。請曹利用一同飲食，隨從官吏則分兩排陪坐。吃完煩后，果然議論割關南地的事，曹利用拒絕了她。遼國派官員韓杞與曹利用同來宋廷，曹利用奉命再次出使遼國。

蕭太后說道：「後晉感激我，送給我關南一地。后又被後周奪取，今天應當還給我。」曹利用說道：「後晉把地送給遼國，後周又把地奪回，對此我大宋朝不知道。像每年求取一些金銀玉帛之類補助軍費，尚不知我們皇帝是否同意，至於割地的請求，我曹利用根本就不敢向皇上報告。」

遼國政事舍人高正始竟衝上前來說道：「我們統兵南來，為的是收復故地。如只是取得些金銀玉帛回去，那會愧對我國人民的。」曹利用說道：「你何不為遼國仔細想一想，假使遼國按你的話去做，恐怕要與中國結仇打仗。遼國人民得不到休養生息，對國家也沒有利。」說畢，一拱手，就要告辭。帳下閃出王繼忠，勸住曹利用，邀到別帳去訖了。

蕭太後於是下令軍中道：「宋使前來，並不是想談和，不如就此進兵！」當下炮聲三響，拔寨再進。很快遼軍攻陷了德清軍，進逼冀州，直達澶州。於是告急宋廷的文書，接連傳來京城。

趙恆又召群臣會議，王欽若上臨江人，因此請駕去金陵。陳堯叟是閬州人，所以請駕去成都。趙恆沒有答應，左右四看，卻不見寇準，便問道：「寇相如何不來？」王欽若說道：「他還在家中飲酒。」

趙恆愕然道：「他還有這般閑暇嗎？」於是命左右宣寇準入朝。不久，寇準來到，趙恆便說道：「遼兵已到澶州，朕心甚憂。聽說愛卿卻很油閑暇，是否已得良策？」寇準答道：「陛下如果相信臣的話，不過五日，便可退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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